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珩站在輕塵院外,距離容納被斬首已經一個多月了,思思一直不願見他。
剛開始他還覺得內疚,畢竟自已答應過她,要儘量保住容納。
可是,他沒做到。
她鬧一鬧小性子,他可以理解,可以哄著慣著。
但是!
這都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她還在使小性子。
這就讓他心中不快了。
他是更鐘愛容思思,可若是她不懂他,那他也不願低三下四的哄著。
屋裡,容思思的丫鬟低聲勸慰著,“夫人,王爺都來了一個月了,您當真還是不見嗎?”
容思思側過身,忿忿道,“不見。”
“夫人。”丫鬟采薇是從容府帶來的,是容思思的近身丫鬟,她是真心替容思思打算。
“王爺他再喜歡夫人,他也是男人,還是...不一般的男人。”
“夫人,如今容家沒了,你當抓住王爺的心。”
“王爺已經來了一個多月,即便是普通男子都做不成這樣,夫人當適可而止啊。”
容思思側眼看向采薇,心中開始計較著她的話。
不錯,她現在這麼肆意妄為,仗著的就是蕭珩對她的寵愛。
無錯書吧如今聽了采薇的話,她莫名的一個激靈。
她幾步就來到門口,正好聽到蕭珩離去的腳步聲。
心中一慌,她猛的開啟門。
蕭珩的腳步一頓,心口的煩悶達到了頂點,他轉過頭來,聲音微怒,“你!”
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
話還沒說出口,卻見容思思一聲慼慼慘慘切切的呼喚,“王爺...”
她看到蕭珩的那一瞬間,淚水像斷了線的珍珠。
這一個多月,她一直在怨恨,怨恨太后無情,怨恨蕭珩言而無信,更怨恨晏昭昭對她的嘲弄。
這麼多天,她都沒有好好休息,導致雙眼紅腫,臉色蒼白,猶如一朵嬌弱的梨花在寒風中凋零。
她那雙盈滿淚水的眼睛,委屈巴巴的看著蕭珩,那細細的眉頭微微蹙起,嬌嫩的唇角顫抖著,楚楚可憐之餘還在訴說著無盡的悲傷。
如此梨花帶雨般的哀愁,如何能不讓蕭珩心生憐惜?
“王爺...”容思思再次喚道,任由眼淚打溼了她的衣襟。
蕭珩見她如此,心中一軟,來到她身邊,伸手將她輕輕擁入懷中。
“別怕,你還有我在。”他低聲在容思思的耳邊低喃,聲音如春風一般。
他的手掌在她後背上輕撫,安慰著他。
容思思在他的安慰下,抽泣聲漸漸減弱,接著淚眼婆娑的抬頭看他。
蕭珩低下頭,親在她的額頭上,“不要哭了,思思,你哭得我心疼。”
他擁著她進入房間,一整晚纏綿悱惻。
夜色如墨,皇宮在月光下更顯神秘莊嚴。
皇宮最東邊的御醫院靜謐無聲,只聽見微風拂過的樹葉沙沙聲。
一道黑色人影,如鬼影一般從東邊皇城翻進來,悄無聲息的潛進了御醫院。
御醫院門口的守衛毫無察覺。
黑影身形謹慎,他有自已的目標。
那些藥材、醫書都不是他要找的東西。
他要找的是御醫每次給主子看病後記錄的醫帳。
黑影潛入內堂,動作流雲如水一般的熟練。
可是,他找了許久,都沒找到他要找的東西。
最終,他只好將一切痕跡清理乾淨,悄然從來時的方向離去。
黑影再次融入夜色,消失在深邃的宮牆之中,彷彿從未出現過。
這道身影,悄無聲息的回到了英王府。
他快步來到內院,落於書房中。
書房中沒有點燭火,蕭昊坐在輪椅上,神色平淡。
察覺到暗衛進來,他微微抬頭,眼神裡閃過一絲期待。
“王爺,屬下潛入御醫院,但未能找到醫帳。”暗衛單膝跪地,語氣帶著愧疚。
蕭昊沉默片刻,隨即擺擺手,示意安慰起身。
讓人查了才知道,當年給他看腿傷的那個御醫已經在請旨歸鄉的路上被殺。
他這才讓人去查御醫院的醫帳。
沒想到...醫賬也沒有了。
他思索片刻,緩緩開口,“看來,當年的事情確實不簡單,否則...不會毫無痕跡。”
暗衛點頭,“屬下搜遍了御醫院,一無所獲,過去三年了,或許,證據早就被銷燬了。”
蕭昊聞言,深吸一口氣,眼神眯起。
有沒有證據不重要了,只要證明事情有異常,就足夠了。
暗衛起身告退,留下蕭昊一人獨自坐在書房裡。
月光透過窗欞灑在他的臉上,映出他眼中的堅定。
第二天一早,英王府的管家就跌跌撞撞的往英王的書房跑去。
“王爺,王爺。”管家叩門,急不可耐的呼喚。
蕭昊已經起身了,穿戴整齊的坐在輪椅上,“進來。”
管家踉蹌著跌進來,“王爺,你,你想好了?”
