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最後一抹金暉染上西山漆黑的顏色,暫時安靜下來的天空不知不覺中已經換上了一層厚厚的夜幕,不見星光,不見明月,只有烏雲。
轉過身,這裡只剩下侍奉部的成員了。
不,由比濱並不在。
平冢靜看看坐在桌子旁,剛才一直沒出聲的八幡,心想由比濱大概會單相思了。
“抱歉。”八幡摸了摸後腦勺,僵硬地笑笑,但那眼神裡的陰鬱漩渦般吞噬著內在外在的精氣神。
雪之下搖搖頭:
“你沒必要道歉,如果你道歉了,剛才就是他們對了。”
即便是結束也要佔住勝局的雪乃並不在意別人的意見,而最後發話的久美子深感權力和聲望的不足。
不過,即便是權力和聲望都握在手裡,也沒用吧,就像是在吹奏樂部那樣。
不知為何突然想到那裡,久美子一愣,便錯過了最後一陣微風,但她也不在意,能看到比企谷雖然還在糾結責備內耗,但已經不鑽牛角尖了,這就足夠了。
平冢靜又點了根香菸,吸一口,吐出,白色的煙霧霎時間被夜色淹沒。
她問:“既然你們鬧掰了,分成了兩派,那,完成我的委託,就只能靠你們自已了。”
“既然是比賽,不和他們說一聲嗎。”
雪乃問,但平冢靜搖了搖頭。
“如果他們的方法有用,老師的方法也就有用了。”
吸到一半,被丟下踩滅,熟練地完成這一套動作的平冢靜才發現自已是在學生面前。
並沒有她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平冢老師撿起扁了的煙笑笑,走了一段把它扔進不可回收垃圾桶。
這次剩下的,就真的只有侍奉部了。
晚上去哪裡睡呢。
雖然回到了女生夜宿的帳篷,而且優美子似乎也被葉山“勸告”了,沒有再過來講道理的意思。
但久美子還是習慣披著一件外套,穿著睡衣出來在遠離住宿地的森林裡,等自已的心情平復。
但她沒想到自已竟然能隱隱約約聽到雪乃的聲音,悄悄過去掃一眼,又發現了坐在樹下的比企谷。
哦~
雖然知道不會發生什麼,但久美子也不會去打擾他們,悄悄地再回來,卻忘記了來路……
這算是迷路嗎?
新型的迷路。
如果胡亂走的話肯定不行吧。
那就只能躲在這,等他們聊完,再看他們離開的方向了。
即便揹著身,雪乃那清冽透明的聲音也清晰分明,彷彿身前真的有一位姚豔明快的雪女,站在雪峰的頂端,帶著孤身一人的悲愴轉身向後望。
“葉山的父親是我家的法律顧問。”
“但感覺,他今天下午不是因為你。”
沒想到比企谷的直覺還挺靈敏,久美子這樣想,擺弄一下身前的月光,不知何時雲層給月亮讓了路,讓站著敘述自已過往的少女披上更顯澄澈透明。
是心疼的聲音,是心碎的聲音。
“我有一個姐姐,向來都很優秀,家裡一直都把她作為繼承人培養。
至於我,只要不違背母親的命令,就隨意我。
但我搬了出來,考入了姐姐的高中,選擇了姐姐報過的理科。
我從未覺得這有什麼不好。
或許,在這樣的晚上,每個人都會被月亮上的輝夜姬傾訴,但都沉淪在白天的疲勞和過往的記憶中。
晚安,比企谷。”
初次見面,絕不會依賴別人的雪之下同學,如今,也會一時興起地嘗試說出真心話嗎。
真是的,也不知道是成長還是更容易受傷了。
不過,久美子這樣想,比企谷不是會傷害這樣的女孩子的人。
嘛,是個很好的人呢。
久美子抬頭看夜空,月亮越發刺眼,也越發像燈泡,輕輕歪頭,窗外的陽光便刺進來了,讓不知何時回來剛剛睜開眼睛的久美子下意識藏起琥珀色的雙瞳。
在雪乃的催促下,不明白為什麼明明前後只差了半個小時左右,身旁的雪之下雪乃就能像人體鬧鐘一樣準時早起,而自已……
還想繼續睡啊。
“唔,五分鐘,雪乃。”
雪乃明顯沒料到久美子會這麼回覆,下意識想起昨晚她回來後半個多小時這個人才回來,更是帶著一身的涼意和釋懷,突然覺得讓她賴會床也沒什麼。
“學姐!學姐!既然學姐沒動靜那我就進來了!”
