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黑狼軍與墨西哥北部的美軍在胡雷亞斯展開激戰時,在南部,一場更大規模的戰役才剛剛開始。1847年8月6日,溫菲爾德·斯科特將軍率領美軍主力部隊1萬人以及60門大炮兵臨墨西哥城。
為了抵抗美國人,在聖塔·安納的指揮下,墨西哥政府在城外調集了2萬部隊應戰。由於武器落後,政府軍的子彈根本打不到美軍。而所謂的100門火炮,其實就是西班牙殖民時期的老掉牙玩意,無論是射程、射速還是威力,都遠不及美軍的12磅拿破崙炮。
因此在開戰不到一小時,人數與火炮數量佔優的墨西哥政府軍就落入了下風,為了不被美軍包圍,政府軍只得退回城裡。美軍隨即展開對墨西哥城的進攻,不過憑藉著堅固的防禦工事,再加上墨西哥軍民的英勇抵抗,美軍一時也無法拿下墨西哥城。而城外墨西哥人展開了英勇的游擊戰,也讓美軍的後勤出現了問題。
就在這種敵人大兵壓境,城外炮聲隆隆的情況下。在城內的英國使館別墅裡,卻另一副輕鬆平和的模樣。在這裡,一場由英國大使舉辦的下午茶會正在進行。受邀參加茶會的除了各國外交官與他們的夫人,還有很多墨西哥本地的大法官、司法部長、律師,甚至還有軍官。
為了招待這些客人,英國大使讓人把別墅裡的花草都修剪地非常整齊的植物,還讓人在桌子上擺上賞心悅目的鮮花。此外,庭院中間還加了噴泉景觀。此時在別墅大廳裡,小提琴手正在演奏維瓦爾第的《四季》。
伴隨著悠揚的琴聲,穿著燕尾服端著盤子的服務生一直在別墅裡穿梭,以方便那些貴婦與高官們能夠隨時享用到精緻的點心與藍山咖啡。在這種炎熱的天氣裡,冰鎮的龍舌蘭與威士忌也是別墅裡受歡迎的飲品。
如果有客人喜歡喝茶,別墅大廳也有來自中國的特級碧螺春與武夷山岩茶。而在廚房裡,廚師們正在準備著鵝肝與松露。
在小提琴手休息的間隙,學生打扮的女歌手就會站在庭院裡唱歌,她們或是獨唱或是合唱。這些美妙的歌聲都能引起那群男賓的注意,在演唱結束後,在場的貴婦與高官們都會給予歌手熱烈掌聲。
聽著城外轟隆隆的炮火聲,再看別墅內的這種安逸輕鬆,身處此地的安吉麗娜產生了一種奇異的幻滅感。在鄉野長大的她實在是不明白,同在一座城內,城外的平民與軍人正在與敵人拼命,而這群高官貴婦們怎麼能如此心安理得地享受這種奢靡的生活。
身上緊繃的束胸禮裙,還有頭頂的假髮片與圓邊禮帽,讓習慣了簡單寬鬆衣服的安吉麗娜非常不舒服。不過她沒有抱怨什麼,畢竟這是任務,而馬丁內斯特意給她購置的這套服裝,確實讓她看起來很端莊。其實只要她不說話不吃東西,她與巴黎那些貴婦人看起來也是一樣的。
比起拘束的安吉麗娜,她旁邊的馬丁則更適應這種環境,他風度翩翩地與周圍的人交談,偶爾還會引經據典地說出一些流行的法國笑話。
馬丁內斯看出了安吉麗娜的不舒服,他拉著安吉麗娜去吃那些鵝肝與松露。當品嚐到這些奢侈的美味後,安吉麗娜就愛上了這些人間美味。她越吃越多,渴了就大口喝酒,這吃相引起了身旁人的注意與議論。
看著她那不文雅的吃相,馬丁內斯趕緊拉了拉她的衣袖。
“安吉麗娜小姐,這是外交場合,這裡都是大人物,還有貴婦與那些大小姐,你要注意一下!”
