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明時時刻刻想著他種田大業，如今他那六畝地已經播種下去，這麼些天，稀稀拉拉已經有出苗的，在大棚的加持下，倒也沒那麼冷，算是基本穩定，現在他考慮增加一頭牛，加快播種環節。
“牛得四、五萬。”
“我有錢，”趙光明拍了下裝支票的腰包，“有的是。”
“哎哎，知道知道了，冤大頭剛給你的支票，我看見了。”對於趙光明炫富的行為，郇志強甚是厭惡，於是掛下了墨鏡。
趙光明忽然反應過來，這野豬能賣這價錢，純粹是托兒幫的忙，自已可不能獨享，於是小心地掏出那張四萬的支票，對著太陽照著：“你說這餘萬肅腦子是不是有包？他說他的印鑑就值五萬，可是他卻開了張四萬的支票，這不是白送一萬出去？”
“嗯嗯嗯。”郇志強牙疼，不想說話。
“這一張給你。”
“嗯嗯，嗯？！”郇志強推開眼鏡，兩眼發光。
“嘿嘿，這是你應得的。”趙光明露出一口白牙。
郇志強一把接過，心中感慨，嘴上很犟：“我就看你小子識趣不識趣，我的巨蟒都掏出來了，好歹給點出場費。”
“可不麼。”趙光明看著郇志強的表情從陰轉晴，心情也大好起來。
“鍾老頭是不是鍾誠的親戚啊？”趙光明繼續閒聊。
“說不定沒關係，你沒注意聽他口音嗎？好像他也是光輝城那邊的人。”
“也是光輝城啊，這鐘老頭……不會和餘萬肅早就認識吧，他們是好朋友嗎？”趙光明有點警惕，自已和郇志強在這演雙簧，搞了半天被他們倆配合演雙簧給騙了去，那自已可能就虧大了。
他們當然不是好朋友，鍾老頭是復興城醫學科學院的教授，是應軍方的要求來藍天城調查鍾誠侄子的精神情況的，本來鍾中尉精神失常的問題幾乎已經定案了，可最近鍾明的研究表明有一種腦進化能力能摧殘人的意志，導致受害者大腦鈣化或者纖維化，所以他決定來看看，而餘萬肅只是來複興城做生意，接到藍天城的邀請談合作，所以跟著軍方的車隊順道一起過來而已。
只是這些，趙光明和郇志強是不可能知道的。
此刻的餘萬肅帶著自已侄子在車裡閉目養神，他一直自詡涵養極高城府深，喜怒深藏，沒想到今天因為一點小事就差點發作，他有些鬱悶，加上這顛簸的道路時不時打斷他的沉思，即使閉上眼睛，腦子裡依然是那對兄妹，彷彿一直再嘲笑他們。
媽的，找機會幹掉哥哥，搶回妹妹，餘萬肅心中這樣想，忽然又覺得今天這事充滿蹊蹺，還是需要一如既往謹慎，不小忍則亂大謀，街頭鬥狠畢竟掉了下乘。
“大伯，這對兄妹抓頭豬也當個寶貝出來賣，頂多算是有點實力，肯定也沒什麼實際背景，找慶哥兒幹掉他們。”
慶哥兒，就是鐵山城派駐在淡水城的開拓團孫默小隊的副隊長，七級視覺進化，八百米外連人臉上的青春痘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作為孫默的心腹，常年在這執勤，油水大，風險低，今天就是孫默小隊執勤淡水城，既然派出阿途阿蹊跟蹤定點，完全可以拜託慶哥兒辦事，很穩妥。
餘萬肅抬手阻止，說道：“老虎搏兔，全力以赴。”餘良一個傻小子，他只知道自已要出的那口邪氣，而餘萬肅不同，他需要解決幾個問題，一是自已的心念，今天居然被兩個小毛孩給激到差點失控，這讓他很不爽，二是那個疑似影響大家做出判斷的小姑娘，她極有可能是百萬人才出一個腦進化者，必須抓來進行研究，實實在在的好樣本，一定不能再出什麼閃失了，現在已經派出兩個跟蹤的好手，查清底線，有的放矢最安逸，不急於一時。
趙滿倉左手右手抱著兩大罐奶粉，很是愛不釋手，按照鍾老頭的說法，兩罐奶粉喝完，這小豬就長大了，趙滿倉之前那種救不活豬仔的焦慮就消除地七七八八了。
