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將過涼好的艾草撈起、擠幹水分,放在案板上剁碎。將糯米粉和粳米粉倒入在盆中,合入剁好的艾草,逐步加入糖水,和成艾草糯米糰。
月滿一邊將紅豆沙團成一個個適中大小的裡餡,一邊拿眼睛看著月華專心致志地揉打著糯米糰,將糯米糰打得充滿韌勁,吃起來更加有嚼勁。
月滿莞爾一笑,淺笑如菊,輕聲說道:“將來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有福氣,能娶到小華。”
月華正取艾草糯米糰捏成一個窩,放上紅豆餡,姐姐的話好似寂靜森林中的一聲啼鳴,唬得月華嚇了一跳,腦海中一下子聯想到了祁放。
月華手中的動作加快了幾分,將青團包好揉成圓球壓扁,放入鋪有粽葉的蒸鍋中,不羞不惱地說道:“好好的,姐姐怎麼說道這事了?”
月滿微笑著說:“小華也不小了,已經十六了呢。”
月華手中動作絲毫沒有停歇,語氣隨意。反正我也不在乎幾時成親,只要能嫁給自已喜歡的人便好。
月華心如止水地說道,衝姐姐大方一笑,那輕揚的唇角,分明浮動著一抹令人察覺的不在乎。
月華說道:“與年紀有何關係。”
蒸鍋中的青團已經有十幾個了,差不多夠一家人吃了,正好糯米糰也耗光了。月華拍拍手,蓋上了鍋蓋。
王大志默不作聲在灶下生著火,他抬頭說道:“月華妹妹說的也在理。要是兩個人志趣不投,在一起反而不好。”
月華驚喜地說道:“姐姐你看嘛!大志哥也贊同她的想法是月華意想不到的,在他們眼裡,嫁人娶親都要趁早,是人生大事不可缺失。”
其實月華也明白,姐姐是為了她著想,不過祁放......
月華心中暗惱:我怎麼又想到這個傻逼了!
月華打斷思路,為自已一而再再而三想到祁放而惱火。
月滿又問道王大志:“大志,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還沒娶親呢?”
王大志臉色一紅,不好意思地說道:“我家窮沒人看得上我。”
月滿說道:“怎麼會呢,大志你這麼吃苦能幹,肯定有人看得上你的。”
說實在的,月滿很喜歡王大志。若是能幫大志說上媒就好了。
王大志憨憨一笑,摸了摸頭,說道:“和月華妹妹說的一樣,看緣分好了。”
月滿轉念想起妹妹還有婚約,小心翼翼地觀察月華的臉色,問道:“小華,你和秀郎.....”
月華連忙說道:“哎呦姐姐!”月華真怕姐姐再問下去,讓自已內心那還未清晰的情感無所遁形。
月華接著說道:“我幾個月前特意寫了一封退婚書,送去驛站,程秀郎肯定收到了。反正不管他怎麼樣,我一定會退親的。姐姐你今天怎麼了,怎麼親不親的。姐姐還想當媒婆不成?”
月滿白皙的鵝蛋臉上浮起了一朵紅雲,赤金的芙蓉簪下,幾顆圓滾滾的珍珠輕輕搖晃。
月滿嬌嗔道:“我倒是相當,你們還不讓我當成呢。我是想啊,小放......”
一絲娟紅漫上月華耳根。
月華心中暗惱:可惡!又是他!大家都被這傻子收買了嗎,哼!
祁黎軟糯帶著小奶音的聲音傳來:“姐姐!”
這一聲打斷了月滿的話,月滿住了嘴,驚訝地看著面前這個小人兒。
祁黎一雙纖手皓膚如玉,映著綠波,便如透明一般。烏黑的頭髮,挽了個小髻,髻上簪著一支珠花的簪子,上面垂著流蘇。
她說話時,流蘇就搖搖曳曳的。白白淨淨的臉龐,柔柔細細的肌膚。小小的鼻樑下小小的嘴,嘴角微向上彎,整個面龐細緻清麗,如此楚楚可人。
月華欣喜地說道:“好久沒見小黎了,小黎又長高了!”