“不,難得能到這些好東西,吃完再說,我才不在乎別人怎麼看呢,這裡好無聊,這群人喜歡裝模作樣,說話拿腔拿調的,我真的說不上一句話。”
看著已經沉迷於美食的安吉麗娜,馬丁內斯也是毫無辦法。因為安吉麗娜長得是不錯,但她也是個敢拿刀跟美軍對砍的猛人,這樣的人怎可能受這種繁文縟禮的束縛。
就在馬丁內斯為安吉麗娜感到尷尬時,一個服務生遞給他一張紙條,看過紙條後,他來到了二樓的一處房間。
敲門後,一位金髮藍眼的中年人給他開了門,此人的西服西裝筆挺,有著一股文雅的氣質。
當兩人都坐下後,中年人端來一杯冰紅茶,隨後他做起了自我介紹:“下午好,馬丁內斯先生,我叫威廉·維爾斯利,是英國駐墨西哥大使。”
“感謝您的邀請,我感到很榮幸,也感到很意外。我不是墨西哥政府的外交人員,您跟我談話可能不太合適吧。”
“當然,平時我們不會有交集。不過對於加州與俄勒岡的問題,我相信跟墨西哥政府談了也沒用,找你們才可以。”
馬丁內斯心裡疑惑叢生,因為英國人向來是不幹好事的,他怕落入英國人的圈套。不過潘喬曾在信中對他說過,英國人是可以爭取的,如果不觸及底線,可以嘗試跟英國合作,畢竟在當時的北美地區,能真正對美國產生威懾的,也就是眼下如日中天的英國了。
“大使先生,請您繼續說,我聽著。”
“好的,首先說明,我們英國政府並無什麼惡意,而是想弄清楚一些問題。首先,在擊退美國人後,潘喬司令會有意成為墨西哥總統嗎,畢竟按現在的局勢,無論戰爭結果如何,聖塔·安納肯定會失敗,其他人根本無法在威望與能力上跟潘喬相提並論。”
“潘喬司令寫過信跟我說過這件事,他不想成為墨西哥總統,起碼在十年內不會參選。”
威廉這裡,眉毛皺了一下,他疑地問:“等等,潘喬司令說過這件事?”
“說過,怎麼了?”
威廉搖搖頭感嘆著說:“不簡單,潘喬司令是個人物!”
感慨之後,威廉喝了口茶後繼續說:“我想知道,打跑美國人後,你們潘喬司令的目標會是什麼?”
馬丁內斯知道威廉問這句話的原因,其實就想知道黑狼軍會不會威脅英國在北美的利益罷了。
“潘喬司令已經在報紙上說過了,我們只是收回墨西哥領土就行,美國人走後,我們先建設加州。我們想把加州建設地像你們的朴茨茅斯、利物浦、曼徹斯特一樣,有四通八達的鐵路,有冒著黑煙的工廠,港口裡有四通八達的輪船。”
“很有野心,我在報紙上看到了你們的招聘啟事了,工匠一個月都有5英鎊了,看得我都想辭職去加州了。”
“歡迎,您這樣的人才,50英鎊都沒問題。”
對於馬丁內斯的熱烈邀請,威廉微笑著擺擺手說:“謝謝您,我就不繞圈子了,去年我們與美國簽訂了《俄勒岡協議》,說實話,這個協議是在美國人的戰爭威脅下籤訂的,畢竟俄勒岡太偏僻了。如果有其他人能進入俄勒岡地區,還把美國勢力驅逐出去,那大英帝國將會非常感謝他。”
威廉所說的俄勒岡問題由來已久,自從美國1806年從拿破崙手中購買路易斯安那後,就開始宣稱俄勒岡地區屬於美國,英美為俄勒岡問題爭執了四十餘年。
由於英國在俄勒岡地區勢力單薄,時任英國首相羅伯特·皮爾不願意把精力放在這個荒涼的地區。1846年7月,英美在華盛頓簽訂《俄勒岡條約》,條約規定以北緯49度為英美分界線。
對於這個條約,英國國內有些人一直不滿,他們認為這會讓美國在北美一家獨大,威脅到英國在北美的利益。
美墨戰爭爆發後,當知道美國佔領了加州與新墨西哥後,英國人非常害怕美國會徹底佔領北美,然後變成一個龐然大物。要知道在1812年的第二次英美戰爭中,美國人可是公開喊出要佔領整個加拿大的。
就像在拿破崙帝國強盛時找俄國牽制法國一樣,英國人為了制衡美國,因此找上了黑狼軍。
既然英國人說了實話與要求,那馬丁內斯就可以開價了。他想了一下,然後面帶難色地說:“俄勒岡是英國承認的美國領土,墨西哥人無權干涉,而且眼下黑狼軍自保都是問題,實在沒有那個財力與物力去管俄勒岡的事情。”
威廉知道馬丁內斯的意思,他拿出一疊檔案交給馬丁內斯。馬丁內斯發現檔案裡是軍火清單,清單上的武器可以組裝一個步兵旅,而且都是最新式的武器。馬丁內斯略帶疑惑地問:“大使先生,這些軍火清單難道是給我們的嗎?”