兩罐奶粉值兩萬！趙滿倉心疼地直翻白眼，雖然哥哥現在有了一大筆錢，可是想事情依然是一副窮光蛋嘴臉，鍾教授說出價錢的時候，他立刻表示還需要兩罐做庫存，真是讓人哭笑不得，這野豬本來圈養的就少，奶粉小眾自然價格昂貴，可憐的哥哥居然把這種奶粉當作寶貝，真是丟人。
此時的他們並沒有立刻啟程回家，因為家裡增加了新口，他們想去找點物資，把豬仔的窩打扮一下。
淡水城裡的東西是越來越少了，鐵山和藍天兩城做了一些溝通和交易，搬運走的物資越來越多，尤其是藍天城，一來稍微近一些，二來隨著拓荒團隊的不斷往外輸出，人類活動範圍確實到了淡水城周邊，這時不時來打個秋風，實在防不勝防，到最後也就放開了，陶嶽自然是懶得管，孫默團的偶爾抓個現行，倒是會收些稅費，算是他們的橫財。
兄妹倆騎著車在荒無人煙的城中穿梭，有一搭沒一搭的收集著東西，小豬的飯盆澡盆等等，物資確實不太好找了，隨著藍天城拓荒力度增加，淡水城裡的物資肉眼可見的減少。
趙光明知道，當淡水城的倉庫價值不復存在，就會有人開始在這定居，先從這些商販，然後是那些拓荒的農戶，接著就是有開拓團接到消滅危險生物的任務，然後通水通電，人就會越來越多，大家的生活也會越來越安全，然後就越來越好，聽媽媽說以前的世界非常美好，有吃有穿，大家友好從容，別說殺人了，就是偷東西都有人管，哪裡像現在，不管怎麼樣，復甦後的城市總是往以前更進步一點點，這是好事。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趙光明展望未來，趙滿倉立足當下。
“哥，黑土啄我。”趙滿倉向哥哥投訴自已的馬仔，這是一個暗語警報，趙光明毫不猶豫，立刻一個漂移拖著板車絲滑拐入旁邊的巷道。
“怎麼了？”趙光明小聲問道。
這是兄妹之間的心有靈犀，黑土是滿倉最忠誠的狗腿子，從來沒有啄過滿倉，趙光明從滿倉奇怪的說詞裡，聽出異樣的味道。
趙滿倉耳語：“後面有人跟蹤。”
趙光明有些驚訝，按說他自已視聽俱佳，不應該毫無察覺，顯然這次是碰到了高手。
“哼，肯定是那個賊小子的。”賊小子，就是餘良。
趙光明皺起眉頭，餘家的人，究竟想幹什麼？跟蹤他們肯定不是為了交朋友，這是很容易得出的結論，可是就因為街頭衝突就想殺人滅口，這也太匪夷所思了一些，難道這個世界已經變化到這種地步了嗎？趙光明覆盤了整個衝突過程，一切一切的開始，難道不是餘良那賊小子搶黑土開始的嗎？
“你猜它是死的還是活的？”趙光明想到此處就覺得噁心，學什麼不好，學斯文流氓，活該捱揍。
趙光明有些僥倖今天沒有立刻回家，而是來淡水城裡逛了逛。
既然知道有人跟蹤那就很好辦，這淡水城裡並沒有什麼人員走動，所以有心算無心之下很輕鬆就把人逮住了。
趙光明的大智慧泛泛，小聰明極多，基於自已對財閥大家族的恐懼，他把兩人衣服給脫了，仔細搜尋一番，確定對方沒有留下任何定位或者其他奇怪裝置。
“誰讓你們跟蹤的？”
這是一句廢話，但是阿途和阿蹊回答很踴躍。
“餘家。”
“大少爺。”
“很好，不需要搶答。”趙光明對兩人的熱情有些措手不及。
這兩個人一個嗅覺六級進化，一個五級聽力，都是跟蹤好手，可是他們居然沒有發現對方居然設下的埋伏，如此輕易就被抓獲，自然害怕的很，如果能少吃點苦頭，那肯定要配合配合。
“跟蹤我們做什麼？”
“大少爺沒說，只是讓我們跟著。”
“但是你們知道。”
兩個人沉默下來，他們不能說不知道，無論在哪裡，但凡他們跟蹤的目標，最後都失蹤了，要麼個人失蹤，要麼全家失蹤，餘家跟蹤別人，總不會是為了請他們吃飯。
