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朝後,餘季令直奔南城兵馬司,卻發現兵馬司內只剩下兩個守門的人,其他人都隨容納出去搶救災情了。
“大人,要去看看嗎?”
“水淹南城,容安候難辭其咎,讓他自已應對吧。”餘季令沉思道,“我們先去查那個散佈謠言的白衣白髮道人。”
他以為,比起搶救災情,皇上更在乎的是儘快抓到散佈謠言之人。
只要抓到了此人,謠言不再傳播,皇上的怒氣便是可控的。
等事情結束,該拿兵馬司就拿兵馬司,不會牽扯到其他人。
但他還是想得太簡單了。
冒著大雨,兵部全城搜查了三日,都未曾發現那個白髮白鬚的道長。
反倒是因為兵部不搶救災情,還在大雨天到處搜查,妨礙百姓救災,引起了百姓怨聲載道。
之前的謠言非但沒有得到控制,反而甚囂塵上。
連著三日,大臣們在朝堂之上都不敢出聲,生怕皇上的怒火燒到他們身上。
而這三日,名聲漸顯的是寧王妃晏昭昭。
蕭玄清每每發怒之後都感嘆,滿堂朝臣不如一介孤女。
此後,西城的很多官家夫人為了自家夫君的名聲開始在府門口施粥、施熱水。
受災的百姓搶救了家裡的財物,又有人每日施粥,之前的怨氣已經減少了。
可是,人的悲喜不能相通。
就在南城百姓露宿街頭,靠著各府救濟度日時,東城的祈雲臺卻鬧出一件大事。
剛從外地返京擔任南城兵馬司指揮的容安侯容納之子容翰,在祈雲臺宴請朋友,酒過三巡,竟在祈雲臺上大放厥詞。
據當時在場的人描述,當時的容翰不顧朋友阻攔,堅持站在祈雲臺上對著臺下的人說…
“當今天子得位不正,登基那年,京城大水,淹死兩萬多人,淹沒農田八萬畝,破壞房屋兩萬間!
天子違逆天道,老天爺水淹京城便是給他的警示。
這次大水,雖不會造成百姓死傷,但來年春日,必會有大疫!”
天災之外,疫情最是駭人。
無錯書吧當時圍觀的人,聞此言,一鬨而散。
可容翰卻一直在祁雲臺上嬉笑自語。
至於他的朋友...早已不見了身影。
祁雲臺其實是京城第一大酒樓祁雲樓內的一處露天高臺。
每天晚上,祁雲臺上都會有盛大的表演,京城各處都能看到。
最近京城大水,祁雲臺關閉,卻不知道為何容翰會上去,還說出這樣的話。
他的聲音更是從祁雲臺傳遍了整個京城...
餘季令帶人來時,容翰還在祁雲臺上撒酒瘋。
直到他被人押住了,還大言不慚的高喊,“太后乃我姑奶奶,你們敢拿我如何?”
餘季令冷著臉,大手一揮,“帶走。”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蕭玄清大怒,直接令人斬殺容翰,並派人把容納一家全部拿下。
這訊息很快傳到了太后和容思思耳中。
“太后,皇上登基那年就因水患,傳出了得位不正的謠言...”
“如今,舊事重提,只怕侯爺...”初之嬤嬤嘆了口氣,只怕是..
凶多吉少。
太后忿忿的輕拍身邊的案桌,壓抑著怒氣,“容納是個有野心的,卻也是個蠢的。”
“他這兒子就更蠢了。”
“我容家..世代忠良,如今卻出了這麼兩個不知所謂的蠢貨,簡直就是容家的災難!”
初之嬤嬤遲疑,“那,太后的意思是...不管他們了?”
太后嘆息,“哀家,如何管得?”
別說那只是她庶出弟弟的後代,即便是嫡出弟弟的後人,做出這樣的事,她也護不得。
初之嬤嬤嘆息,“只怕,寧王府那位...會求過來。”
太后捏了捏鼻間,“攔著點,哀家不見。”
“小姐,容家這次怕是凶多吉少了。”巫云為晏昭昭扇著扇子。
晏昭昭輕撫肚子,最近一兩日,她似乎能感知到腹中孩兒的胎動了,只是還很輕微,不太明顯。
“現在猶未可知呢。”
“小姐是說輕塵院那位?”巫雲蹙起眉頭,“蕭珩不會為了她去...給容家求情吧?”
容家如今犯的事,那可是要殺頭的。
“放心吧,蕭珩對容思思不同。”
他對容思思是真心的。
只要容思思求一求,哭一哭,他什麼都會允的。
輕塵院裡,容思思柔柔的靠在蕭珩身上。
她哭得梨花帶雨,一身香汗,“王爺,求你,救救我哥哥吧。”
“我哥哥一定是被人慫恿的,他不是帶了朋友去嗎?”
“一定是他們慫恿我哥哥的,我哥哥他...王爺你也是知道的,他性子軟弱,若沒人慫恿,他是絕對說不出這些話的。”
蕭珩憐惜不已的看著容思思,指腹溫柔的拭去她眼角的淚,“思思,這件事...”
“你哥哥...保不住了。”
“現下只能...儘量保住你爹。”
自從父皇登基後遇到水患,死傷無數後,父皇最忌諱的就是得位不正、天道懲罰之類的詞。
容翰活不了。
這個時間,應該已經被斬殺了。
他的屍體會被扔到城外的亂葬崗,很快就會被附近的野獸吃光殆盡。
容思思的臉刷的白了,唇瓣抖動著。
“為什麼...我們才剛回京。”容思思身體哆嗦,她十分不解。
他們才回京一兩個月啊!!
蕭珩擁住她的身體,喃道,“思思,京城...本就風雲詭譎,行差踏錯哪怕一分一厘都是要送上性命的。”
“所以日後,你一定要小心。”
他的手臂圈緊,“否則,本王也很難護得住你。”
容思思抬眼,看他為難的眼神,身體莫名哆嗦了一下。
“思思知道了。”
過了一會兒,容思思又問,“王爺,那我要不要去求求太后?讓她出面...”
“不行!”蕭珩直接阻止,“千萬不要去求太后。”
太后若是開口替容家說話,容家...再無活路。
容思思滿目不解,她不過離開京城三年而已,為何如今的京城和她憧憬中的京城完全不一樣了呢?
是她從未看清過京城的局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