從單大夫離開到現在,王爺就沒找過他。
剛剛小廝突然來找他,說王爺讓他立刻過來。
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就認定了一定和斷骨重續有關。
“你去請單大夫入府。”
管家忙不迭的應了,轉身就跑出去。
他顧不上時間尚早,直接就衝到了濟仁堂。
“單大夫,單大夫。”管家進了濟仁堂,卻沒看到單五的身影。
“小徒,你的師父呢?”管家問的是偽裝成小徒的巫飛。
巫飛答:“我師父被寧王府的人請去了,一時半會不會回來的,不如您下午來吧。”
管家表情一凝,寧王府?怎麼又是寧王府?
“小徒,寧王府...哪位主子病了?”他探問道。
巫飛:“這是病人的隱私,我們不能說。”
管家沒有不高興,反而鬆了口氣。
若是濟仁堂的人隨意將病人的病情告訴旁人,他反而不放心。
只不過,單大夫剛給王爺看了腿,寧王府就請了單大夫去...
這麼巧合?
“小徒,既然單大夫不在,那我就先回去了。”
“不過,等單大夫回來,你可得跟他說一聲。”
“英王府有請。”
巫飛這時才認出管家,“哦,您是英王府的管家,草民眼拙,竟沒認出來,罪過罪過。”
“管家您放心,我師父一回來,我就讓他去英王府。”
管家回了英王府,把寧王請走單大夫的事告訴了蕭昊。
“又是他!”蕭昊握著拳,青筋暴露。
一而再,再而三,這蕭珩果然有問題。
“老奴已經跟濟仁堂的小徒收了,只要單大夫回來,就讓他來英王府。”
蕭昊嗯了一聲。
巫玉山來得很快,午時來的。
“聽聞管家來請,單某即刻就趕來了。”
管家動容不已,“有勞大夫了。”
巫玉山是被晏昭昭請進寧王府的,沒什麼事,兩人說了會話。
來到書房,蕭昊直接開口,“請大夫醫治我的腿傷!”
巫玉山站定在他面前,豪氣萬丈的喝了一聲,“好。”
“王爺儘管放心,單某既然說了王爺的腿有救,就一定有救。”
他嘆息一聲,“不過,在給王爺醫治之前,單某還需要準備一下藥材。”
“明日一早,單某便來英王府。”
蕭昊還以為今天就可以治,原本心吊著,現在聽了單五的話,鬆了口氣。
與此同時,晏昭昭那邊喊了奚淮來。
她還是在手腕上塗了毒液,等奚淮把完脈,她收回手腕,順手擦盡了手腕上的毒液。
就在奚淮準備離去時。
她嘆息一聲,“京城新來了一個神醫。”
“早上我頭暈,請了他過來看,他給我聞了會兒香就好了。”
“這會兒還想去請,人家已經去了英王府了。”
巫雲倒了茶過來,順口應道,“可不是,聽說這位神醫最近治好了不少疑難雜症。”
“說不定,還能治好英王的腿呢。”
她看向頓足的奚淮,十分詫異,“咦,奚先生怎麼還在?”
“奚先生,我送您出去。”
奚淮出了門,問巫雲,“玉枝,你說的那個神醫是在哪裡坐堂?”
“在濟仁堂。”巫雲如實相告。
“奚先生,那神醫只怕是徒有虛名,比不過您的。”
奚淮關心的並非這個,“他去了英王府?是英王請的?”
