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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所以說不要穿白色求婚啊喂

分針指向數字三,迦鑾收起懷錶,再一次檢查自已身上的物品:玫瑰、戒指和房卡。

很好,萬事俱備。

從花店到餐廳需要十分鐘,但距離五點二十隻剩五分鐘,不過這對迦鑾來說不是問題,他可以把時間放慢七倍,這也是他待會兒要和那個東方男人坦白的事之一,他是一位稀世難得的時間系異能者,擁有使時間重對映的能力。

迦鑾插在褲兜裡的手握緊戒指盒,簡直比他十一歲第一次殺人還緊張。

他會答應嗎?東方人很迷信,五月二十日五點二十夠吉利吧?為了求婚順利他本來想穿一身紅西裝,或者大紅袍,不過本地的習俗好像結婚的時候才穿紅色……

銀髮青年漫步在時間近乎凝滯的世界,他眼窩深陷而鼻樑高挺,標準的歐洲人長相,身上卻穿著一身月白長衫,極品玻璃種帝王綠扳指藏在花束下,但即使是這種品質的珠寶,和他那雙碧綠的眼睛一比也顯得黯然失色。

打破這一切的是一陣手機鈴聲,迦鑾眼中的世界扭曲了一瞬,時間恢復了正常流速,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封吾打來的。

像是每一個即將擁抱幸福的年輕人一樣,迦鑾的嘴角控制不住的上翹:“封,我已經在路上了,很快就到。”

“阿冪·琉底思·斯諾卡卡。”電話那頭是熟悉又標準普通話,認識這麼久,迦鑾很少聽見封吾叫他的全名,他一般只叫他迦鑾,這個中文名字是封吾取的。

“再給我一分鐘?我保證不會遲到。”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迦鑾習慣性示弱。

電話那頭的封吾沉默了許久,才用平淡到近乎無情的聲音說:“你是個驕傲的人類,你的出身和能力、你經歷的一切,都讓你覺得活著也不過如此。”

迦鑾嘴角的笑意逐漸收斂,這不像是正常情況下的封吾會說出的話,他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看不起流浪漢,質疑平庸之輩,嘲諷負債者。你願意接受我,也是因為我滿足了你對東方之旅的所有幻想,是一個體面又完美的物件。”

迦鑾下意識想反駁,卻被封吾打斷了:“別急著否認,阿冪,我的時間不多了。”

“我因舊日秩序的崩塌而生,身為人類,找不到自已的使命,直到遇見你,我才覺得那些東西其實都不重要。”

“我從不覺得你愛我,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此身竟是為了愛你而誕生的,也將會因你的愛而消失。”

這句夾雜著電流聲的愛,使迦鑾控制不住的心臟狂跳,一半是喜,一半是驚,該死!他為什麼沒好好看封吾的體檢報告單,封吾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加快腳步,轉過街角,已經能遙遙望到那個站在橋上的青年了。

“既然你如此愛我,就請原諒我的卑劣。即使世界將我遺忘,我也想讓你記著我,就算是恨,也要把我刻進骨血裡。”

倚在欄杆上的青年抬起頭,“你帶了花?很漂亮。”

迦鑾和那雙眼對視,明亮的、鮮活的,他用眼神訴說著,不要害怕死亡。

封吾探出手,迦鑾手裡一空,玫瑰憑空出現在了對方手中,他輕吻火紅的花瓣,“再見,迦鑾。”

————

迦鑾腦子裡很亂,有那麼一瞬間,他忘了自已在做什麼。

回過神時才發現他好像在和什麼人打電話,那個人好像在橋上,又像是在水裡。

他皺著眉,發現自已手腳冰涼,手心全是冷汗,還有一種能力使用過度的虛脫感,大腦像是短路了一瞬間,很奇怪,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消失了似的。

迦鑾漫無目的地搜尋著,目光掠過行人、船隻、西斜的太陽、零星的荷花。

他孤獨地站在西湖斷橋旁,銀髮碧眼和明顯的西方面孔,配上迷茫的神情,引得遊人紛紛回頭。

有工作人員划著小船從橋洞前經過,從湖面上撈起一捧玫瑰,迦鑾的目光下意識跟著那抹鮮豔的紅,很奇怪,他似乎能嗅到那些玫瑰的氣味,迦鑾抬起袖子湊到鼻端,是他身上的味道,自從離開家族,迦鑾就沒怎麼用過香水,因為那個人不喜歡。

那個人是誰?

迦鑾遲疑著,一步步走上橋面,走到中間時,他下意識摸了一把褲兜,潛意識告訴他有什麼東西必須在這裡拿出來,給一個人。

他摸出了一個方方正正的小東西,顫抖著手開啟盒子,紅色天鵝絨上鑲著一枚金色的指環,可他對這枚指環毫無印象!