“我起來了。”
“唔,學姐好壞。”
還是奏有辦法啊。
就是玩笑話說的好像真的一樣。
事實上就是真的吧如果久美子晚一點這個短髮紅髮帶少女就完全鑽進去了吧!
還是第一次見,女孩子之間這麼,美好。
脫下睡衣,換上新的粉色T恤和一條新的黑色長褲,把襪子套在白裡透紅的腳丫上,洗臉刷牙,出來慢跑一圈,在小朋友們好奇的注視下回來。
早上的天還涼,微微發亮,水流聲,吵鬧聲,人也漸漸多起來,在風吹了許久的今年夏天,目睹樹冠下延伸向裡面的小徑,漸漸被野草與花覆蓋。
偶遇等待已久的比企谷,聽到:
“黃前同學,我有一個想法,關於鶴見留美,不知道可行不可行。”
不熟悉的禮貌,不是以為成年人之間的冷漠,陌生人與路人的隔閡。
“沒有問題的,比企谷,沒有問題的你。”
知道自已要再添一把柴的久美子如是說。
“新年快樂,今年也請多多關照。玉子”
“新年快樂。這是久美子的那兩份,有空再來。”
接過紙袋,素潔的紙面上有毛筆寫出的大大的福字,福字的左邊只有三兩點粉色梅花裝飾。
“和久美子你今天的穿搭很配呢!”
難得一天的微笑都是真誠的,久美子將自已準備好的禮物從袋子裡拿出,雙手遞過去,玉子再雙手接下。
“這是我給玉子和餡子的,還有老爺爺與大叔的。”
“老爸要是知道你喊他大叔,一定會生氣的。”
店裡面傳來玉子老爸的喊聲:“我才沒那麼老呢!小黃前!”
站在櫃檯旁的兩名女孩捂著嘴笑笑,久美子又要了五個散裝的,在接下來的路上帶著吃。
無錯書吧“今年也是,一週的某個下午,我肯定會來的。”
“又說這種話,久美子。”
“鼓著臉的玉子也很可愛哦,餡子還不出來嗎,新年還是想見她一面的。
罷了,既然有事要忙,我和秀一就先走了,下週見。”
“下週見。”
秀一!
來了來了。
問清楚了嗎,餅藏和玉子的感情進度。
完全沒進展。
久美子回頭,望向只有一點點輪廓的兩家大福店,頭上的繁重的雕花髮飾隨著頭的擺動而輕輕搖曳紅穗。
“吃嗎。”
穿著素白,任由墨梅在領口潑灑,櫻紅色的蝴蝶結墜在腰後而寬大的袖口如水流般流淌,隨著少女輕盈的動作,冒著熱氣的大福被掰開,柔軟豐滿的紅豆餡流出,在冬風裡與手指一同塞進唇齒間。
並被猩紅的舌尖觸碰。
“好吃嗎。”
久美子問。
微微點頭,避免破壞少年自以為的成熟可靠,反手十指交叉握住青梅的手,秀一和久美子開始在這雪剛融化的新年之初,踩著不能再熟悉的步伐,一家一家去拜訪。
厚實卻頗輕的紅豆大福是傳統的圓滾滾,少女纖細的手指捏住兩邊,骨節分明的手指陷入其中的同時,柔軟剔透的糯米外皮絲線般扯斷。香甜馥郁的美味升騰著熱氣,而後像少女冬天裸露在外的手背一樣,白裡透紅,被更順滑的口腔包裹。
不知道為何又一次夢到以往,幸好沒有睡過頭從而錯過今晚的活動,經過今晚的探險,也要到回去的時候了,到時候,去找玉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