威廉笑著回答:“我現在只能說可能是你們的,清單上的軍火都在溫哥華島附近,如果收到命令,順著洋流的話,這些武器不到一週就可以到達舊金山。”
“那您說我們要做什麼吧,不會讓我們公然入侵俄勒岡吧?”
“當然不需要這麼做,要知道北美西部是很亂的地方,那裡的強盜土匪那麼多,我相信沒人管的過來。”
看著一臉壞笑的威廉,馬丁內斯點頭道:“我明白了,不過這件事我得上報潘喬司令,一週內,我會給您回話的。不過我相信,這件事問題不大!”
“那就請您儘快上報,我很期待潘喬司令的答覆!”
威廉隨後與馬丁內斯握手道別,馬丁內斯下樓後,很快就帶著安吉麗娜離開了這座英國大使館。
坐在回去的馬車上,看著被衣服折磨得又熱又難受的安吉麗娜,馬丁內斯對她說:“回去就不用穿著這些讓你不舒服的裙子了,我們很快就要回加州了。”
“真的啊,你別騙我啊!”
安吉麗娜眼睛突然一亮,回答的聲音也很大。
“真的,我們的任務完成了,該做的都做了。”
“太好了,我可想死洛杉磯了,海姆先生不知道還好不好,我想去舊金山看看,我想見潘喬司令,真的好久不見了。”
看著興奮不已的安吉麗娜,馬丁內斯不禁自言自語道:“我真的完成任務了嗎?”
作為潘喬的使者,馬丁內斯等人來到墨西哥城已經一個月。不過除了在城裡招募了一些人才,見了一些政府官員,他並沒有獲得政治成果。
其實來到墨西哥城後的第三天,聖塔·安納就接見了馬丁等人。不過在這次見面中,雙方談得並不愉快。
其實在得知潘喬率領代表團南下後,馬丁內斯與聖塔·安納都抱著期待的態度。不過馬丁內斯是尋求合作,而聖塔·安納則把馬丁內斯當成前來彙報工作且上交錢財的部下。
聖塔·安納為啥會這麼想,這就要從他的人生經歷說起了。聖塔·安納年少成名,無論是獨立戰爭還是抵抗法國人的戰爭,他都表現出色,這讓他獲得了巨大的權勢與聲望。作為軍人,他曾一夜之間就從上尉變成中校,此人在青年時期,可以說是非常順利。他第一次當上總統的過程,其實也很輕鬆。
不過太順利的人生道路,養成了聖塔·安納剛愎自用的性格。就算之後他在德州指揮失當(據說是在該發動進攻時,他卻在跟女僕進行魚水之歡而失去了戰機),被美國移民軍隊俘虜,還簽下喪權辱國的《貝拉斯科條約》(該條約公開承認德克薩斯獨立,墨西哥國會拒不承認此條約,還把他的總統位置罷免了) ,他也不認為自已有錯。
對於突然冒出來的潘喬與黑狼軍,聖塔·安納政府上下都感到非常意外,因為在此之前,潘喬確實是一個默默無名的陸軍上尉,無論是家庭出身還是個人能力,都沒有特別出彩的地方。
美墨戰爭爆發後,由於前任政府在戰場上的表現太過失敗,聖塔·安納才能夠在1846年年底重新掌權。就在他掌權後不久,就傳來了潘喬在加州的訊息。
潘喬之前所在的帕羅·阿爾託部隊,算是聖塔·安納的私人部隊。自已的部下中出了人物,這讓聖塔·安納非常開心。在黑狼軍收復全加州後,潘喬成了墨西哥人的英雄。聖塔·安納趁機造勢,他給潘喬的家人(當然,現在這個穿越過來的潘喬是不認識這些家人的)頒發了勳章與榮譽證書,還到處跟人宣揚自已是潘喬的導師,自已曾如何教授潘喬軍事技能。其實在此之前,他根本不知道有潘喬這個部下,此刻的潘喬,只是他拿來吹噓的工具罷了。
