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就近在賽事中心內的一間小麵館，簡單吃了個午飯。

期間張景天隱約聽見，似乎有些許重金屬搖滾的音樂聲，便隨口問起。

“應該是角鬥場。”林真棠嗦著麵條。

“別去好奇，那玩意兒比跑黑賽還危險，最好別碰。”

黑賽是行業內部對於地下車賽的稱謂，不過張景天記憶中，沿江路紗廠並沒有其他型別的賽事，或許是這個時間線在不同世界觀下，獨特的發展。

見林真棠這樣說了，他也就沒繼續追問。

吃完飯，林真棠表示要帶他直殺試訓中心。

“每天都會有好幾批星探發掘的草根機娘，被推薦過來試訓，有些優秀的甚至能夠拿到邀約協議；我們先去看看有沒有你看得上的，籤一位下來。”

“試訓中心？”張景天好奇道，“你們還搞這個？”

“那是自然。”林真棠解釋道。

“每年從各級競速學校畢業的機娘數目不小，而能透過選秀和短合同轉正，進入各級聯賽的，只是其中很小的比例，所以有很多人會沒有比賽可跑。”

“然而，供一名女孩兒讀完競速學校的課程，基本可以掏空一個平民家庭全部的積蓄，跑不了比賽意味著十幾年的付出血本無歸……”

張景天沉默，他聽懂了林真棠的潛臺詞。

很簡單的沉沒成本理論，相當一部分家庭必然無法接受這個結果，那麼該怎麼回收成本呢？

答案顯而易見，跑黑賽。

或許是考慮到自已的說法可能會有些令人不爽的歧義，林真棠又補充了一句。

“倒不是兄弟我不捨得給你配已經接受過培養的機娘，只是簽過約的，很多都成了老油條，怕你壓不住。”

“懂。”張景天點點頭。

就像前世俱樂部位喜歡招實力不錯，但是沒上過賽場的新人。

無論是薪資待遇，還是論資排輩，這些沒有被汙染過的小天真們，都要比他自已這種老社畜要好拿捏的多。

“另外還有一點，機孃的締約往往是長期的，需要彼此之間培養感情。”林真棠笑了笑，“說難聽的，但凡有條件，沒有人會願意要二手車吧？”

張景天笑了笑，沒有接茬兒。

……

進入試訓中心大門，隔著老遠就聽見有人在吵鬧。

林真棠皺了皺眉，帶著張景天快步上前。

只見一名棕慄長髮的少女，正手足無措地站在走廊正中。

不遠處，一名中年男人正跪在地上，緊緊抱住工作人員的大腿，涕泗橫流：

“老總，你們就收了俺女兒吧！”

被纏住的工作人員十分無奈：“不好意思啊先生，我們經理跟您也講清楚了，令愛身體素質不達標，無法滿足我們的招募要求。”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俺女兒十二歲就自主覺醒，這是智協認證過的！”

說著，男人從隨身的書包中拿出一份證書。

職員小哥頓時犯了難。

見狀，兩人上前：“怎麼回事兒？”

小哥抬頭一看，發現是自家領導，兩眼頓時放光，像是猴子看到了救兵。

“林總，這位先生找上門來，說是咱們的星探簽了協議，買斷他的女兒成為咱們的序號產生器娘。”

工作人員一五一十地說道，在外人面前省掉了稱謂前的“小”字。

聞言，林真棠有些不解：“既然星探給了邀約，正常走流程簽約就是了，吵什麼呢？”

“呃……”工作人員從公文包中抽出一沓檔案。

“這是體校部的測試報告，您過目。”

林真棠接過報告，轉身與張景天一起瀏覽。

【機娘：徐鳩淺，評分：246（G+）】

漂移：84，加速：82，速度：86，彎道：86，穩定：44，抗撞：69，續航：53，集氣：79

該機娘速度、彎道與漂移能力高出60均值40%以上，評價為卓越；

加速、集氣能力分別高出高出65均值26%、20%以上，評價為出眾；

抗撞能力高出均值62均值10%以上，評價為優秀；

續航能力低於60均值10%，評價為較差；

穩定性低於65均值32%，且低於60最低標準線，評價為極差。

總結：該機娘面板優秀，但出於某種未知原因，無法展開車身，無簽約價值。

……

林真棠微微蹙眉。

他從小跟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個內行，但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奇葩的機娘測試報告。

大多屬性都相當優秀，但問題最基本的穩定性一塌糊塗。

以至於甚至無法展開車身？

就如先前他與張景天所說，參加車賽，首先得有一輛車。

一名機娘，連車身都不能展開……

怎麼參加比賽？

還叫什麼機娘？

……

張景天的疑惑比林真棠更多。

他雖然不曾接觸過機娘，可哪怕是一名經常玩網遊的普通人，對於這種類似遊戲資料的報告，也都還是讀得懂的。

很顯然，這名機娘擁有致命的缺陷，使得她失去了踏上賽道的可能。

但在張景天看來，這是不合理的。

智械協會認證她覺醒成為了機娘，那就不該出現無法展開車身這種事情。

就好比一個健康的人類，會出現「神經傳導速度過慢，導致大腦無法思考」這種事情嗎？

他看向不遠處的女孩兒，產生了一些猜想。

……

那名正在鬧事的中年人，看見工作人員對新來的兩名年輕人頗為尊敬，猜想是管事的來了，也趕忙湊上前。

“哎呦，小老闆您評評理，俺家都跟星探簽了合同，你們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啊……”

“這位大叔，令愛的情況你不知道嗎？”林真棠淡淡道。

面對外人的時候，林真棠收起了那股子散漫勁兒，黑市小老闆的氣質壓得中年男人有點心慌。

“這個…俺女兒確實身子弱了點，可智械協會的老爺們說她是個好苗子啊！”

“不能兌現的天賦，是沒有價值的。”林真棠搖搖頭，“大家都是成年人，務實一點。”

中年男人沉默。

林真棠搖搖頭，正準備帶著張景天離開。

忽然，中年男人猛地轉身，狠狠一腳將女孩兒踹倒在地：

“你這個倒黴玩意兒，廢物！”

“俺供你讀書，花了那麼多錢，都喂到狗肚子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