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關注忙前忙後的白領男人,注意力移到被在場片警稱為劉隊的那邊。
他面相約莫四十歲左右,對下屬態度溫和。
我在米彩疑惑目光中走到劉隊身邊,暗自思忖片刻決定探探他的口風,畢竟市裡領導約自已到臺裡演講的事情實在太過突然,以至於我很納悶其中的真實動機。
大抵因為經歷多了,我很難相信所謂拉動徐州經濟這一說法,徐州雖說比不上北上廣深,但一板磚拍下去能砸死一大片企業家,我還不至於有了點小成績就沾沾自喜到忘乎所以。
更遑論商業領域宛如毒蛇般躲在暗處的對手還未揪出,若是市裡大人物在緊要關頭再整出些么蛾子,我當真就無暇顧及其他了。
單看面相慈眉善目的劉隊訝異盯著我,友善道:“昭先生,攤子的事情弄得差不多了,請問還有什麼需要做的?有要求儘管提,領導特意叮囑了只要不觸及紅線,我們都會全力配合你。”
我表面不動聲色恭維道:“劉隊說笑了,我何德何能有資格指示各位,你們能為這點小事專門跑來,說到底是領導抬舉我了,奈何我這個人愚笨,不如你見多識廣,理解不透領導的意思,煩請劉隊指點一二。”
這套令人犯惡心倒胃口的說辭,我已經記不清對多少人講過了,偏偏就是有人喜歡,併為此洋洋得意。
就像我始終不曾明白,為何自已有時要靠高檔酒和名牌香菸拉攏關係,究竟是我病了,還是這個世道本就如此......
劉隊不著痕跡點了點頭,輕吞慢吐道:“昭先生客氣了,你作為當下傑出企業家,上頭自然看重。我作為個小隊長,哪能知道領導的意思,說不得以後自已需要看昭先生臉色呢。”
我暗自發笑,真是禮尚往來的客套,話題毫無進展,倒是拍了一手好馬屁。
我抽出根真龍遞給劉隊,順勢把整盒煙放到他手裡,笑道:“談不上好煙,你先抽著,下次有機會我再請劉隊吃飯,小酌幾杯。”
劉隊臉色微變,嘴裡不斷念叨著不能這樣,手裡的動作行雲流水,瞬間將煙收進口袋。
收了東西,他也沒再端著架子,拉著我坐在臺階上,低聲道:“昭兄弟誤會了,不是我有什麼難言之隱要和你繞彎子,老哥實在不知道領導約你的原因。”
“......\"
我愣住了,狐疑看著劉隊,發現他確實沒有戲言的意思,頓時在心裡罵道:你丫的既然不知情,剛才裝NMD大尾巴狼?害老子TM的賠了包煙。
罵歸罵,表面工作還是要做好,我反客為主輕笑道:“煙是感謝各位同志幫我朋友解決糾紛而已,不知道劉隊剛才的話指的是什麼?”
劉隊臉色僵住,稍後瞄向別處隨即搖頭笑道:“昭總,咱們也別互相試探了。實不相瞞,上次領導開會我有幸在旁,想必因為你在蘇州的產業才約你的吧。”
又是啞謎,這些個體制內的人為什麼老喜歡話說一半......
我似懂非懂看著他,剛想打破砂鍋問到底問到底,劉隊已經轉而對督促的片警高呼:“回去了!”
來去匆匆,顯然不準備給我任何繼續發問的機會。
米彩這時盤坐在身邊,輕輕道:“得到答案了嗎?”
我把那根真龍折斷,倒出裡面的菸絲吹散,深吸口氣道:“他說跟蘇州的事情有關係,會不會是幕後人想借大人物的手給我個警告?”
“有一定可能,但僅憑揣測最不可靠,既然猜不到根源,那就放寬心。等和領導們見過面一切都會知曉。”米彩側頭面向這邊,隨後幫我擦去外套上的落塵。
我點頭不語,實在思索不出箇中緣由便只好就此作罷。
商業街路口,先前被形勢所逼的白領男人在片警走後驟然換了副面孔,吊兒郎當戲謔道:“道長,趁警察同志都沒走遠,你要不看看有沒有丟失什麼東西?不然等會再追究責任可別怪我不認賬了。”
我和米彩聞聲放眼望去,只見無為似有意噁心他,揶揄道:“放心,我時刻看著呢,主要我現在不想擺攤了,萬一有人再給踢了,我也挺麻煩的,要不你幫我把攤子收起來吧。”
白領男人目露寒光,上前準備抓住無為,但注意到我還在,他怒極反笑道:“行,道長髮話了,我當然要照辦,畢竟狗仗人勢想來很累吧?”
“好過扶不上牆的爛泥。”無為嗤笑,旋即回頭看向清蓮:“解氣嗎?”
清蓮扶額司空見慣道:“得饒人處且饒人,別忘了師叔說讓你在外面少惹事,小心他老人家打電話罰你抄寫幾百遍道德真經。”
“無妨,反正你會幫我抄,就像小時候一樣。”無為憨笑道。
看看,這就叫專業,陰陽別人的同時不忘打情罵俏,當真是絕活。
白領男人憤恨冷哼一聲,按部就班把自已辛苦搭建起來的攤子重新拆卸丟給無為,轉身離去。
鬧劇結束,我看著男人消失的方向,問道:“是不是把事情搞得太不講理了?人家也沒有做出太過分的行為。”
無為把行李挎在肩膀,奶油小生般的臉上一改隨和氣質,撇了撇嘴,語氣平淡道:“他覺得我狗仗人勢,殊不知我本來性子就是如此。在道觀,同輩人誰敢像他一樣欺負清蓮,基本都被我私下裡削過,就因為這事,師父沒少罰我不準出門,常說“無為”道號起的貼切,當真無畏。至於講不講理,小哥,你可知這個世上感情最是不講理的東西。”
話語落下,清蓮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勢一把揪起他的耳朵,嗔怒道:“昭陽哥,米彩姐,你們千萬別信無為詭辯。如果按他的意思,那豈不是隻要有感情基礎便可以無視道德,規矩和法律等系列問題強制去愛一個有婦之夫?那還叫喜歡嗎?在我看來不過是美其名曰用感情做說辭,粉飾自已的慾望,把饞人家身子冠以冠冕堂皇的動機罷了。”
光腳不怕穿鞋的無為不以為然道:”至少我敢承認自已就是饞你身子,你呢?敢直面自已的心意嗎?”
清蓮啞火,我和米彩面面相覷,兩人言辭鑿鑿看似三觀不合,卻有股隱晦秀恩愛的嫌疑,難道我們也是無為play中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