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川澤的目光越過王不韙,向站在門前的封吾望去,封吾別過了臉。
“看來江不流這些年真是……眾叛親離啊。”
力量在以胸口為中心流失,江川澤卻絲毫不反抗,甚至主動將支撐自已生命的力量引渡過去。
王不韙雖然粗枝大葉,也意識到了不對,他下意識想抽回手,卻發現那隻爪子像被澆築在水泥裡,任憑他如何用力硬是紋絲不動!
“你們想見他嗎,我也有點想念他了。”江川澤頭上的黑紗變得透明,隱約能看見他臉上的笑容。
封吾冷眼看著這一幕,作為殼世界的主人,他能感覺到有某種力量正在試圖穿透那層隔絕現實與虛幻的薄膜,把自已強行投影到這間教堂。
王不韙見怎麼也拔不出手,乾脆一條路走到黑,肆無忌憚地抽取著江川澤的永生之力。
隨著時間推移,籠罩江川澤全身的那層陰影逐漸消失,他蒼白昳麗的面孔暴露在陽光下,能看到他不長不短的頭髮黑白交織,紫色的眼眸正漸漸失去神采。
王不韙還有心情閒聊,“聽說你爹媽是近親結婚,你一生下來就帶著一身病,第一次是在火葬場的大爐子裡復活的。”
“後半句是真的,前半句……我也不知道,我從未見過,父親母親。”江川澤也不是常人,很是真誠地回答這個想要他命的男人的問題。
“如果你能從我手上活下來,江川澤,你就是我新的好兄弟。”王不韙認真地說道。
江川澤虛弱地勾了勾唇角:“榮幸……之至。”
王不韙察覺到江川澤的無力,動了動手指,猛地將手從那人的胸腔裡拔了出來,江川澤的身軀搖晃著,雙手撐住面前的琴臺,緩緩倒下。
教堂的穹頂上傳來虛幻的破碎聲,一隻巨大的眼睛在空中強行撐開一道縫隙,它轉動幾下,定格在江川澤身上,猛地瞪大。
眼睛合上了,有更龐大的東西試圖擠進來。
走到這一步,封吾心裡也沒了底,他的記憶停留在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而江不流是唯一的,一直活到二十一世紀的江不流,中間隔了幾十年的資訊差,他也不確定“江不流”還是不是“江不流”。
碎裂聲越來越大,卻不見有東西進來,封吾正想暗中幫一把,入侵忽然停止了,一道黑色的影子俯衝下來,張開羽翼,懸停在半空。
那是一隻羽毛被汙濁的黑色覆蓋的大鳥,頭頂鳳冠,垂著長長的尾羽。
它低頭看向教堂中的三人,沉悶的少年聲從胸腔發出:“我是江不流的養子,不輪囚徒,代父親來辦一件事。”
它振翅,落到江川澤肩膀上,用鳥喙碰了碰後者的頭頂,“聞先生,我父親想知道你臨終時問的那個問題,到底是什麼?”
江川澤聽到“聞先生”這個稱呼,強撐不倒的腰背突然塌陷下去,他重重喘了口氣,“是“江”先生想知道,還是“姜”先生想知道?”
汙黑的鳳凰順了順自已的羽毛,“現實不存在第二個江先生。”
“我知道了。”江川澤閉上了眼,“告訴他,我從來沒有問過什麼問題,讓他不要再耿耿於懷,追著我不放了。”說完,血肉逐漸消融,很快就只剩一具枯骨。
“父親不會聽的……算了,關我屁事。”鳳凰轉向王不韙,“你有什麼想說的?”
王不韙用自已恢復正常的手撓了撓頭,“你是江不流的兒子?我怎麼不知道他還有個兒子?”
“我是二十一世紀之後才跟隨父親入世的,1948年的死人不知道也正常。”
王不韙被說死人也不生氣,或者說他們異能者早就對“死”一類的詞免疫了,畢竟他們都是死過一次才獲得的異能。
異能者暴漲的年代,甚至興起過“往生日”,既然生辰值得被紀念,那死而復生的日子更值得紀念了。
“我就是想問問江不流,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後悔嗎?當年我那麼真心待他,他要是真要我死我也不是不能從了他,結果我們幾個裡唯一知道真相的是給兒子替死的姚晨,他心裡到底有沒有過我這個兄弟?”
鳳凰點了點頭,“我記下了,回到現實我會把你的想法原話帶到。終末行者的切片,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封吾抬頭望了望教堂華麗的穹頂,“沒什麼想說的,未來的我應當替現在的我問過了,你走吧。”
鳳凰卻道:“你沒有想問的,父親倒是有話要問你。”
封吾微微眯起眼,嘲諷一笑,“呵,我還以為他真心實意為他妻子的安危著急呢,原來還有時間叫你給我帶話?”
鳳凰沒有理會這句話裡的夾槍帶棒,“他問你:鑰匙在不在你手裡?”
“我怎麼知道。”封吾面色如常,“他不會覺得1948年弄丟的東西就在1948年形成的殼世界裡吧,哪有這麼巧?”
無錯書吧“你說的對,父親整天疑神疑鬼。”鳳凰點點頭,話鋒一轉,“不過他的直覺一向很準,他說他直覺鑰匙在你手上。”
封吾坦然地張開雙臂,“你大可以來檢查,要是能在公司裡找到鑰匙一根毛,我跟江不流姓。”
“那我就和父親說,你立下毒誓,鑰匙確實不在你手裡。”鳳凰腳爪抓住了江川澤的一根肋骨,扇動翅膀,向空中飛去,像來時一樣離開了殼世界。
“我就不繼續攪和了,你去處理你小男朋友和拜金主義吧。”王不韙就地盤腿一坐,“不用管我,世界塌了我自已會走。”
封吾點點頭,王不韙目的達到,沒有理由繼續添亂,畢竟真動起手來,就算是獸人王,也不可能在他的地盤上討到便宜。
一道淺的幾乎看不見顏色的影子從江川澤的枯骨上滑落,飛快的貼地移動,最後融入了封吾的影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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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回迦鑾和拜金主義這邊,迦鑾最擅長的是反擊,用他恐怖的直覺預判敵人的行動,並有效反擊,遇上拜金主義這種高防低攻就顯得力不從心。
不過拜金主義也沒大意,整個公司的黃金在他的排程下構築成了一個黃金堡壘,存在於公司最後的貨幣,在民間一克難求,卻被拜金主義“取之盡錙銖,用之如泥沙”。
拜金主義與迦鑾在黃金鑄成的路面上對峙,被砍得粉碎的黃金碎屑隨處可見,像垃圾一樣無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