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山路已經斷斷續續地修了整整五年，如今終於快要大功告成了！眼前這座老龍嶺便是最後一道難關，只要打通這一段，村子就能正式通車了。

就在這時，遠處的山坡突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巨響，彷彿天崩地裂一般。只見無數巨石崩飛，像是地下有什麼妖孽想要衝破囚籠，一飛沖天。一時間，滾滾濃煙和漫天塵土遮天蔽日，將整個天空都籠罩其中。

躲在安全地帶的眾人默默地數著“炮聲”，每一聲炮響都讓人心驚膽戰。當所有的炮都響完後，眾人才稍稍鬆了口氣。然而，他們並沒有掉以輕心，因為還需要等待煙塵稍微散去一些，才能確定是否真的安全。

很快，兩名年輕的後生小心翼翼地從一側爬上了山，他們肩負著再次確認爆破成果以及檢查是否存在落石等危險情況的重任。如果一切順利，山上的人將會吹響口中的哨子，向山下等待的眾人傳遞訊號。而一旦聽到哨聲響起，所有人都會如潮水般湧上前來，手持工具迅速清理路上的碎石和泥土。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次上去觀察的年輕人卻始終沒有吹響他的哨子。眾人不禁開始緊張起來，紛紛猜測是不是發生了意外？但誰也不敢輕易上前檢視，只能焦急地等待著。

不一會兒，上去檢視的大強子就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他面色蒼白，過去拉著大隊長走到一邊，小聲地說：“大隊長，你去看看吧，石頭裡有蛇。”

大隊長心裡突然“咯噔”一下，“帶我去看看！”他和民兵隊長祝平壯就跟著大強子往山上爬。

一個巨大的坑裡石頭裂成無數塊，碎石裡埋有一條白色的蛇，姑且叫做“蛇”吧，因為看不到蛇頭，只能看見一截擀麵杖粗的白色身體還在微微抽動，身體上鱗片破碎，流出來黑黃色的液體，在碎石上居然發出強酸一般“呲呲”的腐蝕聲，騰起絲絲霧氣。

瞬間，大隊長也面色蒼白，招手把民兵隊長祝平壯和幾個年輕人叫過來：“去把崔老頭和大國給我叫過來。”年輕人飛奔而去。

“都在這等著。”大隊長對眾人下令後，自已也轉身離去。

祝衛國趕來的時候，石坑已經被白色的迷霧遮蓋起來了，有一道黃色的“帶子”在迷霧裡緩緩遊動。

民兵隊長祝平壯一個人孤零零站在石坑邊，隨著白霧的慢慢擴散慢慢往後退。他一個熊一樣健壯的彪形大漢頭上冷汗涔涔，雙腿顫抖。眾村民都在山腳下伸著脖子遠遠觀望。

“上輩子為什麼沒有這件事？哦，對了，路沒有修到這裡，也沒有這麼大的動作。這段路是他修改選定的。”祝衛國在心裡自問自答。

回過神來的祝衛國突然感覺到濃霧裡有一股強大暴虐的氣息正在凝聚，越來越強，彷彿要將整個世界都撕裂開來。這氣息讓他心悸不已，就像是隱藏在九天上的雷霆一般，隨時可能爆發出來。

祝衛國也傻了，活了兩輩子的他也沒見過這事兒啊，咋辦？

“壯叔，你下去迎接一下大隊長爺爺吧。”祝衛國不想讓人看見異象，就勸祝平壯離開。

“唉……”祝平壯現在慫得要命，居然非常聽話地答應一聲，就往山下走。

祝衛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指，對著白霧打出一個小小的電火花，這點電火花就像泥牛入海，毫無訊息。

壓制住心中的恐懼，手指往白霧裡探入一點，指尖居然有燒灼感。

祝衛國只覺得自已心跳加快，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他不敢想象如果這白霧真的有毒，會對自已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就在這時，他前面的白霧突然開始扭曲變形，逐漸幻化成一張恐怖的鬼臉！

那張鬼臉看起來十分猙獰，慘白的皮肉，片片剝落。大睜的眼睛裡流出赤黃的“血液”，閃耀著憤怒的“死亡”，嘴巴大大、無聲的張開，是深不見底幽深的“黑洞”，彷彿在憤怒的呼喊。

鬼臉幽黑的唇裂開，露出一個詭異的笑。一條分叉的舌頭從口中快速探出，帶著一股腐臭的氣息，向祝衛國的手指襲來。祝衛國心中一驚，想要抽回手指，但已經來不及了。那條舌頭迅速舔過祝衛國的手指，那冰冷、滑膩又灼熱的觸感，讓祝衛國汗毛都立了起來。

祝衛國下意識地想要反擊，他訓練了千萬次的本能反應，使得他在這一刻釋放出了強大的力量。只見他手中閃過一道紫色的粗壯電芒，如閃電般激射而出。鬼臉瞬間被擊碎，發出一聲淒厲的嚎叫。

這聲嚎叫在群山間迴盪，震得周圍的樹木搖晃不已，樹葉紛紛飄落。而在山腳下的眾村民聽到這聲嚎叫後，更是嚇得不輕。他們驚恐地望著山上，有些人甚至以為是神靈發怒，跪地祈求平安。還有幾個人直接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尿溼了褲子。

大隊長揹著他的大皮包氣喘吁吁的剛到，聽到這聲音瞬間面色如土，直接對祝平壯吼道：“把他們都弄回去，都走！”

