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司食堂買完飯,迦鑾找到了封吾的休息室,說是休息室,看這多室多廳配置完全可以當家住了。
“這是素餡餃子,這是葷餡餃子,不知道你想吃什麼,就都要了一點。”迦鑾開啟餐盒,把兩盤還冒著熱氣的餃子擺在餐桌中間,據他觀察,封吾愛好鹹口且只吃中餐,各類主食中餃子之下眾生平等。
封吾坐在餐桌前,穿著襯衫拖鞋,抱臂看著迦鑾非常自然地坐到他對面的位置,而桌上只有兩雙筷子,眉毛一挑。
迦鑾注意到封吾的神情,才意識到自已作為一個底層員工,不僅和封吾同桌吃飯還不用公筷,似乎僭越了,他忘了,這個封吾不是半年來和他同吃同住的那個,想到這些他情緒難免低落,垂著眼道:“不可以一起吃嗎?”
“……”封吾手肘撐上餐桌,拿起筷子,“吃吧,不嫌棄你,真的。”
迦鑾頓時來了精神,仰臉衝封吾一笑,不客氣地夾起一隻羊肉餡餃子放到自已面前的醋碟子裡。
封吾張了張嘴,還是沒提醒迦鑾公筷的事,默默給自已的新秘書添上了“自來熟”的標籤。
這個世界的規則和現實世界區別不大,有明顯的飢餓感,再加上迦鑾在淨土之國幾乎沒怎麼吃東西,難免吃的多了些,葷餡的餃子大多進了他的肚子。
擦嘴的功夫,封吾冷不丁問道:“你的上個世界是重汙染世界?”
迦鑾一頓,“算是吧,你怎麼會這麼覺得。”他沒打算向封吾隱瞞這不是他進入的第一個世界,畢竟門口戳著那麼大一根秒針呢。
“受汙染世界特徵之一,感觀模糊。”封吾點了點額頭,“就像做夢一樣,你應該知道吧,殼世界是現實的投影,大多數情況下是遵循物理規則的,而受到汙染世界通常規則混亂,就像身處夢境,發生什麼事都不奇怪,飢餓感是中低汙染的分水嶺,之所以確定你進入的是重汙染,是你帶來的東西告訴我的。”
“你是說我的……武器?”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東西曾成為維護世界秩序的工具,世界主人試圖在混亂中引入時間,說明那個世界的汙染已經嚴重到連時間都無法正常行走的地步,不過他做這些不過是飲鴆止渴,利用時間的代價太沉重了,不是一個小小的殼世界能承受的。”
“你說的對,所以他死了,死在我手裡。”迦鑾十指握成拳,下垂的眼瞼遮住碧眼裡的高光。
又是這副委屈的模樣,封吾覺得自已有點不對勁,手癢,想摸摸對面那個男人的頭,或者別的什麼地方……他心虛地移開視線,乾巴巴安慰道:“他會感謝你的。”
“不說這些了,你不是叫我彙報學習成果嗎,透過一上午的學習,我對公司有了一些認識,你可以隨意提問。”說話的時候迦鑾一掃方才的頹靡,臉上又浮現出得體的笑容。
封吾也坐直了,提起公司,他周身的氣場都變了,“好啊,你對我們公司的口號有何見解?”
“坐擁廣廈千間,不如出租買賣;何來家財萬貫,當然投資理財。這裡的拜金主義和現實世界的拜金觀念不太一樣,我沒有發現太多關於‘金錢是萬能的’、‘有錢能使鬼推磨’一類的思想,拜金主義似乎更看重金錢的流通,對商品經濟的壟斷,傳統拜金觀念應該更側重囤積吧。”
“那你覺得是金錢是囤積起來好,還是在市場上流通更好?”
迦鑾拇指摩挲虎口,認真地思索了片刻,忽然笑了,“我認為金錢毫無價值。”
“貨幣是一般等價物,是媒介,真正有價值的是人的勞動、人的思想,你問我金錢的囤積與流通,是站在拜金主義思想的角度上,可在廣義上講,這個問題毫無意義,無論金錢匯成湖泊還是奔流不息,人類的勞動才是永恆的。。”
“我有一個疑問,阿冪·琉底思·斯諾卡卡,你真的是歐洲人嗎?”
“當然,如假包換。”迦鑾微微側頭,讓自已高挺的鼻樑和深邃的眼窩更明顯,“我童年時候有一位東方筆友,有時候他會請我幫他做作業,因此對馬克思的某些思想很感興趣。”
“可惜,你來錯了地方,這裡是拜金主義的世界,還有我這個主人坐鎮,”封吾起身,彎腰湊近了迦鑾,眼神銳利而富有攻擊性,“雙倍的拜金主義,你動搖不了,更殺不了我們,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看著你的。”
迦鑾毫不避讓,甚至微微向前傾身,讓兩人的呼吸交錯。
四目相對,可惜公司的東家眼裡只有錢,不然一定會察覺到那雙碧眼中再明顯不過的愛意。
————
午休時間,封吾只在陽臺的藤椅上小憩了半個小時,很快就投入到無窮的工作裡,迦鑾受上個世界感觀模糊影響,困得不行,倒在床上睡得正迷糊,被封吾毫不留情地掀開被子薅起來,迦鑾抱著枕頭誓死不從。
無錯書吧混亂之間,他勾住封吾的脖子,在東家冷硬的臉上猛親一口,“讓我再睡會兒,嗯?”親完往後一倒,睡得不省人事。
封吾陡然僵住,摸了摸自已被親的地方,如遭雷擊。
他捂著臉,困獸似的繞著床轉了幾圈,拿起手機請了一個小時的假,又自已給自已批了假條,一頓操作後,他重新把視線落在床上。
先是左腿,然後是右腿,拖鞋掉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兩聲響,封吾兩手撐在迦鑾枕頭兩邊,低頭湊近迦鑾的臉,猶豫著,嘴唇在他臉上擦過。
“你是誰?我應該認識你,阿冪……時間眷者阿冪。”封吾皺著眉,低聲呼喚那個名字,翻身倒在迦鑾身旁,檢視電子郵箱,在幾十封未讀郵件裡找到了孫掌櫃發來的郵件,一目十行地讀完,神情恍然。
“不是自來熟,這麼自然地和我同桌吃飯,睡我的床,還偷襲親我。”封吾每說一句就在迦鑾臉上戳一下,“還睡得這麼死,這麼信任我?”
仗著床上的人睡得死沉,封吾側躺在迦鑾身邊,一手支著腦袋觀賞他的睡顏,像是對他說又像在自言自語道:“你不會是某一個我的愛人吧,第十三個胎兒已經誕生,你為什麼沒忘了我?”
“你不會是來找我的吧,不應當,憑你自已進不了殼世界。”
“你不該喜歡我,江不流也是GAY……還是你只喜歡一米八以上的男人?”
不知不覺間,封吾的頭搭在了迦鑾肩膀上,呼吸平穩,進入了淺眠。
迦鑾真的睡死過去了嗎?並沒有,他久違地做了個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