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裡,我帶著罥煙去了一趟西域,此行匆匆,只是來收購藥材。
眼前景象一片祥和,不同於建安的阡陌交通,這裡土地廣袤,大片的戈壁上如星斗般分散著城市,此行要去往最繁華的烏倫蘇,那裡有最大的胡藥商販。
一番討價驗貨後,駝隊卸下藥商的半幅身家。
“中原人的絲綢和茶葉是我們的最愛,姑娘的綢緞好得很!”操著蹩腳漢語的藥商摸著綢緞滿意地點點頭。
“我們的綢緞是三眠蠶絲,自然是極好的。”罥煙也不客氣地回答,好在她聰明沒有透露出是宮裡流出的。
從我這拿走三大箱藥材後,盧玄之許是不好白白佔便宜,讓管家又送來幾箱子絲稠和一罐上好茶葉,剛好拿來換西域的藥材。
路途遙遠,車馬勞頓,收拾好藥材便找了家客棧落腳。
夜裡,我正在整理藥材,忽然聽到外面一陣吵鬧。我開啟窗戶看去,只見一群人圍在一起,不知在幹什麼。我好奇地走過去,發現是一個老人病倒在地上,一旁的人群束手無策。
我立刻上前檢視,老人昏迷臉色鐵青,情況緊急,我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施展針法,一番努力,老人的呼吸逐漸平穩,臉色也漸漸好轉。
周圍的人紛紛稱讚我的醫術高明,我微笑著搖搖頭,表示這是醫生的本分。這時,一個年輕人走過來,用漢語向我鞠躬道謝,感謝我救了他爺爺,熱情邀請我去他家做客。我推辭不過,只好跟著他去了。
年輕人名叫阿木,是當地的牧民,和爺爺相依為命。他告訴我,當地醫療條件很差,三年前爺爺大病一場,幸而遇到一箇中原男子路過此地,及時救治,在此逗留半個多月精心照料,這才保住性命。
“爺爺暫無大礙,只是還需湯藥按時服用,我開個方子,那去抓藥吧。”環顧四下,未見紙筆。
阿木臉色越窘迫,牧民辛勞,會說漢話都是少數,何來紙筆書寫呢?
“這樣吧,你隨我走一趟,我哪裡有藥材抓給你。”將爺爺安頓好後,我二人回到客棧。
“雲娘,你去哪了?”罥煙心急如焚地問我,我來不及說明情況,她見我身後一名本地少年,更是疑惑。
“罥煙,先去抓藥。”我徑直走到藥材中,口述藥方,秤好。
“這是十天的量,你日日熬即可。十天以後,便可停藥了,靜養便是。”適才對老者的身體狀況仔細觀察了,受驚嚇突發性的心悸。“三日之後,我會去複診。”既然已經救治了,三日之後大家也好安心。
“多謝姑娘,天上的神會保佑你們。”阿木用獨特的信徒手勢向我們表示感謝。
三日後我們也要離開,回程前,帶著罥煙複診,誰知進門便看到一襲月色長衫少年,端坐在床邊,光從側面的窗透過,灑在他身上,側影將他的輪廓勾勒地清晰,立體的五官,修長的脖頸……
彷彿是察覺到我的視線,眼神微微向我瞥了過來,周身的柔光晃得我視線模糊。
“姑娘來了,快請進。”阿木不知從哪裡冒出來,轉而向我介紹起來:“這位就是三年前救我爺爺的少年神醫,剛巧來烏倫蘇有事,聽說爺爺的事,來看爺爺。”
我踱步進門,少年起身之間,腰間的玉佩晃動,我瞧著眼熟,看向罥煙,發覺罥煙也認出來了少年——那日紅袖坊的青衫少年!
從阿木那得知,這少年就是百年前名動天下的妙手神醫孟鶴先生之後——孟冉,十幾歲足跡遍佈西域、漠北,懸壺濟世,直到今年才回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