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冬笙循聲抬頭右轉,停下了為自己套回兜帽的動作,看向來人。
已經全黑的天色裡,站臺上的人連長相都看不太分明。但能看出來是個身高中等體態偏瘦的女生。
“真是你啊,好久沒看你坐這條線了。”
女生走近了,沈冬笙大概看到個全貌。
Emmmmmmm,還是有贏面的。
雖然這位應該是學姐的女生看起來和這位好看到讓自己三觀跟著五官走的學長是舊相識,但學長只是冷淡地點了下頭,連個音節都沒有。應該沒有那麼熟。
聲音嘛……有點低啞,沒自己的勾人。
長相嘛……
此時她居然完全忽略了自己根本認不出來別人的臉這件事。
反正自己肯定不醜就對了。
綜上所述。沈冬笙很沒13數地得出了一個結論,我可以!
所以沈冬笙在腦子裡飛速完成了這段思考後雷厲風行地主動出擊了。
“學姐好!”伸手不打笑臉人,先客氣問好總是沒錯的。
“呃,你好。請問是……?”女生回應了,但她是探究地看著黎澤問的。
“學妹,送她。”黎澤回答的無比簡練。
“……”天就是這樣聊死的,學長你聲音這麼好聽卻這麼惜字如金,資源浪費啊!
沈冬笙只能自己頂上。
“那個,學姐,今天出了點狀況,學長是好心送我回家。”
“這樣啊。”女生的聲音聽起來很平常,沒有波動。
好吧,學姐對學長大機率沒特殊想法,敵對大致排除。
但是鬆了一口氣之後沈冬笙又瞬間從心底生出一絲莫名其妙的不爽來。
學長這麼好看,怎麼可以有人對他沒特殊想法?!
但她總歸還是帶著一臉燦爛的笑容走到學姐面前去搭話了。
……
學姐實在是個好人。
這麼容易被套話。
20分鐘不到的等車時間裡,她這位“漂亮乖巧的小學妹”已經從這位叫做李玥的和氣學姐那裡把想知道的資訊套了個七七八八。
沈冬笙笑得無比燦爛。
接下來的路線,她計劃好了。
學姐和黎澤學長高中就同校,那時候就經常和他同路。
雖然她“不經意”問起的是學姐的回家路線,但實際上得到的資訊是——
學長每次都在內城環城地鐵線的松陽門站下車,然後步行回家。
但他家的具體住址似乎是個謎。
那麼帶著學長繞個路,最後回到松陽門地鐵站下車不就好了嘛!
本來遵從了腦中小惡魔的指令還覺得騎虎難下,一個每次都被司機接回家的人根本沒什麼透過公交系統回家的經驗。
好在她有個細緻的大哥,時刻叮囑她隨身帶著公交卡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這不就用上了。
李玥要坐的車先來了,沈冬笙禮貌地和她說了再見,看著她上了車。
然後就迅速跑回了黎澤身後,心安理得拿他擋風。
順便研究了一下站臺上的幾個站牌。
直到她的目標出現。
327路公交車進站後,她毫不猶豫地帶著黎澤刷卡上車。
但車剛開了一站她就開始後悔。
畢竟是週五的下班高峰,車上人太多了。
沈大小姐從小到大就沒太受過這種罪。
黎澤人高馬大可以輕易夠到裝吊環的橫杆支援平衡。
但沈冬笙身量嬌小,連個可以下手扶著的地方都沒找到。偏偏這位司機師傅車技感人,車廂晃得如同搖元宵。她很快就被技術性甩到了黎澤身上和他貼貼。
她的額頭結結實實地撞到了他的胸口。甚至她自己都聽到了撞上胸骨的輕響。
“對不起!”
沈冬笙試圖後退回原來站的位置,但本就擁擠的車廂裡已經沒了她撞過來之前的那半步餘地。
現在是無論如何也只能貼到底了。
“扶好。”黎澤伸出空閒的左手臂示意她。
“……謝謝學長。”沈冬笙語氣怯生生的,但手上的動作一點沒客氣,像個小松鼠一樣扒了上去。
他身上有很淡的冷香。一如他的聲音給她的感覺。
清冽、又沉穩。類似高階的木質香。
天啊,我該不該感謝這位有F1夢想的公交司機師傅。
沈冬笙樂得心裡放禮花。
又一個漂移過彎,車廂再次劇烈晃動。
但這一次沈冬笙不是元宵了。
“那個……學長你……剛才疼不疼……”她貼在他的胸前仰頭詢問。大眼睛裡彷彿帶了一層水霧。
真的很像小松鼠,可可愛愛又有點好笑。
但為什麼她的神色會有一點委屈?
黎澤想不透。
接下來換乘的每一路地上車裡,兩個人都相顧無言卻動作默契。
黎澤上了車就紳士地自覺伸出手,沈冬笙就像小松鼠一樣扒上去做他的左臂掛件。
車在前行,街道兩旁的路燈柔光和夜晚原本的暗色交替出現在車廂裡,偶爾有一片投映在黎澤的臉上。
這個人,真的很迷人。
沈冬笙覺得自己患上了心律不齊。
而且她的心率不齊只有過快沒有過慢,還持續發病,從地上車站到了地鐵站裡也絲毫沒有緩解。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學長的呼吸和脈搏也變快了一點呢。
實際上,黎澤確實在進入地鐵之前就發現了沈冬笙故意帶自己繞路,並且很快看透了她的意圖。
無錯書吧這個漂亮的小學妹是從李玥那裡得到了資訊並且迅速整理出了一個雖然繞遠、換乘很多,但最後能到達松陽門地鐵站的線路。
雖然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麼,也清楚自己向來時間緊湊不該如此浪費,但對於這種自己被耍著玩的狀況卻沒感到多麼惱怒。
甚至有種前所未有的、願意陪她做遊戲的縱容。
——我只是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麼。
他迅速為自己找到了很合適的理由。
況且他原本的目的地也確實在這裡。
只不過從來都不是家庭住址罷了。
地鐵上的人似乎比地上車少了很多,但依然沒有座位。
沈冬笙看著車廂裡的人口密度,為自己有地方下手從而不能繼續做黎澤手臂掛件的事實暗暗可惜。
比起這個,還有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到站以後她要怎麼演!
天啊,如果地鐵一直不到站該有多好!
沈冬笙內心的惴惴不安已經完全誠實地投影在面部表情上。
她面對著玻璃門,自己都能看到自己做賊心虛的神情,心裡的慌亂更是多了幾分。
完全沒了坐地上車時候那個毫不客氣做掛件的優良心理狀態。
自然也不可能發現雖然背對著這一側的車門面對自己的黎澤雖然不能看到她在車門玻璃中的表情,卻已經低頭觀察她好幾站了。
誰讓地鐵車廂裡燈火通明呢,很明顯這小東西心裡有鬼。
地上車的時候看不清現在還會看不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