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沫聽著凌未訴說自已的故事,心裡五味雜陳,她不敢想象那萬一的可能,她不忍心聽凌未像追憶自已過去的一生一樣平靜地訴說。
凌未深吸了一口氣,“蘇沫,你知道嗎?用一支鋼筆想要劃出一道合適的口子,要快速流血,這都是需要不斷練習的。”
蘇沫勉強笑了笑,“難怪那天在晚宴我跟蹤你一下子就被甩開了。”
房間裡開始瀰漫著些微血腥氣,蘇沫握著凌未的手,她覺得凌未的手越來越涼了。蘇沫伸手抱住了凌未,她想著這樣至少可以讓凌未暖和一點。
蘇沫偶爾問一下,“凌未,你和靈脈連線上了嗎?”
凌未只是輕微地搖搖頭。
蘇沫自已也開始覺得冷了,她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她的眼皮越來越沉重,但是她不敢睡。
“凌未,你有沒有什麼話要留給韓夜風?”蘇沫輕聲問道,卻沒有得到凌未的回答,她似乎睡著了。
也許是太困了,也許是血流的太多。
蘇沫聽著凌未的呼吸聲,她感覺有什麼聲音在耳邊開始有節奏地放大,這種感覺和恐懼很熟悉,開始啃噬著蘇沫。
現在又只剩下她一個人。當年和媽媽外出,血腥的氣味中也只剩下她一個人。
蘇沫閉上眼睛,她的大腦一直在瘋狂地咆哮,她驀然睜開雙眼,張嘴呼吸著稀薄的空氣。
她狠狠地咬了咬自已的嘴唇,慢慢地挪動自已的雙手。
她撕下自已衣服的布料,在黑暗中摸索著凌未的雙手,她的大腦已經不能正常地思考,她想不起來凌未割的是哪隻手的手腕,她甚至不能真切地感覺出來哪隻手流血,她只好把兩隻手都包紮了一下。
艱難地完成了這一連串的動作之後,蘇沫閉上眼。
她忽然想起韓夜風和他身後那幅神秘符號的現代畫,想起韓夜風那雙展開後如同暗夜降臨的翅膀,想起掉落懸崖時韓夜風如真神降臨般拉住她的手。
韓夜風,你在哪兒?
韓夜風,我不想死。
韓夜風,救我。
蘇沫再次感受到一股暖流在身體遊走,當她再次睜開雙眼時,她發現自已的右手掌心中躺著一隻紙飛機。
哪裡來的紙飛機?
蘇沫在黑暗中輕輕摩挲著紙飛機,感受著它的材質和紋路,確定不是自已在過度疲勞和神經緊繃之下所產生的幻覺。
會是韓夜風嗎?
當初蘇沫和韓夜風糊里糊塗的進行立誓時,身邊環繞了無數快速飛行的紙飛機,只是當時蘇沫被韓夜風召喚著,根本無暇注意到這些紙飛機。
蘇沫舉起紙飛機,在一片漆黑中盯著看了一會兒。
“喂,韓夜風。”蘇沫嘆了口氣,自已肯定是瘋了,對著一隻紙飛機自言自語。為了不吵到昏睡的凌未,她還鬼鬼祟祟地用氣聲說話。
“韓夜風,你會來救我們的吧?”蘇沫想了想,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反覆打磨最後破罐破摔。
反正她在韓夜風那裡肯定也沒留下什麼光輝形象。
“凌未受了傷,她現在連性命都豁出去了,可是我趁她睡著偷偷阻止了她的計劃。她醒來的時候估計會氣得吐血吧,之前的血都白流了。”
蘇沫低頭看了看蜷縮在一旁的凌未,伸手摸了摸凌未的手背,還是涼涼的,希望自已那粗糙的包紮手藝多少能幫她止點血。
“可是,我覺得活著比較重要。”如果凌未所說的方法真的有效,那麼蘇沫剛剛所做的事情就是典型的豬隊友行徑,還美其名打著人道主義精神的偉大旗號。
蘇沫輕輕嘆了口氣,“但你可能不會這麼想吧?”
蘇沫撇了撇嘴角,”以你那硬邦邦的人設,你肯定會覺得使命更重要吧?”
蘇沫腦海裡,立馬閃現出韓夜風居高臨下用眼角帶著幾分不羈和不屑地掃向自已的樣子。
蘇沫輕輕朝紙飛機的機頭吹了幾口氣,調轉機頭。
“韓夜風,現在只有你能挽救我的聖母心了。”
黑暗中,蘇沫用力地向前甩出紙飛機。
“快去告訴韓夜風,我還有力氣埋怨他太慢了!”