祁黎拿手比劃比劃身高,清清亮亮地笑了,雙眸閃爍如星。
祁黎歡快地說道:“小黎長得可快了!”說著,祁黎好奇望向正溫柔笑著的月滿。
祁黎問道:“姐姐,我知道這個大志哥哥,那這是哪個漂亮姐姐呀!” 月華哈哈大笑,拉住姐姐笑道。
月華笑著說:“這是姐姐的姐姐。”
祁黎乖巧地應道:“哦~”有趣的模樣逗得月華幾乎笑岔氣。
祁放的聲音傳來:“這麼熱鬧。”
祁放一走進廚房,月華當即止住了笑聲,神情恢復了自若。
無錯書吧等月燭緊隨其後進來了,月華才再次展眉而笑。
月燭深褐色的眸子目光清澈,其中卻又藏匿著少年的倔強,長長的睫毛溫順地附在他的眸子上,他的鼻子堅挺,好似從中透露著一種正直的個性。
半個多月的時間,祁黎出落地越發動人,月燭呢,愈加沉默寡言,溫柔敦厚的性子一如往常,不過多了一分溫文爾雅。
月燭輕聲喚道:“姐姐。”
月華心中暗自嘀咕:我的弟弟長大了,一點也不可愛了嗚嗚嗚~~
月燭望著月滿,睜大了眼睛,露出意外的欣喜之色。
月燭興奮地說道:“大姐姐也回來了!”
月華撿重要的事情和小孩說了,故意忽略了打架鬥毆那些不太好的場面。
月燭聽完沉默了半晌。
月滿趕忙說道:“好了好了,都過去了,快去吃飯吧!”月滿一邊說著,一邊連忙安慰兩個小孩子。
實際上今夕並非特殊節日,只是誤打誤撞剛好人都在,一起吃一頓團圓飯再好不過。
在做青團的同時,月華還精心準備了一些春天的美食。
月華拒絕了大家的幫忙,執意要以春日宴主人的態度認真對待好每一位“賓客”。
今天的主食是烏飯糰。
烏飯糰的美味核心就在這烏米上,用南燭葉汁染黑的糯米,更是帶有烏樹葉的清香。撒上鹹鹹的小菜,加一根肉腸,亦或是撒上一層鹹蛋黃粉,最後裹入老油條或者脆油條,最後用烏米緊緊一包,一個沉甸甸、香氣四溢的烏飯糰就新鮮出爐了。
烏飯糰要趁熱吃才好吃,還帶著餘溫的烏米依然軟糯黏牙,一口咬下去,最外層是烏米的軟糯清香,中間是肉鬆的沙沙綿綿,最裡面是油條的嘎嘣脆!
春天正是吃山野嫩蔬的好時節,香椿就是其中之一,三四月香椿萌芽,這個時候吃口感最鮮、最好了。
香椿炒雞蛋別具風味,還有一股獨特的香味,滿口留香。
“明前螺,賽肥鵝!”,四月裡最不能錯過的美食,就是螺螄了。
現在的螺螄最好吃,未產籽,肉肥味美,配上各種佐料爆炒,嗦上一大盤,別提多上癮了。
月華笑盈盈地說道:“大家稍安勿躁。”
說著,月華搬上了壓軸大菜——一道五花肉油燜筍!
常言道“嚐鮮無不道春筍”,幾場春雨後,躲在土裡的春筍紛紛開始冒出來,正是吃春筍的好時候。因為這個時候筍體肥大,脆嫩鮮美,特別是切成片跟五花肉一起油燜,別提多好吃了,真的是百吃不膩啊!
眾人等待月華搬上最後一道菜,才一起坐下準備吃飯。
眼見著大家目光不定,江之信也望向他,王大志連連揮手,侷促地說道:“大家可別把我當客人,我......我會不好意思......”
江之信豪爽地說道:“行!今天大志不是客人,我們呢,都是主人小華的客人!”
江之信衝月華擠擠眼睛,那雙深陷在眼窩裡的墨色眼睛精神矍鑠,早已眯成了彎彎的月牙,額上飽經風霜的皺紋舒展開來,蒼老的嘴角露出一絲慈祥。
江之信接著說道:“小華,你辛苦了,你先吃。”
月華夾起一枚肉,放在江之信的烏飯糰上,油汪汪的汁水十分誘人。
月華笑著說道:“那我就不客氣了!”
祁放坐在月華左手邊,朝月華輕輕一瞥,眼中滿是溫柔與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