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放巧舌如簧地說道:“伯母幫忙照顧小黎我感謝還來不及呢~”
祁放說起話來唧唧呱呱,一串一串的,像只巧嘴八哥,逗得江氏忍不住笑了起來。
月華在孃親面前忍住怒氣,臉上擠出笑容說道:“祁公子,來,幫我把生煎包搬過去。”
月華戴著手套,將炙熱的籠屜遞給祁放,嘴上還說著:“已經放涼了,一點也不燙哦。”
祁放心裡犯嘀咕:“(是......真的嗎?)”
祁放出神地盯著熱乎乎的蒸汽從籠屜中蒸騰而上,心裡有些犯怵。
月華見狀,故意激他道:“只有一點點小燙燙,祁公子不會不行吧?”
月華的聲音慢、低、狠,吐出來的字像扔出來的石頭,一塊一塊投擲在祁放心上。
江氏心細,趕忙說道:“小華,看起來還是有些燙。 小放戴副手套吧。”
祁放卻逞強道:“不,伯母,我行。”
祁放大手一揮,硬著頭皮接下了燙手籠屜。
將籠屜端端正正地擺好,祁放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心裡卻在叫苦:“(嗚嗚嗚......)”
月華柔情似水地瞄了祁放一眼,鄭重其事地誇讚了一番:“我做的包子真不錯。”
祁黎歡快地跑過來喊道:“姐姐做的生煎包子好好吃的樣子!”
月華溫婉一笑,那笑容溫柔如水,別人一眼看上去就覺如沐春風。
月華轉頭對祁放說道:“祁公子也嚐嚐,看看合不合口味。”
月華貼心地替祁放揀了一個生煎,放在他碗中。面部抽搐著,祁放艱難地張開嘴咬了一口生煎。
祁放剛想說:“挺......”
月華卻一口打斷,興奮地說道:“嗯~這也太好吃了吧!”
月華眼底迅速劃過一抹狡黠的笑,接著又拋起一個生煎,大黃搖著尾巴縱身一躍叼住。
祁放這下算是明白了。
祁放心中暗道:“(小華是在報復我!)”
江氏也不知道倆人在搞什麼鬼,江之信倒是看出來了。
江之信心中暗笑:“(我孫女可不是這麼好追的。)”
祁放只能默默嚥下這苦果。
一個年輕婦人衣衫襤褸地出現在屋前,她面容憔悴,身形瘦弱,一下子撲到江氏面前,淚如泉湧。
無錯書吧江氏先是瞅著這個長相與月華相似的女子一愣,眼中滿是驚詫,繼而難以置信地抱住了她,聲音顫抖地問道:“滿兒,你怎麼成這個樣子了?!”
月滿不答,只是緊緊地捂著臉,身體顫抖著,竭力抑住哭聲,憋得肩膀一抖一抖地搐動,臉上佈滿黑一道白一道的淚痕,狼狽不堪。
這與月華記憶中的大姐大相徑庭。
月華心中思緒翻湧:“(大姐遠嫁多年,只回孃家過幾次。)
(當年爹還在時,姐姐出嫁。)
(紅裝嫁衣,三書六禮,四聘五金,八抬大橋,十里紅妝,十二版帖,明媒正娶。)
(出嫁時好大的風光,回來卻如此落魄。)
(那個男人到底對姐姐做了什麼!)
月滿起身,雙腿發軟,腳步虛浮,身不由已頹然坐下。
月華趕忙扶住姐姐,遞給姐姐一碗水,眼神中滿是關切與心疼。
月滿張開蒼白無血的嘴唇,將水一飲而盡,滾動的喉嚨間發出一絲嘶啞的聲音。
終於,月滿能說話了。
月滿聲音虛弱地說道:“妹妹,有飯沒有?”
月華連忙回道:“有有有!”
說著,月華趕緊下廚做了一碗清湯麵。
月滿狼吞虎嚥,那模樣好像一輩子沒吃過飯似的,連吃兩碗麵,才放下碗筷。
江氏壓住心中焦急,等月滿吃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滿兒,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不是懷遠對你不好?”