眾村民呼啦啦都走了，只剩下大隊長和崔家爺爺兩個人急急忙忙往山上爬。

石坑的白霧已經變的稀薄很多，裡面的黃色團成一團，不再遊動。

眼見天空西北方向凝聚起來一團烏雲，眼看著慢騰騰的飄動，可轉瞬間就飄落在老龍嶺上方不再移動。

烏雲越聚越濃，越聚越低，一聲炸響，猛然從烏雲裡探出一隻長了無數個手指的大手拍向老龍嶺。

大隊長和崔家爺爺眼睜睜看著祝衛國飛身撲進石坑裡，然後就被這隻大手連帶老龍嶺一起擊打的轟然崩塌，亂石崩飛，無數個閃亮的銀蛇在天空竄舞。

雲裡的“大手”只發出一擊就停了下來，烏雲閃亮了幾下，像是突然失去目標，又像是突然失去興趣，迅速消散飄走。

兩人肝膽俱裂，連滾帶爬的往上跑。

剛才的大石坑已經消失了，只有嫋嫋青煙還從石頭縫隙裡飄出。

兩個人瘋狂的徒手扒拉碎石，這厚厚的石塊稜角鋒利無比，即使兩位老人的手指上的老繭再厚也弄的滿手鮮血淋漓。

剛才在黑雲壓頂時，祝衛國眼角那團黃糰子就變成一個乒乓球大小，“嚶嚶”哭啼著向祝衛國求救，祝衛國能感覺到在天地之威下“它”的弱小與恐懼，腦子一抽，人就撲進坑裡，迅速把黃糰子收進空間，他自已也躲進空間裡。

躲在空間裡的祝衛國就感覺他身處在一個巨大的“鍾”裡，無數個大錘胡亂的敲打在巨鐘上，大地在顫抖，轟鳴震盪的他肝膽俱裂。

民兵隊長祝平壯領著幾個民兵從山下拎著幾把鐵鍬爬上山，看到兩位老人的慘狀，大驚失色，趕緊上前把兩位老人扶到一邊坐下。

大隊長用滴血的手指著碎石坑，“快挖，大國埋在裡面。”

他老人家覺得心都碎了，這孩子恐怕沒救了，這可是青溪村千年孕育出來的第一個“靈秀”啊，就這麼毀了？他覺得自已的心也被埋在碎石下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祝衛國才恢復神識，感受到外面涼風習習，人一用力就站立起來。

祝平壯突然看到碎石裡拱立起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頭髮焦黑，衣服焦黑，面板焦黑，只有鼻子、耳朵滲出殷紅的鮮血。

祝平壯被嚇得發出幾聲高亢慘叫，有人嚇的跌倒，有人轉身就跑。

祝平壯距離祝衛國最近，本能反應就給了祝衛國一鐵鍬，“砰”的一聲，電光炸裂，剛站立起來的祝衛國華麗麗的被拍倒了，祝平壯也被電光打飛幾米遠。

大隊長敏捷的竄到趴在亂石裡的“怪物”身邊，伸手一扒拉，就認出來這是祝衛國。

“都過來！慫樣。”大隊長中氣十足的大喝一聲，“這是大國。”

已經跑出很遠的民兵們都回來了，一個個臉上帶著焦急的神色。其中一個人揹著祝衛國往村裡跑，另外還有兩個人架著祝平壯也往村裡跑，後面還跟著氣喘吁吁的大隊長。

他們很快就到了村子裡，有人去喊村裡的赤腳醫生。赤腳醫生名叫祝廣華，是祝衛國的本家爺爺，在家族中排行第七。因為他醫術精湛、為人和善，所以大家都叫他七爺爺。

七爺爺的眉毛特別長特別白，長長的山羊鬍須也是瑩白色，看起來十分和藹可親。他來到後，看到祝衛國渾身漆黑，只有一雙眼睛和牙齒還是白的，著實嚇了一跳。

揹著祝衛國下山的民兵的後背已經被祝衛國的血染紅了一大片，他費力地把祝衛國放在床上。七爺爺仔細檢視了一下祝衛國的情況，發現他的口鼻已經不出血，人也睡著了。

“五哥，這是怎麼了？”七爺爺邊檢查邊問。

“落雷打在老龍嶺，剛從石堆裡把這小子挖出來的。”大隊長回答。

七爺用紗布沾著水開始給祝衛國清理，除了額頭上有一個祝平壯用鐵鍬拍的大包，身上沒有發現傷口。七爺爺對內傷就沒有什麼好辦法了，看著祝衛國沒有什麼大問題，就把他放在一邊。

祝平壯卻非常悲慘，胳膊、胸前和臉上的面板都炸裂出長長的燒灼傷口，七爺爺小心的把傷口清潔後塗抹上燒傷膏，也沒包裹，就這麼讓祝平壯的面板裸露著。

第二天，大隊長站在老龍嶺上，看著挖開的石坑，裡面的東西都燒成了焦炭，像被抽去了生命的軀體，令人觸目驚心。他顫巍巍地從大皮包裡掏出一個銅壺，蹲下身子挑揀碎石裡的殘餘物，彷彿在小心翼翼地撿取著逝去的靈魂。那些鱗片、骨碳，只要不是石頭的東西都被他裝進銅壺，彷彿是在收集生命的痕跡。

崔家爺爺和眾民兵也一起幫忙挑揀，他們的動作緩慢而莊重，彷彿在進行一場與時間的賽跑。直到天黑時分，他們才挑揀出半瓶子殘骸，這半瓶子殘骸，彷彿是生命的最後一點餘暉。

下山後，大隊長進入祠堂，他的腳步沉重而緩慢，彷彿揹負著整個世界的重量。他把銅壺放在祠堂的牆洞裡，點燃三炷香，喃喃低語，請祂原諒，請祂保佑。那香火的光芒，如同希望的火種，照亮了大隊長的臉龐，也照亮了整個祠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