清晨,市刑偵支隊辦公廳。
林勝端著一大摞案卷,愁眉苦臉地走進辦公室,唉聲嘆氣地說:“這一天天的,哪有那麼多案卷要寫,累死個人。”
不過程鑫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接他的話。
林勝有點納悶,抬眼瞧了瞧對面辦公桌,發現程鑫還在看善德中學墜樓案的案卷,眉頭緊鎖,看起來心情不太好。
他走過去,大大咧咧地搭上了對方的肩膀,說:“程鑫,還在看那個案子呢?”
“嗯,”程鑫輕輕應了一聲,“我覺得還是有哪裡不對。”
“這案子看著簡單,其實很難辦,”林勝臉色嚴肅起來,“痕跡太少了,證據也不夠,只能從人際關係上再動動腦筋。”
“林勝,”程鑫合上案卷,“你覺得死者為什麼會被約到東樓的二樓走廊?”
“根據我們之前的調查結果,死者有可能是出於想跟戀愛物件約會的動機,但已經查過那個男生了,他有不在場證明。”林勝沮喪地說。
“不一定,”程鑫說,“我現在有一個想法,你要聽嗎?”
“你說。”
“死者確實是出於赴約的目的,但約她的人不一定就是那個男生本人。”程鑫說。
“怎麼講?”林勝一愣。
“我覺得,是有人冒充那個男生的名義,給死者發去了邀請,”程鑫說,“兇手知道死者必然會赴戀愛物件的約,所以才這麼做,你還記得之前徐敏的話嗎?她說死者和約會物件經常透過寫信的方式約定見面地點。”
“徐敏不是說劉宸蕊戀愛的事情只有她們兩個人知道嗎?”
“那是她以為的,學校人多眼雜,免不了隔牆有耳,不存在完全保密的情況。”
“你的意思是說,兇手意外得知死者戀愛,然後冒充這個戀愛物件,透過寫信的方式把死者約出來的?”林勝說,“但是他不一定知道這個人的字跡啊,如果信是印刷體,死者肯定會懷疑。”
“那個男生是學校裡的優秀學生代表,在展覽廳有作文展示,”程鑫託著下巴思考,“兇手完全有機會了解他的字跡。”
“果然是故意謀殺,這個兇手真夠殫精竭慮的,看來真的對死者恨之入骨。”林勝倒吸一口涼氣。
“我倒不這麼想,”程鑫皺著眉,“我覺得本案很有可能是過失。”
“過失?”林勝的音調頓時升了八個度,“程鑫,這個兇手計劃周全,先是冒充別人誘使死者赴約,後面又是殺人藏屍,掩藏指紋,破壞現場痕跡,怎麼可能是過失殺?”
“就像你說的那樣,”程鑫說,“本案兇手計劃如此周全,說明對死者的恨意已經很高了,既然這麼希望死者死亡,為什麼要把對方約到二樓這麼一個尷尬的地方呢?”
一聽這話,林勝也愣住了。
“二樓,最多就是兩三米的高度,人正常摔下去,摔死的機率是多少?”程鑫不緊不慢地說,“如果這麼希望她死,為什麼不選更高一點的樓層?而且,你記得善德中學那個教導主任的話嗎?”
“什麼?”
“他說10月16號的時候,維修隊來學校修補欄杆,如果欄杆完好無損,為什麼要修補?校方做出這個決定,說明東樓的欄杆早就粉化嚴重,這才需要進行整修,我們之前的猜測是兇手為死者的熟人,這才能夠趁機推她下樓,但我不這麼覺得,”程鑫一字一句地說,“我對這個案子有一點自已的猜測。”
“你說。”林勝愈發好奇。
“兇手的確思維縝密,但並非故意殺人,”程鑫平靜地說,“她的確冒充男生名義寫了信,誘使死者抵達東樓二層走廊,但只是處於教訓對方的心理,不希望對方直接死亡,所以才把地點定在了二樓,另外,死者身上沒有搏鬥痕跡,說明兇手和死者並沒有直接接觸,真實情況是死者抵達二層走廊後,下意識倚靠欄杆,然而欄杆早已破敗粉化,無法支撐,死者這才墜樓。”
這個猜測大膽而又合理,林勝撓撓頭,說:“可是,善德中學專門開大會強調過不要讓學生靠近東樓,難道死者完全沒注意?”
“這個訊息是各班班主任開班會通知學生的,”程鑫沉聲說,“初二五班開這個班會的時候,劉宸蕊和徐敏都遲到了,沒有聽到這個訊息。”
話音剛落,整個辦公室裡的氣氛都凝重起來。
林勝下意識嚥了口唾沫,說:“程鑫,你是不是已經有懷疑物件了?”
“差不多,但我沒有證據。”程鑫無可奈何地攤手。
“你小子,腦子這麼好使!”林勝撲上來,使勁搖著他的肩膀,興奮地說,“趕緊給我說說,你懷疑誰?”
程鑫被他搖得頭暈,趕緊舉手示意對方停下,但並沒有直接指名懷疑誰,而是說:“你還記得徐敏的話嗎?她說方曉曉來找她的時候,專門說不想掃東樓,可工作量大的地方不止那一個,樓梯間,廁所都是如此,為什麼方曉曉獨獨強調不想掃東樓呢?而且方曉曉明知徐敏跟自已關係不好,對方很可能反其道而行之,直接讓她掃她最不願意掃的地方,為什麼還要去求?”
這個問題,其實在他私下找方曉曉的時候,對方已經解釋過了,但他並不相信。
不是說方曉曉的話有什麼紕漏,而是他覺得對方的邏輯和闡述都太過完美,讓人沒辦法不起疑心。
林勝的眼神逐漸冷凝:“你是說,是方曉曉預料到這一點,所以故意而為之。”
程鑫說:“沒錯,這個計劃很完美,方曉曉如果真是兇手,不僅成功毀滅痕跡,還可以借徐敏的證詞擺脫嫌疑。”
“不過這些都是你的假設,”林勝只感覺背後直起涼意,“如果一個初中生就能有這樣的心智,實在太可怕了。”
程鑫嘆息道:“我也希望是我想錯了。”
無錯書吧還有一件事,他沒有跟林勝講。
自已剛對方曉曉正式起疑心,對方就立刻打消了自已的懷疑。
沒辦法讓人不多想。
雖然這些猜測十分合理,但還是沒有證據,除非能從方曉曉那裡找到那封信的原件。
可證據不足,如何申請搜查令?再說了,這種要人命的關鍵證據,如果他是兇手,肯定早就焚燬了。
找不到那封信,就沒有直接證據,這個案子只能無限擱置。
一時間,兩個人都有些沮喪。
這時候辦公室的門忽然被從外推開,新來的調查員著急忙慌地走進來,喊了聲:“林隊。”
林勝以為是案子有了什麼重大突破,立馬飛過去,興奮地說:“怎麼了,是不是墜樓案有新進展了?”
“不是,”調查員搖搖頭,“是墜樓案死者所在的那個初二五班,又出事了。”
“什麼事?”程鑫不安地站起來。
“他們班前幾天參加研學,失蹤了一個學生,叫任新宇。”調查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