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生,我大哥大嫂在老家給我定了一門親事,過幾天我就要回去了。”
“螢螢...那個人是個好人嗎?”
“他很好,我嫁給他之後以後就不會來找你了,周福生,你不必等我了。”
“這樣...這兩年每到冬天我就會去舊宅子等你,每次都等不到...”
“周福生,我怕冷。”
“理解,不如留下來吃飯?院子裡的母雞今天剛好下了四顆蛋。”
“嗯。”
“這是我們的飯錢,勞煩周兄。”
“不必客氣,我和螢螢是朋友。”
“你收下,就當是我這個哥哥的一點心意,螢螢那些日子也是麻煩你了。”
“螢螢她是個很好的姑娘沒有麻煩我...大哥大嫂,千萬不能讓螢螢受委屈,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務必從鄉下寫書信給我,我能幫一定幫。”
“不需要,你不必顧慮我,若過不下去定會告知你的。”
一人一妖之間有種說不出的牽絆。
周福生的手藝很好,是個能過日子的人。
李綰蘭知道水下螢的顧慮,人和妖之間是沒有可能的。
依照她的說法,周福生並不知道她的真正的身份。
晚飯過後,兩人一妖告別周福生。
“真的捨得嗎?”
“捨得,不想讓他在我身上再耗下去了,我同他再繼續下去充滿了欺騙和未知的憎恨。”
“那殘缺的半句詩你知道了嗎?”
“香草莫盈盈,蘭春空晚知,臺上策苦茶,多年藏雨思。我也是在他書房牆上看到的。”
水下螢揪著李綰蘭的衣角:
“走吧,我同你締結血約,今後我就是你下邊的小妖了。”
“為什麼選擇我?”
“只是緣分,我看你順眼,經過池塘有許多的人,唯獨你為我停留,那隻貓妖更是想要了我的性命。”
“我還沒嘗試過和妖締結血約。”
“手掌向上張開,我把血滴在你的手心,我們就締結血約了。”
水下螢手臂出現一道傷痕,兩滴透明的球形液體浮在空中。
液體融化在李綰蘭左手手心的一瞬她感覺自已的心臟生出一條線連線手心吸收那兩滴所謂的妖血。
心頭血脈澎湃,她眼裡浮現出水下螢的一些記憶。
水下螢原是來人間享受當人的快樂,見一婦人孩子墜入山崖去世那婦人哭昏了天在找孩子,它覺得可憐就幻化成那女孩兒的模樣。
正巧那女孩兒的小名為螢螢,婦人說自已很喜歡看螢火蟲故將女兒的小名叫為螢螢。
水下螢在人間經歷四季,還學會了說話認字,兩母女的生活非常幸福,怎料螢螢十三歲的時候婦人突發重病還沒等到大夫來就嚥了氣。
螢螢埋葬了母親堅守在家裡,在三年前遇到了摔倒在家門口的周福生。
她對周福生一開始是有很強的戒備。
直到周福生唸書作畫時,畫了一幅白牡丹的小像,他平日裡還幫螢螢做家務以及外出幫忙賣菜賺取銀子。
兩人又做過許多有趣的事情,一起在荷塘上划船,挖過蓮藕,一起淋雨,一起去書局買書。
周福生上榜後上頭給他添置了小宅子,就是如今這一座,必須讓他住在那裡。
周福生想要螢螢也跟著去同他一起生活,螢螢考慮到自已需要冬眠,自已是一隻妖最後還是沒答應和周福生走。
最後才留下那一頁詩文和約定。
“怎麼樣,我是不是已經像個成熟的人類了?”
“嗯,你似乎已經做了自已最好的選擇。”
恐怕這天底下真正有情的不止是人,萬物皆有。
“不過他只是我妖生中的一個過客,只要我能熬過每一個冬眠不停地重生,我的生命就不會結束。”
“還以為你會走不出來呢。”
如此將離別看作這般清楚,這水下螢在這人間許是歷練了很多年。
“離別是為了更好的重逢,我可不想一直這樣耽誤我倆,你還記得那枚銅錢嗎?那是為了解開貓妖用來困住我的陣法。”
“它拿我沒辦法想要以此來困住我,解開陣法的方法便是等一枚錢幣。”
一枚錢幣放在寺廟的池子裡是尋常的事物,在煙花之地沒人相信這些,也大概會覺得那裡的池子晦氣。
“那闌醉坊這幾年的花魁跳的舞和你有關係嗎?”
李綰蘭當時只是用一枚銅錢去試探沒想過真的能幫她破了那陣法。
“有關係,利用陣法不停吸收我的法力,紙人在樓裡做了個小機關,那些反常的現象多是用它來完成。”
血約完成,李綰蘭心頭莫名空蕩蕩的,似乎被什麼東西所席捲過,她甚至都不知道這種情感應該算什麼。
甚至能隔絕她對自已的想法的存在,彷彿自已是一個消耗很快的大容器。
容器裡的空間被照亮了很大一部分。
似乎能毀天滅地,又似乎能容納萬物,輕鬆空曠之餘又異常的沉重。
某種渴望在很遠很深的心底覺醒。
大概只是一個念頭吧。
她是這樣感覺的,很小的一個東西,用心湊近看,似乎是一個透明小球裡裝滿鮮花。
“怎麼樣?身體可有不舒服?”
“哈~”李綰蘭深深地呼吸,“沒有,對了...我現在是不是你的老大了?”
螢螢淡然道:
“老大?沒錯,古籍上說這世間只有有月陰體質的妖或者人才能有收納這些生靈的能力,那覬覦我的貓妖也有這能力。”
看來不是隻有李綰蘭有,這螢螢知道的東西還不少。
貓妖能藏匿得查不到蹤跡同這個能力脫不了關係。
“你還知道其他關於貓妖的事情嗎?”
“它似乎也和我一樣是從鬼淵裡逃出來的妖,收集周圍附近的妖物,不知是不是在為啟動陣法做準備。”
“陣法?你可知是怎樣的陣法?”
“不知,世上陣法千萬,需要我和鼓中蛾的陣法更是不計其數,我和鼓中蛾一般作為陣法的基本材料。”
大部分打破天恆的陣法都需要血肉和生命作為祭品,貓妖必定也動了這樣的心思。
李綰蘭看著帕子裡的四隻毛茸茸且毫無攻擊力的鼓中蛾將其送給了商易。
“逃出來的水下螢不只我一隻,應該是有上百隻,要是它抓不到我未必就抓不到我的同伴。”
“我也有同伴在京都,我今後打算去拜訪它們順便打探那貓妖的動向,我們水下螢,其實是群居的生靈,我在它們中是最強大的存在。”
商易將小傢伙放置在腰間的竹筒,說話的語氣多幾分敬佩:
“果然院長那傢伙沒有找錯人,你有這麼強大的體質,就應該早些晉升被我看見,說不定就不用等到現在才發揮作用。”
言語間似乎有些惜才。
“雖然你等級比我低,但是現在准許你和我一起行動。”
李綰蘭頭一回見當面說這種略微帶有自戀意味的話,攥拳道:
“所以你遲遲不看刻靈珠就是因為質疑我嗎!害得我差點就淹死了!”
他站在原地,李綰蘭絲毫不覺得他是個美男,甚至想把他的面具扯下挫他威風。
商易轉身就要走:
“現在相信了,你呢,確實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