蘇沫在腦海裡描繪著紙飛機的飛行路徑,她想象著紙飛機如同幽靈般穿過牆的縫隙,飛向外界,在風中左右飄搖地越飛越遠。
蘇沫知道韓夜風肯定已經在盡力搜救她和凌未,他的眉頭一定是皺巴巴的。這個人一天都不知道要皺多少次眉,以後可能會老得很快。
想到這兒,蘇沫又揉了揉自已的眉頭。
突然,紙飛機又繞了回來,還發著柔光,如飛蛾撲火,卻點亮了蘇沫的雙眼。蘇沫盯著紙飛機,看著它從遠慢慢飛近,慢慢飛向自已,慢慢降落在她的手心裡。
最終柔光消散,一切恢復漆黑,只有紙飛機帶著餘溫。
蘇沫把紙飛機在衣服的口袋裡收好,還拍了拍口袋。
謝謝你留下來陪著我。
蘇沫終於還是抗不過睡意的侵襲,靠著牆睡著了。但在被壞人囚禁、凌未受傷的情況下,蘇沫睡得很淺,模糊中她感受到腿上的壓力變輕,人馬上一個激靈,清醒了一半。
“凌未,你醒了?要不要多休息下?”蘇沫感覺到凌未坐了起來,也不知道凌未流了那麼多血,現在人會不會很虛弱。
蘇沫真是恨透了這裡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不了,你也很累了,你睡吧。”
“不用不用,我剛也睡夠了。”
蘇沫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且不說她一直留意著凌未的狀況,就是隻能躺水泥地的待遇,她也是很難睡個好覺。
“蘇沫”,凌未輕輕地朝蘇沫喊了一聲,蘇沫尋聲看向凌未的方向。
“你不用擔心我再使用那個古法來喚起靈脈感應,雖然剛剛醒來摸到手腕的布料時,我有點崩潰,但我也很感激。”
聽到凌未這麼說,蘇沫終於鬆了口氣,雖然自已很困,但是她真擔心凌未可能趁著她睡著又要去做性命垂危的事。
“而且,風哥已經找到這裡了。我也不用鋌而走險了。”
對於她們兩個命懸一線的人來說,韓夜風如同救命符一樣的存在,凌未卻如此平靜地說出一個理應振奮人心的訊息。
“韓夜風已經找到這裡了?你怎麼知道的?”
蘇沫的好奇心頓起,她還沒把紙飛機的事情告訴凌未,凌未居然就已經知道韓夜風找到這裡的訊息了。
“你看。”凌未把什麼東西遞到蘇沫面前,蘇沫在黑暗中盲人摸象般左右摸了一會兒。
“是...紙飛機嗎?”蘇沫覺得這紙飛機的手感很不一樣,“怎麼摸起來像是枯葉疊的?”
“嗯。”凌未溫柔地回答道,“這是風哥用靈力驅動的,上面有風哥的靈力。”
哦,蘇沫眨了眨眼睛,看來韓夜風不止放了一隻紙飛機。
也是,多放幾隻成功的機率更高些。
凌未也沒再多說什麼,她慢慢拆開蘇沫包紮的衣料,又從自已衣服上撕下幾條料子,重新包紮好。
但蘇沫感覺得出來凌未比之前更沉重了,她是在擔心韓夜風嗎?
“蘇沫,你跑得快嗎?”凌未突然而來的問題,讓蘇沫愣了一下。
“還...還行吧,”蘇沫更好奇凌未怎麼突然有此一問,“你想怎麼做?”
“我一直在心裡默算,從我接到風哥的紙飛機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2個小時。但是依然一點動靜都沒有,很可能是因為這裡是特殊構造。既然他們不好進來,那只有我們出去,才能爭取到機會。”
“單靠硬來是不可能的,我們得想個辦法。”凌未低聲且沉著地說出自已的決策。
“在絕對的黑暗中,你對時間的感知有沒有可能會產生偏差或者錯覺?也許不是過去了2個小時,而是20分鐘,或者2天呢?”