“你們怎麼和他們聯絡？”
“他們明天從藍天城回來匯合。”
明天匯合，看來對方並不著急處理此事，趙光明心頭一寬。
“他們去藍天城幹什麼？”
“我們級別低，只聽說是要和藍天城談合作。”
“合作什麼？”
“不知道。”
“那你們來複興城是幹什麼的？”
“也是談合作。”
“和復興城談什麼合作？”
“餘家是生物製藥，說是來建廠。”
“你們來多少人？”
“不知道，應該有兩組四十人。”
“來這麼多？”
“是的，不過最能打的阿路被你打斷腿了。”
“哦？”趙光明有些詫異，那小子除了個子高，膝頂的時候需要跳起來之外，似乎沒發現有什麼特別，居然是最能打的，這算什麼頂級財閥？保鏢這麼弱雞嗎？
“和你們一起來的小老頭是什麼人？”
“不認識，說是教授。”
“來藍天城幹什麼？”
“不知道。”
“那個教授是光輝城的，你們居然不知道？”
“確實沒見過。”
“你們跟著餘家幾年了？”
“八年。”
“十年。”
“跟這麼多年都不知道，我怒了，你們死吧。”趙光明毫無芥蒂扭斷了他們的脖子。
趙光明對這種打打殺殺一直很漠視，但是之前他並沒有殺過人，主要是因為形勢沒到那個份上，房東孫義對妹妹意圖不軌的時候，他也只是廢了對方而已，沒想到搬出來一個月而已，殺人的時候居然如此淡定，不可思議。
其實趙光明問鍾明的問題只是想解決自已心中的疑惑，他擔心今天他和郇志強的小雙簧碰上了大雙簧，那表面上看自已掙了十多萬，實際上可能是自已賤賣了。
那不行。
趙光明一邊惦記著野豬賤賣，一邊有些可惜自已居然就這麼輕易把首殺浪費在這種馬仔身上，有種殺雞用牛刀的挫敗感，自覺很煩悶。
“哥哥你殺人了。”趙滿倉小心翼翼。
“沒有，只是踩死兩隻臭蟲。”來自妹妹的補刀更讓他痛苦。
“他們不會抓你吧？”
“放心吧，他們不知道我們住在哪。”
“他們會找到郇老頭，給他錢。”
“不怕，郇老闆不知道我們住哪。”
“郇老頭收來了錢，就會說陶伯伯認識我們。”
“唔……”
“然後他們會把陶伯伯抓起來。”
“哈？！”趙光明覺得更痛苦了，趙滿倉總是用稚嫩的童言童語讓趙光明感覺自已是個傻子。
“然後我們就全完啦，白雲黑土也被那臭傢伙抓走啦。”趙滿倉泫然欲泣。趙光明殺人的時候可沒有想這麼多，他甚至覺得自已及時發現並清除了隱患，沒想到有這麼多首尾。
“那我剛動手的時候你不提醒我。”
“你不是說踩死兩隻臭蟲嗎？”
趙光明很無語，現在的趙滿倉越來越嘴兇了，自已好像有點鬥不過她，該給她一把鋤頭幹些農活了，整天沒事在那讀書，越來越不討喜。
事情辦完，趙光明還是決定把得罪餘家的事情告訴陶嶽，他不想給陶嶽帶來麻煩而不自知，沒有聯絡方法的時代真讓人無奈，好在趙光明知道陶嶽在淡水城的辦公室，於是他給辦公室門裡丟了紙條。
真是讓人遺憾，自已的首殺居然是兩個無名小卒，還是因為如此荒唐的街頭衝突。
趙光明餵豬的時候想到，覺得有些可惜。耳邊傳來趙滿倉的讀書聲：“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
趙光明有些頭疼，他知道十萬個為什麼又來了。
“哥哥，這句話什麼意思啊？”
“這話的意思啊，嗯，這朝聞的意思是說早上聽說的意思，道夕，嗯，道夕是晚上去說，這句話意思是，早上剛聽說的內容，晚上就到處亂說，就得槍斃。”
“嗯，你殺人的事我對誰也不說。”
“我只是踩死兩隻臭蟲。”
“嗯，你踩死臭蟲的事我對誰也不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