巫雲搖搖頭,“這就不知道了,我去請的時候,濟仁堂的小徒只說他去了英王府。”
“據說是英王府的管家親自去請的。”
奚淮眯起眼,管家親自去請...
王府的管家不是官,卻勝過官。
因為他們出面,就代表著王爺。
請大夫這種事,通常都是王府的小廝丫鬟出面就行,除非特別重視,才會讓管家出面。
英王府...是請這個神醫給英王治腿?
奚淮出了昭陽院,直奔輕塵院。
自容思思示弱後,蕭珩便常留在輕塵院。
“當真?”蕭珩聽說了這事,臉色瞬間冷厲。
奚淮頷首,“玉枝是這麼說的。”
玉枝是蕭珩安排在昭陽院的人,她的話是可信的。
“派人去...”
“是!”
入夜,蕭昊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他突然坐起來,“來人。”
暗衛從天而降,“王爺,有何吩咐?”
“去,去濟仁堂。”
不知道為何,蕭昊心中十分不安,總覺得今晚會出事。
“保護好單大夫。”
暗衛自王府掠去,直奔濟仁堂。
人還未到,遠遠的就看到一片紅光。
等暗衛到了濟仁堂面前,就看到火焰從濟仁堂的後院熊熊燃起,並且開始往前面的醫館蔓延。
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煙霧滾滾而起。
暗衛不敢耽擱,掠身往後院趕去。
後院的木製房梁已經被火焰吞噬,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
“救命,救命。”巫玉山和其他人被困在火海中。
暗衛四下看了一圈,發現幾個身影往某個方向跑去。
他顧不上去追,開始救人。
等他把火中幾人救出,火焰已經像一條貪婪的巨龍,吞噬著濟仁堂的一切。
巫玉山跌坐在地,哀嚎出聲。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我的醫館,我的醫館啊。”
昔日救死扶傷的醫館在大火中逐漸崩塌。
風助火勢,火舌還在燒向旁邊的屋子。
巫玉山趕緊呼喊著周圍的百姓出來救火...
百姓醒來後,加入救火的行列,火勢這才慢慢小了。
暗衛帶著他和學徒、小廝們一起回到英王府。
“王爺,濟仁堂走水了,屬下為了救出單大夫,沒有去救那些放火的宵小。”
“不過,看他們離開的方向,正是寧王府的方向。”
蕭昊怒而一巴掌敲在輪椅的把手上,“蕭珩!”
“大夫,我帶你們下去休息,明日...你可將需要準備的東西寫下來,交給王府來準備。”暗衛出來。
第二日,巫玉山將需要的藥材、工具寫了下來,交由管家。
英王府的辦事效率很快,短短半日,就把東西準備好了。
又一日早晨,巫玉山來到了蕭昊的院子。
他調配了一碗麻佛散,讓蕭昊喝下。
隨即招手喚來安慰,指著蕭昊光溜的大腿根,“你朝著這個地方來一拳,一定不要手下留情。”
暗衛愣住,“這,我....”
巫玉山告訴他,“你若不用力,一次斷不開,王爺就得受第二次苦。”
蕭昊的臉繃著,聲音微微顫抖,“聽大夫的!!”
暗衛鄭重點頭,來到床邊。
他盯著蕭昊的大腿根,深吸了一口氣。
抬掌,聚氣,憋住,朝著巫玉山所指的位置,猛的拍下去。
“啊!!!”
蕭昊發出一聲悽烈的喊叫,隨即,他咬緊了牙關,痛苦呻吟著。
這一下,讓他臉色蒼白,額頭佈滿了冷汗。
大腿根處以一個不自然的角度扭曲...
他的呼吸急促,雙手緊緊的畫著身下的被褥,指甲都裂了。
難以言喻的痛苦並沒有因為他的強忍而減少,反而越來越明顯。
他的視線漸漸模糊,意識也跟著渙散,最後...昏了過去。
暗衛緊張的看向巫玉山,“單大夫?”
巫玉山立刻上前,趁著蕭昊暈了過去,他拿著小刀直接劃開了蕭昊單薄的皮肉。
蕭昊被疼醒,痛苦的呻吟聲迴盪在院子裡。
巫玉山小心翼翼的撥開血管,找到被打斷的碎骨,把它們取出來。
這些碎骨,大多是錯骨長出來的多餘的部分,若是留在腿裡不利於腿傷恢復,必須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