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他們一行人成功到達北冥皇都。
在天元細作運作下,她換回女裝,如今棲身一家風月場所。
白日間同這裡的姐姐一起學習取悅男人的規矩,一邊在蘇顧辭的運作下,黑珍珠的名號快速傳遍皇都。
想要一睹她芳華的男人數不勝數,紛紛被王媽媽婉拒。
夜間,她細細參詳晏錦川給她特意尋來的東宮佈局的圖紙。
蘇顧辭說過,殿下會護自已周全。
可這話,畢竟不是晏錦川親口對她所說。
所以,她不信任何人。
她託園中的姐妹在黑市花大價錢秘密買了一份東宮內所有水池的佈局,又買了一份皇都內外所有護城河佈局。
一有空閒,便研究東宮與皇都之內河流走勢和所有佈局。
“珍珠姑娘,不好了。”有丫鬟急急忙忙的奔進來。
“何事驚慌?”
“阿嫵去茶坊取綠英茶,被如煙姑娘堵在了廚房門口刁難。”
她神色淡淡的看著鏡中自已精緻的容顏,眉眼如畫。
“知道了,下去吧。”
阿嫵是她來到風月館時,王媽媽給她配丫鬟時,是她隨手點的一個灑掃丫頭。
她拿起帷帽戴在頭上,輕紗浮動,剛好遮住她的容顏,身披厚重的火紅狐裘,將她嬌小玲瓏的身段包裹嚴實,捧著湯婆子便出門了。
北冥位於北方,這裡的冬天又長又冷。
她穿過走廊,行過假山流水,遠遠的瞧見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正怒氣衝衝的朝著另一個女子扇巴掌。
“阿嫵,只要你將這個東西下到黑珍珠水裡,明日我便讓王媽媽將你調到我身邊伺候。”
阿嫵被幾個壯漢架著胳膊,動彈不得,臉頰又紅又腫,低聲抽噎不住的搖頭。
“賤婢,你給臉不要臉,今日我便好好的替王媽媽教訓你。”
如煙揚起巴掌,還不待落下,就被人捏住了手腕。
她吃痛轉頭,正要咒罵是哪個不長眼的下人敢壞她的好事。
她詫異的瞪著顧卿卿,不悅的蹙眉,眼底都是惡毒。
顧卿卿狠狠的甩開她的胳膊,隔著面紗不屑輕笑。
“在這風月場所討生活,誰又比誰高貴?
阿嫵雖是賤婢,可只需要伺候好賣笑的姑娘們,你一雙玉臂萬人枕,一點朱唇萬人嘗的‘主子’,又能比賤婢高貴多少?”
如煙一雙美眸都要瞪出了眼眶,又羞又怒,心裡充滿了不甘。
她是這裡的花魁,萬人追捧,高高在上。
可說到底不過是取悅男人的工具。
顧卿卿的話成功的戳到了她的心窩。
“你又算什麼東西?憑什麼教訓我?”如煙惱羞成怒。
“啪!就憑你打了我的人,這一掌,為阿嫵。”
“你……”
“啪!在這世道生存,女子本就艱難,你身為女子,為何要處處為難女子?
這一掌,為這裡所有的‘賤婢!’”
如煙簡直被打懵了!
她不可置信的看著輕紗籠罩之下的狂妄女子。
阿嫵感動的涕淚橫流。
遠處,假山後。
晏錦川饒有趣味的欣賞遠處的一齣戲。
“嘖嘖嘖,沒想到黑娃子扮起女人倒是有模有樣。
無錯書吧說的這樣大義凜然,好像她真是女人似的。”
子墨雙眼放光,哈喇子沒出息的掛在嘴裡。
“輕紗難掩傾城色,微風輕挑動人心!”
晏錦川朝他頭上砸了幾個暴力,嘴角抽了抽:“你啥時候學會吟詩了?真酸!”
子墨擦了擦嘴裡的哈喇子,嘿嘿憨笑:“這不是被黑娃子的美貌給折服了嗎?有感而發,嘿嘿!”
晏錦川扒拉著假山,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都看不出被帷帽遮蓋嚴實的黑娃子的傾城美貌。
瞧了一會兒,二人便離開了。
“你們都是死人嗎?給我打她!打她!”如煙朝壯漢護衛暴喝。
幾個護衛互相對視一眼,默默的後退,誰都沒有出手
王媽媽特意交代過他們,一定要護好黑珍珠的安全。
風月場所裡的美人,都如流星劃過天際,璀璨過之後便是被黑夜吞入無盡的黑暗。
風光璀璨時,被萬人追捧,絢爛奪目,千嬌萬寵。
消弭時,不等年老色衰,便被人拋棄腦後,踩在腳下。
顯然,黑珍珠後來居上,屬於新一代的璀璨流星,而上一屆的花魁如煙即將落幕,地位不穩。
這裡生活的人都是人精,自然知道此刻該巴結誰,貶低誰。
有護衛說:“如煙姑娘,王媽媽特意交代過,黑珍珠姑娘是我們風月館未來的臺柱子,得捧著。”
如煙簡直要氣炸了。
她惱羞成怒的扯掉顧卿卿的帷帽,下一瞬,她目瞪口呆,眸子裡盛滿了驚悚。
而後,落荒而逃!
如煙驚魂未定的跑進房間上好門栓,撫摸胸口,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媽呀!好黑!”
“不行,我要去告訴東家……”
……
顧卿卿小心翼翼的給阿嫵紅腫的臉頰上藥,清晰的巴掌印觸目驚心。
“你如果聽如煙的話,明天你就能成為她身邊得力的心腹。”
阿嫵淚眼汪汪,臉頰每次上藥,都能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可還是忍著痛,儘量咬字清晰的說。
“奴婢不想成為誰的心腹,只想跟著姑娘,這一輩子,只效忠姑娘一人。
求姑娘,不要趕奴婢走。”
說到最後,她幾乎哽咽的祈求。
顧卿卿起身,漆黑的眸子晦暗不明,身體微微舒展,無可奈何的笑說:“跟著我?沒有前途,你可要想清楚了。”
阿嫵忙不迭的跪下來,堅定的回答:“奴婢想清楚了,就跟著姑娘,只為姑娘一人效力。”
沒有遇到姑娘之前,她已處在泥潭。
她的母親早死,父親是個賭鬼,為了翻本,二兩銀子將僅十二歲的她賣進富商做小妾。
為妾的日子沒有尊嚴,沒有體面,整日被主母蹉跎。
後來,她被富商玩膩了,又隨手將她扔進風塵之地。
王媽媽看她容貌並不出眾,只讓她做一個灑掃丫鬟。
她被其他丫鬟打壓過,被護衛們調笑過,被好色的賭徒凌辱過,被趾高氣揚的姑娘嘲笑過。
所有人,都不將她當人看。
她在這個泥潭裡掙扎了三年,看不到光明,尋不到希望。
直到——
所以,顧卿卿是她的光,她永遠都不會背叛這道光。
顧卿卿雙手撐在窗臺上,舉頭望月,看向虛無縹緲的黑夜,沉沉道:“我這人眼裡容不得沙子,若有一日你背叛我,我定讓你跌入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