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醜不敢多說,只是目光閃躲。
“不薄?”陸氤氳拿著無醜的胳膊,擼起袖子,大大小小的傷痕裸露出來,“這就是你所謂的不薄?”
“這都是小人辦事不當,該有的懲罰。”無醜解釋道。
陸氤氳鬆開了手,打量無醜的眼睛。
“你是不是愛她?”
“我…… ”
他知道自已的想法很荒謬,但終歸是放不下這個女人。她固然對自已百般折磨,可她畢竟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擁抱自已,第一個用溫柔的聲音呼喚自已,第一個願意同她行男歡女愛之事的人,他如何不淪落呢?哪怕明知這一切並非發自真心,可他還是被俘虜了。
“我這樣的人,哪裡敢談愛,只能說,甘願為她死罷了。”
見他深情脈脈,陸氤氳一點不感動,只覺得這是腦子壞了。
“你糊塗啊,那點歡愉都是冠著別人的名義,你不知嗎?”
雖然這話扎心,但終究是事實。
為了這點虛假的濃情蜜意,竟然心甘情願日日飽受摧殘,還口口聲聲為她可以死,早知道當初眼睜睜看著他跳江,救什麼救?
救活他是讓這個世界多一個犯賤之人。
無醜下跪:“小人請公主殿下息怒,這便是小人的命。”
“你還認命?我不認。”陸氤氳扶無醜起來,見他淚光閃爍,又動了惻隱之心,“如今你大可以重獲自由,何苦再回去受她踐踏?”
不僅是身體,還有尊嚴。
“公主,情愛之事,身不由已。”無醜嘆息,“公主一生灑脫,從不為情所困,若是將來遇到你的那位,方才懂情非得已的況味。”
無錯書吧“行了,你既然要去犯賤,我也不攔你,只有一句話,站起來來受虐,別跪著,身體被踐踏,但尊嚴得有,畢竟你是我徒弟,不可丟我的人。”陸氤氳掏出一個小瓶子,“這藥,名為消痛霜,你拿著,止痛功效甚佳,日後,好生保護自已。”
無醜看著藥,不禁垂淚。
“公主殿下,小人讓你失望了。”
“行了,你速速回去吧。”懶得和他多說,說多隻怕又忍不住吐出一些歹毒的話。
“長公主可能會對您動手,務必小心。”
“這個無妨,她那點手段,在我這裡,屁也不是。”
“那您若有其他事吩咐,小人一定萬死不辭。”無醜頓了頓,“只要,只要不是傷害她的。”
你倒是護妻。賤字我已經說膩了,不說也罷。
“南齊這邊的都是小仇小怨,不足為慮,我一心想要復仇,削下離宏和司徒風藍的腦袋,才不枉重生。”
“西涼那邊,有我負責的探子。都是一批精銳間諜,拿出了不少情報。”
無醜目光閃爍,終於找到了報恩的機會。
“你平白無故做這事作甚?”
“是長公主的人。”
“她?”
“她只是對您,曾經的西涼安邦公主有關注,無關家國,不忿寧北王當初向您求過親,因而對您的一切都感好奇,才派了這批人。”
“她真是閒的,正經事不做,窺探別人隱私。這麼大陣仗,只是看我吃喝拉撒。那這些暗探你好生經營,以備我不時之需。”
想想都覺得好笑,拿死對頭的人辦自已的事。
“有我把關,到長公主手裡,只剩雞毛蒜皮。”無醜笑道,“您病故的訊息傳來,長公主便想收回暗網,但我覺得您的死大有蹊蹺,便一直留著,想不到今日果然派上了用場。
“沒白疼你,還惦記著我。”
“公主殿下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如何能忘恩負義。當日綜合那些情報,我便發現您的病故可能是一個幌子,和西涼皇室脫不了干係,今日聽您道明真相,只覺義憤填膺,恨不得將那倆夫婦千刀萬剮。”
“無醜,現如今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人了。”
陸氤氳感嘆道。從前的心腹都死於離宏之手,她原以為自已成了孤家寡人,不曾想上天對她還是留了一點良心的。
“能為公主殿下辦事,無醜死而無憾。”
“若慕容芳華要你殺我呢?”陸氤氳道,“比方說拿著刀在自已脖子上,逼迫你?”