“不會,我的靈力是受到靈脈滋養的,我和風哥他們不同,我對時間和空間的感應可以透過靈力校正,不受任何外界的干擾。”
“嗯,”蘇沫認同凌未的猜測,只是怎麼樣才能找到出去的機會。被抓來之後,除了無盡的黑暗,她們也只見過一個蒙面女子,連打下手、送水送飯的人都沒見到過。
“蘇沫”,凌未往蘇沫身邊靠近了些,兩人貼耳輕聲地討論著。
這個計劃的關鍵,是蒙面女子再次出現。只是她們無法預測對方還會不會再來,什麼時候來。
蘇沫和凌未,各自靠著牆休息,在等到機會之前要養好精神。
蘇沫腦海裡想著和凌未商議的計劃細節,漸漸睡著了。她做了個夢,夢見在一片狂野上,瀰漫著燒焦的味道,她掙扎著睜開眼,看見媽媽躺在自已身邊,握著自已的手,而自已身下是一灘不斷外溢的鮮血。
蘇沫被噩夢驚醒,嚇出了一身冷汗,驚魂未定之時,囚禁室的門突然被推開,一束刺眼的光線照了進來,蘇沫眯起了不適的眼睛。
蒙面女子走了進來,看了一眼縮在一旁的蘇沫,和躺在地上的凌未。她皺了皺眉,一把衝過去,揪起凌未的衣領,把凌未整個人拎了起來。
蘇沫的目光隨著蒙面女子的身形移動,只見凌未依然毫無反應,像一隻斷了電的提線木偶,嘴唇發白,手臂上有多處傷口,鮮血一直蜿蜒著往下流。
“凌未!”蘇沫嚇得大叫一聲,朝凌未撲了過去。剛摸到凌未,蘇沫就被蒙面女子一把扇到了牆上。
蘇沫被撞得五臟六腑都差點移了位,滿眼星星。
“哼,想用自已的血來獻祭,喚起靈脈感應,你以為韓夜風真的能進得來這裡救你嗎?”蒙面女子憤恨地把凌未摔到了地上,隨後讓人進來,給凌未做了止血包紮。
蒙面女子又拿出兩支針管,蘇沫只看得到裡面是藍色的液體,蒙面女子二話不說,拎起凌未直接往她脖子上注射。
“你給她打了什麼!?”蘇沫忍不住問道,但當她接觸到蒙面女子的目光後,不自覺地往後一縮。
蒙面女子冷哼一聲,指著蘇沫,“你,給我看好她,如果她再來一次,你也別想活。”
蘇沫被她一指,渾身一個激靈,裹緊自已的衣服,嚇得往牆角縮了縮。
蒙面女子抬腳往外走,走到門口時卻停住了。
她突然轉頭盯著蘇沫,蘇沫呼吸越發急促。
突然,蒙面女子走到蘇沫跟前,一把抓起蘇沫的手腕,那是一種可以捏碎人骨頭的力道,蘇沫終於體會到武俠小說裡寫的那種內力,痛得叫出聲的同時拳頭不自覺地開啟。
一隻被捏得皺巴巴的紙飛機從她的手中緩緩落下。
蒙面女子一甩,蘇沫又被直接甩到了遠處的牆上。落地時蘇沫咳嗽不已,渾身發疼。
蒙面女子拿著紙飛機轉身離開,房間又迅速恢復到不見五指的黑暗中。蘇沫一手撐著牆,勉強撐起上半身,緩慢地往凌未的方向爬過去。
該死,沒料到蒙面女子還給凌未打了針,凌未到現在還沒有任何反應。
蘇沫摸到凌未的身邊,感受到她的體溫和呼吸,勉強平靜下來。
她現在連呼吸都是痛的,她逼著自已把一切往好的方向想。韓夜風,如果我們計劃成功了,這一點點的空隙,你能發現的吧?
蘇沫不是凌未,被關進來的這段時間,她對時間已經失去了感知。
她閉上眼,只能等著。
感覺這次沒過多久,門再次被開啟,蘇沫沒有見到蒙面女子,進來了幾個人,給她和凌未帶上一副特殊眼鏡,就把她倆架起來往外走。
帶上眼鏡就好像上了副頭鎖,蘇沫什麼都看不見,也聽不見。她踉蹌著被人提溜著走,只感覺到從陰涼冰冷的地下室逐漸走到一個有風有溫度的地方。
蘇沫的心跳得越來越快,她捏緊雙手,機會只有一次。
蘇沫被停在某處,她突然感受到一陣強風,很像是螺旋槳帶起的那種狂風。
難道是直升飛機?凌未呢?凌未似乎並不和自已在一起。
無錯書吧難道對方要把她們分開押到不同的新地方?
這是蘇沫始料不及的。
糟糕,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