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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露陷了

就在這時,忽聽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我一驚,趕忙把紙箋折起來,原封不動地放在原地。

回頭看,蕭錦年已經一陣風似地進來了。

他一邊四處搜尋著,一邊用緊迫的語氣問我:“朕剛丟了東西,你有沒有撿到?”

我搖搖頭,假裝幫他尋找。

他和我同時看到地上的紙箋,我先一步,彎腰撿起來,遞給蕭錦年,輕聲問他道:“皇上看看,可是這個?”

他接過來,小心翼翼地展開,臉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然後,他目光銳利地看向我,沉聲問道:“你看了,對嗎?”

我渾身一震,趕忙俯身跪下。

不知怎麼的,心虛之下,竟下意識矢口否認:“奴婢……奴婢沒有看,不知道這上面寫了什麼?”

他目光灼灼,緊緊地盯著我:“看就看了,又不是什麼機密,只是你為什麼要撒謊?又為什麼要哭?”

我否認道:“奴婢……沒有哭!”

他沉默著,把紙箋拿到我面前,指著上面的字讓我看。

我這才發現,剛剛流淚時,淚水不知何時落下,打溼了紙箋。

不偏不倚,“愛妻”兩個字,剛剛好被淚水洇溼,化作漆黑的墨團。

蕭錦年逼視著我,再一次追問:“說,你為什麼哭?”

已然無從遮掩,我只能承認道:“是奴婢冒昧了……奴婢剛剛不小心踩到這張紙箋,好奇之下,就撿起來開啟看了,還望皇上恕罪。”

蕭錦年的眼睛依然緊緊地盯著我,他說話的聲音雖然平靜,但卻帶著一種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執拗:“你不要避重就輕,朕問的是,你為什麼哭……你的眼睛是紅的,臉上淚痕猶存。很明顯,紙箋上的字,是被你的眼淚洇溼的。”

我猶豫了一下,很快想出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皇上對皇后娘娘的一片深情,讓奴婢感動,故而忍不住掉了眼淚。”

可是話到嘴邊,卻鬼使神差般變了,變得犀利又殘忍:“奴婢看到皇上悼念皇后,想起皇后娘娘生前種種,覺得她太過悲慘,感念之下,心酸落淚。”

蕭錦年的身子明顯地僵了一下,目光和聲音幾乎在同時之間變冷:“你什麼意思?”

我心一橫,大著膽子道:“馮婕妤生前沒少在奴婢面前提起皇后娘娘的頑疾,她說皇后娘娘每每發病,渾身痠疼難耐,連骨頭縫裡都是痛的,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折磨。

可這種非人的折磨,皇后娘娘忍受了整整十年,直到最後離世。更可怕的是,皇后娘娘的病,並非天降災禍,而是人為所致,她若九泉下有知,只怕會痛恨交加,肝腸寸斷。”

蕭錦年的眼睛,終於從我身上移開,看向暗沉沉的窗欞。

像是親手撕開尚未癒合的傷疤,尖銳的疼痛襲來的同時,又帶著一股說不出的暢快。我完全豁出去了,繼續說道:“所以,依奴婢看來,皇上與其抄錄蘇東坡的詞悼念皇后娘娘,不如儘快查明真相,懲治兇手,為皇后娘娘報仇!”

我說話的語氣,明顯是帶刺的,但蕭錦年不知是裝傻還是真的遲鈍,他沉默了片刻,竟然轉過頭來對我說:“朕當然想為皇后報仇,朕不是在等你嗎?朕一直在等你恢復記憶,等你把真相告訴朕……”

彷彿被擊中軟肋,我一下子啞口無言。

蕭錦年瞥了我一眼,也不再說話。

暖閣裡死一般寂靜,良久之後,終是我再次打破了沉默,反問道:“如果奴婢的記憶再不能恢復呢?如果奴婢永遠都想不起來之前的事,皇上難道就這麼一直等下去嗎?”

蕭錦年沒有回答,但他的神情在我看來,分明有些心虛,似乎是為了掩飾自已,他再一次把手中的紙箋展開,低頭看著上面的字跡。

猛然間,他好像想起什麼,話鋒一轉,劈頭問我:“你居然識字?還知道這是蘇東坡的詞?”

頓了一下,他又意味深長道:“後宮的宮女,識字的可不多。”

我後背上的汗咕噔一下就冒出來了,對啊,我竟然忘了這個,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宮女,出身貧寒,多半是不識字的。

該怎麼圓過去?

緊急中,我很快想到,喜桃之前是伺候馮婕妤的,而馮婕妤出身書香門第,頗具才情。

於是,我信口胡謅道:“回稟皇上,馮婕妤生前教過奴婢識字,她飽讀詩書,奴婢跟在她身邊,耳濡目染,也習得幾首詩詞。”

蕭錦年沒再追究這個問題,他走到窗前,把紙箋摺疊好,放回袖中,低低地說:“終歸是朕,對不起星若……”

我剛想再說什麼,蕭錦年卻已經轉過身,對我道:“好了,時辰不早了,朕回明德殿,你也早些歇著吧!”

蕭錦年走了,那夜,我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腦海中,一直反覆重現蕭錦年今晚的舉動,以及他說過的每一句話。

蕭錦年說對不起我,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指去年整整一年,我纏綿病榻,他卻不理會不探視,還是指,我的肉身死後,他明知其中有冤情,卻毫無作為,遲遲不查明真相。

之前我一直以為,如果蕭錦年知道我是被人害死的,定會悲憤難抑,不惜任何代價揪出真兇。

可是,半年過去了,蕭錦年似乎完全不上心。而且,對於真相,他並非全然無知,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是不是他也感覺到我的死和太后有關,所以才避而不談,不願意追究?

暗夜中,我忍不住冷笑。

所謂的深情,所謂的懷念,不過爾爾。

“既然指望不上蕭錦年,那我就只能靠自已了!”我咬緊牙關,告訴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