湊近觀察,指環內側刻著一行細小的花體字母:“The Lord of all My Love -FW”,直譯為我一切愛的主。

迦鑾手臂撐在護欄上,就著這個姿勢抽完了一支菸,然後打了一通電話。

“您好,這裡是公共安全調查監管局,請問您有什麼需要。”

迦鑾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金色指環:“幫我轉告江局長,他認不認識一個叫封吾的人,是我的準未婚夫,剛剛失蹤了,疑似清除了所有人對他的記憶。”

公共安全調查監管局江局長,管理境內所有異能者和超自然現象,當年迦鑾入境沒少和他打交道。

據說二十多年前,江局長還不是局長的時候,簽訂過一份契約,使他終生不能離開大地,不能坐飛機和輪船,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份契約,他擁有了能瞬間出現在全國任何地方的權利,這可能就是有華夏特色的社會主義意識形態講究的權利與義務相統一吧。

“封吾?不認識,展開講講。”江局長來得匆忙,身上穿的是老頭衫配大褲衩,用勺子舀著雙皮奶。

想著剛剛發生的事,還有封吾留下的一大段莫名其妙的話,迦鑾的腦子有點過載,也不怎麼在意他這副尊容:“他能免疫我的時間重對映,當時我很緊張,怕他出事,把能力催發到了極致,他當時就站在這,世界都他媽快靜止了,他還抬頭衝我笑。”

江局長叼著勺子讚歎:“你國罵用的很熟練啊,檯球小子,爭取早日拿到綠卡嗷。”因斯諾卡卡發音和檯球比賽斯諾克相近,江局長給迦鑾起了這麼個奇葩外號。

“這不是重點。”迦鑾滿頭黑線,“他還能憑空取物,隔著幾百米把我的花拿走了,還偷換了我的戒指,本來盒子裡有一對鑽戒,現在變成魔戒了。”

江局長拍手:“cool~所以你要把魔戒給我這個甘道夫保管嗎?”

“你給我正經一點啊混蛋,現在我們在說封吾!你的地盤有人憑空消失了!臨走前還說了什麼愛啊恨啊,說世界遺忘了他,然後就消失了,你不該管管嗎?!”

迦鑾急得要爆炸,而那個男人只是掏了掏耳朵:“好啦我聽見了,不用吼那麼大聲,你想被關進精神病院嗎?雖然我確實不記得封吾是誰,不過聽你的描述,我好像知道他是個什麼東西了。”

“東西?”

江局長踮著腳,艱難地摟住高他整整一個頭的迦鑾肩膀:“看開點,你看,花的任務是繁衍,繁衍結束就會謝,封吾沒準只是完成了自已的使命,謝了呢,人要學會尊重自然規律。”江局長拽著迦鑾的衣領,強迫他和自已對視:“他消失對所有生活在這顆星球上的生物來說都是大好事,斯諾卡卡先生,我們所有人都這麼覺得,請,不要做那個異類。”

“Impossible。”迦鑾低垂著眼,神情落寞,看得江局長心都要化了,他最見不得小孩委屈。

“我不管他在你們這是什麼形象,在我心裡,封吾就是封吾,是我的愛人,如果你知道他會去什麼地方,可以告訴我嗎?”

江局長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糾結地咬勺子:“也不是沒辦法,哎呀我是覺得不至於……”

“我覺得我沒什麼可失去的了,把我的時間重對映拿走吧,”迦鑾自嘲的笑了笑,“時間型別的異能者裡,我應該是最有天賦的一位了,不然也不能被人覬覦整整二十年。”

話音一落,江局長的臉色“刷”地變了,像是攪亂的彩虹,詫異、瞭然、憐憫、歉意……最終歸於平靜。

周圍的遊人不知何時越來越少,直到只剩他們兩個站在橋上,江局長嚥下最後一口雙皮奶,發出一聲嘆息似的感嘆:“原來是用這種方式解決的嗎?命運‘修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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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自言自語散在風裡,迦鑾沒聽清楚,中文畢竟不是他的母語。

“這是契約書,沒問題就籤一下。”江局長一抖手腕,憑空變出一份合同,A4紙列印,紙面還泛著熱意。

這股淡淡的荒謬感是怎麼回事。迦鑾忍不住內心吐槽一句。

他低頭接過合同,上面的文字十分簡練,標題是“關於時間眷者體質歸屬權交易合同”。

“阿冪·琉底思·斯諾卡卡(乙方),自願放棄時間眷者體質歸屬權,交由●●島主人(甲方)代為處理,作為交換,甲方將依據乙方的心意滿足乙方的一個願望。”

“甲方不是你?”迦鑾指著被打碼的幾個字。

“當然不是。”江局長笑容裡帶上了無奈,“‘時間’要是這麼輕易就能交易的東西,你以為這麼多年過去,它還會在你身上?”

“也是。”迦鑾心裡默唸此時自已想要的,合同上的字型開始扭曲變化,很快,最後一句話變為了“甲方需將乙方送往乙方所追求者存在的區域。”

他接過江局長遞來的筆,手起筆落就是一個“迦”,想了想,又詢問:“可以勾劃嗎?”

江局長聳肩表示隨意。

於是迦鑾塗了個黑蛋,在乙方後寫下一長串字母。

江局長拿過合同,吹了吹紙上的墨跡,笑著說:“交易達成,現在我來宣佈注意事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