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出徵送行的多是親人朋友，今日的凱旋更是盛大，清早兩側的甬路熙熙攘攘地簇擁著往城門注目的百姓，連附近的高樓都被形形色色的人佔滿，只為一睹無往而不勝的戰神將軍。

盧府管家在人群裡找到我，帶著我去了一處方便觀景的位置。

“幸好管家提前準備，不然雲娘還見不到盧將軍了。”罥煙也興奮地嘰嘰喳喳。

不多時，城門遠處亮起了一抹紅，眼尖的人喊道：“是帥旗。”而後黑壓壓的軍隊緩慢軋過。

騎兵方陣開路，戰馬踏地噠噠作響，步兵緊隨其後，整齊劃一的步伐將鎧甲碰撞得叮叮鐺鐺，聲音雄壯威武。

帥旗之下，一匹昂首挺立不失悠閒地白馬緩緩向前，策馬的正是主帥盧玄之，袍角隨風擺動，銀色鎧甲下的身軀修長而結實，周身散發著凌厲殺氣，只是鎧甲比起去時稍顯寬鬆，長槍上的紅櫻可見凜凜。

聖上親臨城門，為眾將士凱旋慶賀。

玄之抖袍下馬與眾將士恭迎聖駕，聖上犒賞全軍上下，此次能回來的將士都有戰功，論功行賞。

這些都是城內人群看不到的，盧府管家的安排讓我得見這威武陣容。

待開城門，迎軍隊時，百姓們一睹真容，玄之策馬帶領奇兵呼嘯而過，短暫地留給城中百姓一個身影。

將軍回宮覆命，將士隨軍入營。留下城內百姓自豪傳頌這一切。

傍晚，我在堂前整理藥方。

“你喜歡哪家酒肆啊？”聲音忽然從面前傳來，我抬頭，盧玄之一身玄青錦衣，銀冠玉帶，站在櫃檯前，只是冬日裡看著略顯單薄。

“同福酒肆如何？”我放下藥方走出櫃檯就要和他出門。

“晚間風大，添件斗篷吧，聽管家吳叔說你前些日子生病了？”玄之站在我面前並未抬步，好像阻止我出門似的耐心等我。

罥煙為我係好軟毛織錦短披風，還不忘將湯婆子遞到我手裡，玄之這才轉身讓出路。

酒肆裡歡聲笑語，旋轉的胡姬、和鳴的管絃，觥籌交錯間是太平盛世的縮影。

我坐在靠近汴河的窗邊，汴河四季通航，窄窄的河道上往來船隻繁忙交匯。

“恭喜盧將軍，所願得償。”我舉起酒杯向他示意。

“午間宮宴，皇上賞賜了不少東西，改日來我府挑些喜歡的。”他爽朗地笑道。

“第一次領兵出征，就大獲全勝，坊間的盧將軍少年戰神，不知是多少少女的春閨夢裡人了。”我夾起金絲春捲放入口中。

“包括你麼？”玄之把玩著手中酒杯淡淡地道。

我在心裡默默翻了個白眼，剛要開口。

玄之便問：“西域好玩嗎？聽聞你跑了趟西域。”

“我去西域是收購藥材，不是玩。”

“堂主親自去西域選購，若是藥商人人都能這樣就好了！”玄之感慨道。

“藥材陳舊和品相都關係藥效，當然要嚴格把關，何出此言？”我疑惑地看向他。

“聽聞近日有一批劣質藥材以次充好流入市場，商販頭目還未找到，只是這批貨量太大了，背後組織定然不小。”玄之悄聲與我說道。

我反問道：“上當受騙的藥商規模大麼？”

玄之搖搖頭，“都是些小商小販，一般規模大一些的藥堂都有固定貨源。”

“我有一計，只是需要些配合。”我似笑非笑地笑道。

“展開講講！”玄之饒有興致地說道。

“既然是大批次的劣質藥材，流入大量小商戶手中，那我們只需調查具體都是哪些藥材，放出訊息高價收購其中一種或兩種，他們手中不足時定會回收流入市場的，到時人贓並獲一網打盡。”我用僅我二人聽得到的聲音說道。

玄之聽後若有所思道：“小商販已經吃過一次虧了，也拿不出大批次的貨，大藥堂即便有貨也不敢拿名譽冒險收購劣質藥材，如此只有這些唯利是圖的假貨販子才會入局。妙啊，雲娘你看的到底是醫書還是國策啊！”玄之壓低了略興奮地聲音讚道。

我二人這近距離的交談確實足夠保密，只是看起來過於親密了，於是反應過來的我立刻將身子向外挪了幾分。

“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此事明日詳細再議。”我不經意地動作被他捕捉到，玄之立刻反應過來，紅著耳朵說罷，將我送回濟生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