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蘇沫的工作室，韓夜風一路驅車回到了暮山的別墅。趙管家已經拿著外套守候在門前，韓夜風接過外套，\"趙叔，你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到山上走走。\"

\"好的，需要給您準備點熱食嗎？山上寒氣太重，回來吃點熱的好入睡。\"

\"不用了，晚飯吃得還挺飽，你也讓大家休息吧。\"

\"好的，感覺少爺最近胃口欠佳，難得能有一頓飯讓你說吃飽了，我也就放心了。\"

嚴格來說，趙管家算是看著韓夜風長大的，韓夜風喊一聲\"趙叔\"不為過。韓夜風淡淡一笑，\"是啊，今晚不知不覺就吃的有點多了。\"

晚上蘇沫那架勢，一副只要不撐死自已，就絕不浪費一粒米飯的樣子。蘇沫還趁著韓夜風不注意，往韓夜風碗裡添飯。等韓夜風發現時，又看見蘇沫兩腮塞滿飯鼓鼓的樣子，默默地又拿起勺子。

隨即韓夜風又略帶無奈地搖了搖頭，\"就是手藝實在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

估計也就是她那嘴刁的朋友才如此不客觀地讚不絕口了。

入夜的暮山，格外的冷，今晚還起了風。韓夜風又獨自踏上了上山的路，他走得有點慢，很多念頭不斷湧入腦海，千絲萬縷，解構再重構，仍然未得解法。

風停了，韓夜風已經來到懸崖邊，他定定地看著腳下的一片幽暗，幾秒後，縱身一躍。

韓夜風的身影如同一支離開了弓弦的箭，急速下墜，壓斷了一根枯藤後，又穿過了一棵老松樹的松枝茂葉。老松樹發出了一陣嘶嘶的響聲，被撕裂開的松枝窟窿又隨之合上。

韓夜風突然展開雙翅，一個翻身，扇動著翅膀抬頭望向夜空。老松樹真是越來越粗壯了，懸崖頂的視野已經被完全擋住了。

韓夜風隨即飛入懸崖邊上一個不起眼的小洞口。收了翅膀，韓夜風徑直往裡走，直到眼前出現一個極高階別的安全門。韓夜風先是透過虹膜驗證，再用靈力催動自已的靈語字元，啟動第二重門。

韓夜風閃身進去，大門迅速關上。等大門完全關閉後，韓夜風右手輕按在門上，驅動靈力，直到顯示\"已隨機變更密碼方式\"。

韓夜風這才轉過身，徑直往裡走。

只見一位有點禿頂和小肚腩的男士，盤腿坐在地上，膝上型電腦就放在茶几上，人埋頭在鍵盤裡，不停地作業。他十分專注，韓夜風進來也絲毫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韓夜風走到男士身後的沙發旁坐下，也湊上前去盯著男士的螢幕看。

\"老師，你們這個新產品的爛攤子交給你了？那個隱形成功但徹底失去蹤影的無人機還能找到嗎？\"韓夜風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戲謔。

韓夜風看了兩眼就不看了，隨意地往後一靠，身體嵌入真皮沙發時發出的聲響讓人放鬆，\"哎，這麼一來，老師這回晉升是不是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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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鯤的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敲擊，他沒有抬頭，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少在那兒幸災樂禍。沒看見我正在努力嗎？你還好意思來干擾我？\"

\"無人機下午就找到了，我已經定位到問題了。\"

韓夜風輕輕地笑了笑，他知道張鯤不是真的生氣，應該說能讓張鯤生氣的事情還真不多。

張鯤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轉過頭來，目光如炬地看著韓夜風：\"你好像很想看我當背鍋俠？有你這種不肖弟子嗎？\"

\"行了，老師。\"韓夜風挑了挑眉，\"還是讓雷鳴遠給老師墊個背吧，有時候你再努力也比不上競爭對手挖一次牆腳。\"