對外吹噓多了,聖塔·安納自已都信了,他還真的以為他就是潘喬的導師了。他認為自已是墨西哥總統,再加上潘喬曾是自已以前部下的關係,他以為黑狼軍不敢違抗他的命令。因此早在6月底,他就派人向潘喬釋出命令,要求潘喬上交加州的金礦稅,並給政府軍1500支步槍與30門美軍的火炮。
對於這種命令,潘喬自然不會答應,畢竟潘喬一直對他不以為然。不過聖塔·安納畢竟是墨西哥總統,不能輕易得罪。潘喬因此讓海姆寫信向聖塔·安納訴苦,聲稱黑狼軍陷入經濟困難,無法支援。
對於這個不聽話的老部下,聖塔·安納非常惱火,因為在加州發現金礦的訊息後,是個人都想去加州發財,再加上潘喬不斷透過《革命報》呼喚農民們去加州種地,還給農民們那麼多土地。在這種情況下,聖塔·安納肯定不信潘喬的說辭。
為了讓自已這位老部下就範,聖塔·安納再三派人前往洛杉磯催促。而潘喬的應對辦法也是老一套,他不斷寫信表示加州有糧荒、加州爆發瘟疫、美軍不斷圍攻加州導致黑狼軍無法南下等等。人要是不想做一件事,有的是藉口與理由推脫。
直到七月中旬,聖塔·安納才明白潘喬已經自立,根本不會聽他的命令。在這樣的情況下,聖塔·安納不再認為潘喬是部下,而是一群割據加州的叛亂分子。
因此在見面時,他自然不會尊重馬丁內斯等人。在會面當天,他讓馬丁內斯等人上午十點到總統辦公室,但直到下午下班前,苦等了半天的馬丁內斯等人才見到了聖塔·安納。
見到馬丁內斯等人後,聖塔·安納沒有讓他們說話,他幾乎是以命令的口氣對馬丁內斯等人表示,要求加州政府上繳50斤黃金,並要求潘喬在45天內帶黑狼軍南下保衛墨西哥城。說完這些後,聖塔·安納就直接離開了。
面對這樣咄咄逼人,完全不講禮貌的聖塔·安納總統,馬丁內斯等人根本無法與政府達成任何協議。黑狼軍沒有獲得政府承認,從法律意義而言,黑狼軍依然還是一支非法武裝。
東方不亮西方亮,接下來的日子,馬里亞諾·帕雷德斯、尼古拉斯·布拉沃等反對派紛紛主動求見馬丁內斯,有了這些政治勢力的支援,黑狼軍在墨西哥國內就有了政治盟友。
在得知黑狼軍來到城裡後,墨西哥城內的外交官出動了。來自法國、葡萄牙、委內瑞拉、阿根廷、智利等國的大使紛紛邀請馬丁內斯去大使館面談。這些大使除了希望瞭解當前戰況,其實就是希望與加州政府合作,一起開發金礦與石英礦。對於這些要求,馬丁內斯在上報潘喬後,基本都同意了,畢竟能夠透過外交渠道拉投資,是符合加州當下利益的。
其他的大使只是經貿合作,今天這個英國大使的建議則是馬丁內斯南下後最大的收穫,畢竟能獲得英國的助力,那打美國人就更有底氣了。
想到這裡,馬丁內斯隨即展開信紙,給潘喬寫了一封報告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