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阿孃，我們回來了！”推開那籬笆院圍欄，沈阿禾喊道。沈誠聞聲迎了出來：“東西都找到了？”看到沈阿禾，沈誠的笑容一變“么么你這額頭是怎的！”

“哎呦無事。”沈阿禾笑著回道，語氣裡盡是撒嬌。“歸家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

“阿孃可好些了？”看著父親心疼的眼神沈阿禾忙轉移話題。

“歸家後喝了些許溫水，眼下精神已經好了許多，我正煎著藥呢。”沈誠回道。“晚點便把藥餵給你阿孃。”

阿爹竟然在煎藥，往日裡他總是恍恍惚惚眼神渙散無光，家裡有什麼事與他說，他總是沒有回應，像痴傻一般。如今竟知給阿孃煎藥了。沈阿禾心裡升起絲絲的希望，只要爹恢復常人模樣，家裡總歸會好起來的。

“阿爹，我看著藥，你先去醫館把錢結了吧。”說著沈阿禾從兜裡掏出一串銅錢。

“我的么兒…”沈誠面容憔悴，他一個白手起家的豪紳，如今從閨女手中拿錢讓他分外羞愧，要說出口的話異常艱難，“為父愧為人夫…愧為人父，我的么么這些日子…受苦了。”

“阿爹快別說了，只要阿爹好起來，我們全家定會好起來！”沈阿禾撲進沈誠懷裡，忍著心中的酸楚。心中默唸，我的阿爹，你快回來吧。

“阿爹定不叫我的么么失望！”沈誠抹去淚水，似是下定決心一般，神情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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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阿爹！”沈阿禾甚是高興，她意識到心裡那個慈愛的父親就要回來了。“阿爹快去醫館還錢吧！”

“哎！”沈誠邊走邊說“喊你大哥看著點爐子上的藥。”

“知道啦！”沈阿禾肆意的笑著，那陽光下的笑臉，真真是一笑傾人城，再笑傾人國。

深秋的上京冷意漸寒。夜晚，一低矮破舊的房屋內，沈誠把爐子燒的旺旺的，一家人圍著爐子吃起了晚飯，柴火聲噼裡啪啦，沈誠開口道“么兒明日別去做工了，你母親手不得行，你在家陪著父親也好有個幫襯，聽說鎮上的馬場招馬伕，明日我便去看看。”

一家人聽到皆是愣住，默了幾秒還是秦氏反應了過來。

“真的？”秦氏放下筷子忍不住的欣喜，“便是委屈夫君了。”握著沈城的手，秦氏面露心疼之色。

“有何委屈，”沈城擺擺手道“我自幼跟著貨商走南闖北，甚髒活累活沒有幹過，這幾個月，倒是叫你們跟著我受苦了...夫人”沈誠看著秦氏正色道“我定好好努力，爭取早日做上馬伕長，到時候書兒也不必去教書，早日回學堂安心念書，男子，終歸是要念書的....”

“只是么兒的教書先生...父親也定好好努力，屆時把么兒的先生也請回來。”沈城看著沈阿禾一臉慈父模樣。

大晉並未設女子學堂，女子的教育並不受重視。只有朝廷重臣的官宦人家才會給姑娘請老師授課，男子可出就外傅，居宿於外。而女子則要母教婉娩聽從，執麻枲，治絲繭，織紝組，學女事以共衣服。

沈城卻甚是開明，憑甚女子便該無才便是德，男子有的他偏不會少了女兒那份。這也使得沈阿禾行為舉止確有貴女之風。

“父親不論做什麼，總能做到最好！”沈阿禾一臉驕傲，“我可等著呢。”

“小妮子。”秦氏點了下沈阿禾的額頭，堂下的燭燈下印著一家人的笑臉卻是久違的溫馨。

“沈家媳婦，沈家媳婦可好了？”屋外一名婦人帶著一位年約十七的少年正往屋裡走來，“劉家大姐，快快進來。”沈誠起身迎來。“大姐，你看我這好好的，今日之事多虧了大姐，我心裡真是感激。”秦氏上前拉著婦人的手“大姐快坐!”秦氏瞧著跟著婦人進來的少年噙著笑道“二慶這身板甚是壯實，遠遠的我還以為是您家大哥，眼看著比我們家知書高了不少。”

“哪裡，我與沈大哥相差無幾，只是我貪吃胖了顯高，嘿嘿…”二慶拘謹的抓了抓頭髮，憨厚的回道。

沈阿禾看著二慶呆呆的模樣嬌嬌的笑了起來。“小丫頭，你笑啥？”秦氏問道。

“都說燈下看人，美上三分，二慶哥，咱家這蠟燭可是不夠亮，襯得二慶哥愈發黑了。”

“嘿嘿嘿…”二慶看著沈阿禾，竟也不惱，黝黑的臉上泛起紅暈，害羞了起來。

“這丫頭！沒大沒小的！”沈知書點了下沈阿禾的額頭，他這妹妹，甚是頑皮。

老屋門前的大樹上發黃的樹葉簌簌而落，冬將至。這些日子沈誠像是變回從前，日日做工，沈阿禾在家裡陪著母親，閒暇時拿些女紅活在家裡做工。日子清苦，卻也有了盼頭。

清晨的小院甚是清冷，秦氏抱著胳膊從屋裡出來。說話都哈著涼氣，“今日好似又冷了些。”她走到雞窩旁，小心翼翼的從裡面拿出兩個雞蛋。回屋數了數正好湊夠一籃子了。

“阿孃，今日可是要去城裡賣雞蛋？”沈阿禾剛洗完臉，用帕子隨意的擦著臉上的水珠。

“今日我隨二慶的驢車去城裡賣雞蛋，阿禾，你便在家裡待著吧。”路且遠著，冬日的大風颳在臉上生疼，秦氏不捨得沈阿禾遭罪。

“阿孃~ ”沈阿禾拉著秦氏的胳膊撒嬌道“我也好久沒有進城了，這上京什麼樣兒我都快忘記了，帶著我嘛~”秦氏卻知她是不放心自已，笑著道“好吧，好吧咱們一道去。”

卻說有了沈阿禾這一路倒是歡聲笑語了不少，那二慶總是忍不住回頭偷看沈阿禾。眼神都直愣愣的，也不怪他，別說這鎮子上，就說滿上京，這樣的美人也是難找。“沈家阿妹真是好看。”二慶愣愣的好似無意思般脫口而出，說完自已很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

沈阿禾嬌笑著半點也沒有忸怩，“二慶哥，你且好好看著驢車吧。這要把我們拐溝裡，我阿孃這一籃子雞蛋，可找著主賠嘍！”

“嘿嘿嘿。”二慶撓著頭，黑黑的臉卻是又紅了。

這一路互相說著話，竟也不覺的冷，很快道路兩邊逐漸熱鬧了起來，叫賣聲不絕於耳。秦氏母女下了驢車謝過二慶便找了個空閒的攤位將那籃子雞蛋擺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