月滿這才注意到磨坊,瞅著與昔日富貴不同的家,心中的委屈與痛苦瞬間決堤,她慟哭了起來,尖利的哭聲像是刀子一樣戳人。
成串的淚水從眼窩裡湧出來,然後越湧越兇,像是開閘的水龍頭,怎麼也止不住。
月滿慟哭一場,撩起衣袖,露出一道道大小不一、顏色不同的疤痕。
痕跡深淺不同,新舊各異,就像一幅精美的畫被稚子拿蠟筆亂塗一氣,覆蓋在月滿白皙的肌膚之上,觸目驚心。
江之信氣得渾身發抖,灰白的鬍子一顫一顫地,臉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憤怒地盯著那些傷痕,雙手緊握成拳。
月華努力剋制自已的心慌,聲音顫抖地喊道:“姐姐!”
那窒息般心痛,如缺氧般難以呼吸。
月華心中悲憤交加:“(這些年姐姐都經歷了什麼啊!)
月滿聲淚俱下,斷斷續續地敘述了這些年的遭遇。
那哭聲,斷斷續續,連成一曲悲痛的小調,重重地敲在江氏心上。
月滿抽噎著說道:“前兩年,懷遠他對我百般體貼。
月滿泣不成聲:“自從他聽說爹爹失蹤,咱家被趕了出來,便肆無忌憚,狎妓,濫賭。
月滿擦了擦眼淚,繼續說道:“稍有不順,便對我拳打腳踢。
月滿絕望地看著家人:“村裡幾個女人叫我忍著便是了,沒有被爹打過還不能被丈夫打了?”
月滿聲音顫抖,帶著無盡的恐懼與痛苦說道:“我、我想著反抗,可他下手更狠,那些傷不脫衣服根本看不出來....”
月滿抬頭,聲嘶力竭地哭喊出聲:“娘!可我實在忍不了了,懷遠他竟然為了巴結一個老爺要把我賣給他做小!”
江氏咬牙切齒,憤慨讓她原本溫柔的臉龐抹上了淡淡的陰暗,堅定地說道:“滿兒,你在家裡好好住著,養好了傷,咱們就去找他算賬!一定和離!”
月滿驚慌失措,如寒蟬般顫抖著,啞然失聲:“不不不,娘!”
月滿的眼神充滿了恐懼:“我只想著躲幾天,我就走....”
月華一下子站了起來,緊緊握住月滿瘦削的手腕,目光堅定而憤怒:“為什麼要躲,姐姐這就是我們的家啊!”
月華急切地問道:“姐姐還要去哪裡?”
月滿低下頭,聲音中滿是擔憂:“他若追過來怎麼辦.....”
江之信怒不可遏,一拍桌子,氣得像炸開的鍋爐一樣,大聲吼道:“讓他來!他敢動我孫女一根毫毛試試!”
月滿確實沒有地方可去,可是她又怕徐懷遠追過來連累家人。
月華冷笑一聲,眼神中滿是不屑:“姐姐,他不敢對你怎麼樣的,這種人都是窩裡橫!”
月滿哽咽著:“...唉.....”
月滿感動地落下眼淚。
江氏說道:“華兒,扶你姐姐進去休息吧。”
為母則剛,江氏原本溫柔依順的眼中此刻滿是燃燒的火焰。
見江氏與江之信商量著,月滿欲言又止,隨著月華進了裡屋。
月華捏緊了拳頭,在床上為姐姐墊上墊子,扶著月滿骨瘦如柴的身體坐下,關切地問道:“姐姐坐,擱不擱?”
月滿搖搖頭,一隻手攀住了月華。
回到了孃家,月滿終於放下心來,四處觀察著說道:“小燭呢?”
月華故作輕鬆地回道:“小燭去上學了。”
雖然和之前的家不一樣,可是卻格外溫馨。
月滿心中暗想:也許是因為少了奶奶吧。
她未出嫁時,奶奶便對娘挑三揀四的,只是因為爹在,不敢過分苛刻。
她厭惡死趙氏那張說教的臉孔了,常常用偽善的笑針對她們。
徐懷遠便是趙氏介紹的,如今回想起來,她真是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