張鯤沉默了片刻，然後緩緩開口：\"有點冒險，沒必要。在這個時間點，我不想和雷鳴遠的公司沾上任何關係，萬一引起弧光的警惕和聯想反而得不償失。\"

\"我這一次晉升述職就可以直接見到荀銘宇了，這一步確實很重要。\"張鯤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期待。

張鯤重新把頭埋進電腦裡，\"我寧可慢一點，也不想倒在黎明前夜。\"

\"老師。\"韓夜風輕輕喊了一聲，卻沒有往下說。

他看著張鯤埋頭的側影，還是沒有把話說出口。但是他真的很想問問自已的老師，時至今日，保守真的能解決靈族的問題嗎？

張鯤人看起來平平無奇，但還真是有點實力的，之前在弧光科技還一直有意隱藏自已的真實實力。

張鯤沒注意到韓夜風的變化，“現在先別吵我，還有3分鐘我就能搞定，你小子去給我弄杯咖啡來。”

韓夜風起身走向吧檯，拿出咖啡豆，默默地給張鯤做了杯手衝。隨後又從酒櫃選了瓶威士忌，給自已倒了杯酒。

等他端著咖啡和酒回到大廳時，張鯤已經蓋上電腦，在放進雙肩包裡了。

韓夜風在張鯤面前放下咖啡：“老師這麼自信？不用盯著電腦了？”

張鯤接過咖啡，示意韓夜風也坐下，工作的事情結束了，該來處理靈族的事情。

\"少廢話。高邑添現在怎麼樣了？\"

韓夜風頓了頓，沒有馬上回答，只是抿了一口酒。

張鯤放下咖啡，\"想什麼想？你有膽隱瞞，現在沒膽跟我說實話？\"

韓夜風其實已經猜到張鯤這次過來的意圖，也知道避無可避。

\"靈力反噬還在變嚴重，廉漪現在隔天給小添治療，勉強控制住靈力反噬加快的速度。\"

張鯤低頭沉吟道，\"如果繼續這樣下去，他會死。\"

韓夜風不作聲。

張鯤看著韓夜風，內心默默地嘆了口氣。他站起來，走到窗邊。

\"小風，做靈力斷契吧。\"張鯤儘量讓自已的聲音中帶上一絲安慰。

韓夜風猛地抬頭看向張鯤，\"老師！\"

\"再給我點時間，我和雷鳴遠在查，小添的靈力反噬非常不正常，一定是外力作用，如果能夠查到這個外力，就有機會找到突破口。\"

張鯤轉過身，他看著韓夜風，平靜地問道：“隔天治療已經是廉漪的極限了吧？”

韓夜風剛要回答，張鯤搖了搖頭，接著往下說。

“她還能支撐多久？你想查，但你想過代價嗎？”

張鯤所說的，韓夜風怎麼會不清楚？就算廉漪咬牙不說，雷鳴遠天天往廉漪公司和家裡送進去的那些“靈丹妙藥”，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韓夜風，時間無多。

張鯤摘下眼鏡，揉了揉疲累的雙眼：\"靈力斷契可以把高邑添體內的靈力拔除乾淨，反噬自然就中斷。難道你要等到高邑添的身體承受不住靈力斷契的時候才做決定？\"

韓夜風感到一陣深深的無力感，他知道自已在感情用事，他知道張鯤的建議是經過深思熟慮的。“老師，可以再給我幾天時間嗎？”

張鯤擦拭了一下眼鏡，戴上，清楚地看向韓夜風：“可以。”

“小風，至於是幾天，由你自已決定。”

張鯤看著自已的弟子，內心一方面希望他此生過得簡單快樂，一方面希望他可以扛起靈族的大任，所以他要讓韓夜風自已做決定。

殘忍嗎？多少有點。

韓夜風是靈族年輕一代中最傑出的戰靈。張鯤第一次見到韓夜風，是在他10歲的時候，韓夜風被引入靈族，由張鯤給韓夜風執行靈語對契。10歲的韓夜風長得很好看，卻和現在不一樣，是個臉色蒼白的病秧子。張鯤在執行對契前，還擔心這小傢伙會不會承受不住，中途就倒下。