“公主說笑了,”無醜搖頭,“我的命,長公主隨時可取,但任何人,若要動你,無醜定然以命相搏,我說的是任何人。”
陸氤氳在夜幕降臨前回到了王府,見胭脂身上帶傷,原本想找個法子讓慕容芳華得一點教訓,沒想到還沒等到自已出手,太后又來請她入宮,她心知又是慕容芳華搞的鬼。
明知是一場鴻門宴,但她還是去了。
太后開門見山道:“哀家給王爺挑了一個側妃,你覺得如何?”
一旁的慕容芳華臉色一言難盡,一方面她覺得終於能讓陸氤氳有苦難言,一方面她又不願慕容決有新的女人,若是她們可以,為什麼自已不行?
一個面容清秀氣質絕塵的女子身穿大紅嫁衣,頭戴鳳冠霞帔,冷傲地行禮:“參見王妃。”
陸氤氳上前攙扶起女子,溫聲細語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哪裡不知眼前的人姓甚名誰,分明是她的表妹端木暗香。自小她就跟在自已屁股後面長大,要比她皇室裡的親姐妹要親得多,不意幾年不見,已經從小丫頭變成了大姑娘了。
“端木暗香。”
暗香省略“啟稟王妃”四字,聲音很是冷淡,清冷的目光看著陸氤氳,散著明目張膽的厭惡和輕蔑。
“可真是個清新脫塵的妙人。”陸氤氳的淚光已經閃爍起來,她真的想大大擁抱一下眼前的親人,“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今日見了你,我方知世上還有這等人物。”
丁太后瞪大了眼睛,想不通陸氤氳這是何意,難道她當真如此大度?還是說裝模作樣得不露痕跡。
那自然且歡悅的樣子,確實看不出半分的虛情假意。
高,真是高!
慕容芳華卻冷笑:“裝得可真真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那側妃是你親妹子。”
“我若是有這樣的親妹子,那自是我的榮幸。”
陸氤氳目不轉睛看著暗香,如此恭維和卑微,實屬真情流露,但也是形勢所迫,她這般識趣,方能讓太后找不出漏洞給自已添堵。
“王妃,從今以後,你要善待這丫頭,她父親是江南天一閣閣長,姑母是已故的西涼太后,可不是小門小戶裡出來的,容不得別人作踐。”
太后說道,心想你即便從阿嬰的手中將我兒子搶走了,我也要用我的方式反擊。暗香是阿嬰的親表妹,她嫁給決兒做小,委實是委屈了她,但總算也相當為阿嬰和夢然出了一口惡氣,總不能讓姓陸的丫頭獨佔。
“豈敢,我見這個妹妹甚是喜歡,以後一定像親妹一般待她。”
陸氤氳的嘴都差點笑得合不攏,這丁姨是真能處啊,竟然大費周章地給我送親人。
見她笑臉相迎,暗香卻冷冰冰地甩開了手,依然充滿仇恨地看著陸氤氳。
這個女人,阿諛奉承,虛偽至極!怎可同我家表姐相比,這寧北王真是瞎眼昏頭,這樣的男人也就空有一副皮囊了,此去,我定要把寧北王府攪得天翻地覆,為我表姐出一口惡氣不可。
陸氤氳並不惱,表妹的反應在她預料之中,她心高氣傲,從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也唯有在她這個表姐面前,才乖巧聽話些。
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懂這個小表妹了,如此敵意,無非是為她這個姐姐。只是她沒想到表妹竟然會為給自已出頭,委身給慕容決做妾。不過也好,她嫁給別人也未必就是良配,如今在自已身邊,她可以護著,雖然名義上是側妃,但絕不會讓她受半分委屈。
“日久見人心吶,寧北王妃今日就差沒穿上戲服來唱這出。”慕容芳華始終覺得陸氤氳是在表演,她篤定對方內心想法和自已一樣,恨不得將暗香殺之後快,“偽裝得如此以假亂真,真是少有的上上人物。”
“太后娘娘還未說話,長公主姑姑如此迫不及待,是半分也不將太后娘娘放在眼裡嗎?若是來了個糊塗的,還以為你才是這一國之母呢,”
見陸氤氳挑撥離間,慕容芳華立馬自證清白:“太后嫂嫂切莫聽她哄騙,臣妹是擔心她陽奉陰違,豈敢在太后嫂嫂面前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