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洗完了，你去吧。”洗完事後澡，迦鑾神清氣爽，開門就見封吾站在窗邊抽事後煙，如同一幅會動會呼吸的畫，迦鑾第一次見封吾就有種衝動，想把這個昂貴的藝術品供起來，在客廳臥室或者陳列室，沒事就拿出來欣賞把玩一下。

好好好，逼著自已戒菸又揹著自已抽，迦鑾臉一下黑了，一把奪走封吾手上的煙，碾滅在陽臺上，“不許抽，我不喜歡煙味。”

封吾滿臉饜足，懶得和他計較，“ 是嗎，昨天在賭場不是抽的很歡嘛。”

“今天不喜歡了，以後也不會喜歡。”

“哼，要求還挺多，反正是最後一次了，就滿足你吧。”

“什麼意思？”迦鑾心瞬間就提起來了，直覺封吾要說什麼惹他不高興的話。

“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封吾一隻手放在腰際，憑空抓握，一柄漆黑無光的長劍被他抽了出來，隨手一揮，伴隨著一聲哀鳴，淨土之國出現一道裂隙，同時，封吾按住迦鑾胸口，重重向後一推——

“不……”

封吾這一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氣，迦鑾根本來不及反應，直直向裂縫跌去。

看著迦鑾臉上浮現的驚怒，封吾只有一個想法。

無論“十二”有什麼圖謀，別再來了，別捲進來。

不過下一秒，他變了臉色，只見迦鑾的身體和裂隙交錯的一瞬間，他的面前突然彈出一張A4紙，白紙黑字，一閃而過，而後裂隙消失，迦鑾跌坐在地。

迦鑾猛地抬頭，還沒來得及發火，突然被一隻手拽住領子從地上提了起來，緊接著是劈頭蓋臉的怒吼：“笨蛋！白痴！莽夫！你找死能不能找個痛快的死法，是不是覺得很委屈很失望？付出那麼大代價找到的人不記得你了，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了？我告訴你，活該！”

這是封吾從未有過的模樣，迦鑾一時竟忘了生氣，等封吾深呼吸著平復下來，他的領口已經鬆鬆垮垮的不成樣子了，“……如果你這麼想，那還不如直接讓我忘了你，說要我恨你的、又說感謝我記得你的，不是你自已嗎？現在又指責我透過做交易來見你，How can you be so contradictory！（你怎能如此矛盾）”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這不是兩個剛剛親密過的人還有的氣氛，但他們雙方都對此束手無措。

“對不起，是我衝動了。”封吾主動示弱，湊上去環住迦鑾的腰，親吻他的臉頰和耳廓：“以‘大地’的名義發誓，無論付出多少代價，淨土國王都會保全你。”

“你是不是把自已的時間眷者體質交易出去了？以你現在的狀態，一旦交易的另一方決定取走報酬，你將生不如死，你太依賴這個能力了，失去眷者身份後，被幹預過的時間會千百倍的還回來，只有不斷變強，強到可以承受反噬的代價，你才能主動提出結束交易，回現實世界。”

“但享樂主義的世界不行，這裡是最初的、最混亂的，你得去別的世界，我不能直接送你去，每個殼世界都絕對平行，無法相交，除非……”

迦鑾忍不住追問道：“除非什麼？”

他說話時抬眸，正好有一束光照進眼底，那深邃的眉眼彷彿容納了兩潭淨水，封吾越看越喜歡，忍不住把人壓在陽臺上，舔吻他的眉眼：“除非你和我去坐過山車。”

“你指的是遊樂園那個……連線鐘樓上軌道的那個……你是狗嗎，別舔了。”

“那你先把衣服穿好，不穿褲子是想出門之前就實踐一下我剛從你身上學到的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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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告訴我這是過山車？”迦鑾看著眼前能進博物館的蒸汽火車，再次被淨土之國重新整理了三觀。

封吾在和管理員交涉後走來，隨手把迦鑾頭頂一縷翹起的銀髮壓下去：“國王特供版，上車吧，帶你見見真正的淨土。”

真正的淨土……難道現在的淨土之國還是假的不成？帶著這樣的疑惑，迦鑾上了這輛別緻的過山車。

列車內的裝潢和他其貌不揚的外表形成了鮮明對比，有種……第一次工業革命發生在大清王朝的美，這古色古香的精雕木窗，檀木座椅，除了符合封吾的審美什麼怎麼看都違和。

“請坐。”封吾體貼的給迦鑾拉開座椅，“你那枚指環呢？可以戴上，我怕一會兒你承受不住，可以用它擋一下。”

在安全問題上，迦鑾一般是很聽勸的，他拿出指環套在食指上，才反應過來封吾似乎是看出了這個指環的特殊性，不過不管他怎麼追問，封吾都跟聾了一樣。

列車行駛平穩之後，一路上兩人都出奇的安靜，各自看向窗外，雖然身體還是那個人，畢竟記憶沒了，性格也比以前張揚了不少，迦鑾對封吾還是有種陌生感，不知該怎麼開啟話題，封吾則一直垂頭看著下面一派生機勃勃的淨土之國，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麼。

列車升至半空，窗外出現了鐘塔巨大的錶盤，秒針以每秒一格的速度跳動著，迦鑾耳邊響起了勻速的“砰、砰、砰”聲，他將手放在胸口，才察覺那是自已的心跳，他有種詭異的直覺，那座鐘表裡有什麼東西，在向他聚合，但有一層厚實的屏障橫在他們之間。

迦鑾失神地望著車窗外，直到封吾難得正經嚴肅的提醒他：“注意，要登頂了。”

封吾雙手搭在太陽穴附近，低聲呢喃了句什麼，淨土之國的白日瞬間切換為黑夜，不同的是，這次夜空中多了一輪慘白的月亮！

列車經過最高點，開始加速俯衝，在鐘樓前經過的幾秒間，迦鑾清晰的看到，秒針不知何時停止了走動，顏色變得鮮紅如血，那種莫名的吸引感不知強了幾倍！

越過鐘樓，淨土之國真實的一面在迦鑾眼前徐徐展開：

那是個被冰封的無光之國，如果不是那些建築的殘骸還在，很難把它和繁華的淨土之國聯絡在一起，享樂的人們變成了長著雙頭的怪物，用他們的三條觸足遊蕩在堅冰覆蓋的土地上，迷霧使他們看上去畸形而恐怖。

封吾對這噩夢般的場景已經習以為常，列車停穩後，他拉開車廂門，朝迦鑾張開雙臂，用格外低沉的聲音說：

“歡迎來到這個被遺棄的世界，阿冪。”

“如果用神話傳說裡的名詞來描述它，我願稱它為尼福爾海姆，位於金嘉倫鴻溝之北的霧之國，也有人叫它尼伯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