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上,點點雪花落下,我和玄之安靜地並肩漫步,假藥材一案並未帶給我們持久地開心,此刻更是沉思不語。
“官府審過了,只說奸商夥同幾名親屬,造假藥材,矇騙欺詐,草草結案了。”玄之冷著臉說道。
“從規模來看,不是幾個人可以完成的,背後若沒有組織很難如此快速滲透整個建安。”我平靜地分析道:“看來背後勢力強大,連官府也沒有頭緒。”
“這雪下的倒是溫柔,不疾不緩的。下月初三,梅山賞梅,崔家姑母設宴,到時你也一起。”
我不解地看著玄之,這種宴會我怎麼去?崔夫人怎麼知道我?
玄之隨即說道:“此案你才是大功臣,崔兄將你的功勞說給姑母,姑母大驚,說‘這建安還有如此聰慧的女子,定要見見。’”
建安的世家常常舉行宴會,一方面聯絡感情,互相交換資訊,另一方面籠絡人心,達到一定的政治目的,如此才會屹立百年。
我在建安幾年,深居簡出,不曾與世家交涉,罥煙怕我初次赴宴失了禮數,多方打探各家訊息,什麼盧夫人平日低調和藹,崔夫人琴藝高超,王夫人張揚高調......
“罥煙,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我只是去賞梅赴宴,你不必這般緊張,難不成我還會惹事不成?”我拉著她的衣袖撒嬌道。
“雲娘,建安是名利場,若是從前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已,濟生堂今時不同往日,這些世家之間表面淡泊,實則建安大半產業都是他們的。”罥煙說的不錯。建安的當鋪、票號、金玉產業都被這些門閥士族壟斷。
初三,玄之帶我赴宴,見我裝扮得體,氣度從容,誇讚道:“顧盼生姿,今日很美。”
轉身上馬車隱約看到罥煙在偷笑。
梅山山麓處的別院前梅花開的繁茂,內裡別有洞天,女眷在迴廊另一側的小院,十幾米的迴廊罩上軟煙羅,阻隔了男客的視線,隨風輕搖甚是美麗。
我去的早,坐在角落,溫著茶,看著往來賓客互相問候。
宴席上崔夫人言笑晏晏道:“縉雲姑娘,這茶可還吃得慣?”
我堪堪起身欠身道:“多謝崔夫人邀請,雨前龍井甚好,泡茶的雪水更是甘甜清冽。”
席間不時有目光掃過我,聽到這話眾人暗想這女子還算是見過些世面,舉手投足也落落大方。
崔夫人又道:“聽藺兒說還是縉姑娘想的點子,這才順利解決假藥一事。今日一看,縉姑娘不僅足智多謀,品貌也是一等一的出挑。”
我笑著回:“崔夫人抬愛,我只是有幸參與了此事,算不上籌謀,論品貌,在座各位小姐各有千秋,我實在不敢當。”
“縉姑娘不必拘禮,請自便。”崔夫人和藹地叮囑道。
“聽聞縉姑娘是醫女,怎麼和盧將軍…和崔公子很熟的樣子?”王家三小姐高聲問道。
“此次事件涉及建安許多藥鋪,我雖未被矇騙,但也是行業一員,有責任維護行業清流。至於小姐說的相熟,我與崔公子是經此一事相識,談不上熟悉。”
在座諸位也是好奇此事的,只是借王小姐之口尋個答案罷了。
我只字不提玄之,她也沒得到想要的答案,臉色不悅,轉而看到盧夫人,眼底閃過一絲狡黠,這兩種表情轉換都被我捕捉到了。
王夫人見女兒言語失禮,出言道:“怡兒,你不是說給大家帶了東西嗎?”
“既是賞梅,單賞玩也是無趣,我晨起做了幾樣梅花饌,諸位嚐嚐。”王小姐言罷,仕女呈給諸位各一枚纏絲白瑪瑙盞,擺盤精緻。
幾位夫人連連稱讚。
王小姐噙著笑,看向我道:“不知縉姑娘初次相見準備了什麼?”
眾人頓時明白,王小姐處處針對我,更是有備而來擺明要我難堪,告訴我世家大族的圈層不是我可以接觸的。
我緩緩站起身,走向不遠處梅林,折了一支。
“縉姑娘不會要送在座各位一支梅吧!”王小姐此刻已經用帕子掩蓋不住笑了。
“半帳煙羅醉疏影,廊前落絮撫玉磬。
霜天雪地一枝傲,凌冰留香萬里春。”我抱著梅花吟誦著,做完一首小詩剛好行至崔夫人席前,將梅花敬上。
席間女眷看我的神色都變了,暗想果然名不虛傳,才女當之無愧。
“好詩!好詩!縉姑娘玲瓏心思,才思敏捷,活脫脫一幅賞梅晏圖。”盧夫人脫口讚道。
至此,王小姐的算盤算是落空,接下來的宴席我倒是享受得十分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