張鯤在那次靈語對契中，探測到韓夜風體內隱藏著強大的靈力，只要有正確的開發和引導，韓夜風一定會成為靈力極高的靈族。張鯤正好也是風系靈力，看起來弱不禁風的韓夜風也沒得到其他風系大長老的垂青，張鯤就順理成章地成為了韓夜風的老師。

彼時的韓夜風正好經歷了父母雙雙喪生的家庭變故，雖然表面看起來正常小孩一個，但張鯤接觸下來發現根本不是這麼回事。韓夜風的不正常，在於他經歷了噩夢般的人生變故後，卻迅速進入了全新的人生狀態，一方面以韓氏小少爺的身份在大宅裡生活，一方面以靈族的身份修習靈力，並迅速成為可帶隊執行任務的戰靈。

中間不需要適應，不需要轉換，進退得當。

處處正常處處優秀，只是從來不談過去。

張鯤拉回走遠的思緒，高邑添的事情點到為止，繼續新的議題。

“宋賀霖這次被獵捕的事情已經得到了長老院的重視，結合最近報上來的失聯名單，現在派了費熾烽來調查。”

韓夜風的眉頭微微皺起，自已在報告中和雷鳴遠做了很多工作，並申請負責調查這件事情，沒想到長老院卻不願如他意。

“費熾烽？他那風風火火的性子，能指望得上嗎？雷鳴遠調查的時候就發現對方做事還算周全，迅速抹掉了很多痕跡。”

張鯤瞪了韓夜風一眼，“管好你自已的事兒，真不明白你和費熾烽怎麼就能這麼不對頭。”

張鯤又嘆了口氣，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唉，這幾年靈族逐漸凋敝，今年長老會議開完，氣氛沉重。唯一的好訊息是靈曦的幾處靈脈都比較穩固。”

韓夜風放下酒杯，“怎麼？有新任務要交給我？”

張鯤點了點頭，“嗯，最重要的納新任務決定交給你了。”

靈族一直是以非血脈繼承的方式隱秘地存續在人世間，隨著人類社會的變遷和科技的發展，有些超能力被封存和取締後自然消亡，靈族本就是極少數群體，這幾年被找到的新靈族人更是寥寥無幾，長久往後靈族將無法抗衡時間週期的各種風險，最終也走向消亡。

所以，尋找遺落在人間的新鮮靈族血液成為這幾年最重要的事情之一。

張鯤端起咖啡一口喝盡，“我要交代的事情差不多了，你這邊有沒有什麼事情要跟我說的？”

韓夜風抬眼看了張鯤一眼，蘇沫的事情要不要跟老師說呢？他自已心裡也沒底。

張鯤拍了拍韓夜風的肩膀，“有事兒別自已心裡憋著。不過你今天狀態還可以，人還挺放鬆的。”

韓夜風困惑地看向張鯤，“我不是一直這樣嗎？”

“你說呢？”張鯤懶得跟韓夜風說下去，他背起雙肩包就往外走。突然他又折返回來，走到韓夜風身邊。

韓夜風看著去而復返的張鯤，面無表情地抬頭看著自已的老師。

張鯤眯著小眼睛，居高臨下地盯著韓夜風看了一陣子，“小子，你該不是談戀愛了吧？有的話記得告訴我啊！”

韓夜風差點就要厥過去，“怎麼？老師你能幫我出謀劃策還是壞我好事？”

張鯤其實純屬好奇，韓夜風的人生他這輩子是沒機會體驗了，但旁觀者看看很是過癮，“我得幫你把把關，霸道總裁最容易戀愛腦了，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

韓夜風頓時三條黑線，老師你一把年紀了，能不能看點靠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