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婉明裡暗裡的推波助瀾下。

這個事兒也就成功定了下來，過幾天春播就暫告一個段落了。

王正志帶領家中勞動力去九隊拉磚，準備開工。

此刻的林婉才覺得，生活有閒、兜裡有錢的感覺不要太好喲。

當然，林婉說由她來出這份錢的。最後拗不過大家，老兩口出大頭，剩餘的三個兒子平攤。

最後，任林婉好說歹說。才算上了她出一份。

今晚，這一大家子都沉浸在期待的喜悅裡。

十三大隊的另一頭。

吳寡婦一整天沒吃沒喝，躺在炕上腿都沒下過地。

整日都在琢磨和回憶著那個驚悚的夜晚，以及那難以描述的味道。

既真實，又夢幻。就像是一場夢魘。

隨著肚子裡一陣陣的鈍痛和墜感襲來，她趕緊起身拖著鞋往茅坑奔去。

一邊便稀，一邊還覺得恍惚的厲害。

她是真的吃翔了嗎？但又覺得不實際。

明明那個小破鞋那麼單薄，就像個紙片人一樣。自已一隻手就能把她推到糞坑裡的。

或者拽住她的頭髮，欣賞那張扭曲的小臉兒，聽聽她鬼哭狼嚎的求饒。

自已寶貝兒子被抓走，定性流氓罪。

誰曾想上門撒潑不成，反倒被餵飽。

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自已連她的衣角都沒有碰到一下，反而。

反而......

老baby的心裡好苦啊！

這時吳寡婦鬼使神差的把手往後一伸，一揩。順勢往嘴裡一擼。

有點鹹，還有點苦，回味有些酸。

*

隨著短暫的農閒到來，

全家人都出動了，男男女女一起忙活著。

大隊支書王愛國對王正志家修房事宜很是支援，當下就批了不說，還一有時間就來現場監工。

社會主義好啊，大家都能吃飽穿暖了不說，現在都已經著手改善居住環境了。

一張褶子臉上帶著自豪的微笑。

村民的生活條件改善了，多少有點他的功勞不是。

而且，這可是咱大隊第一戶青磚黛瓦的房子呢。

這下再不用被隔壁隊長奚落他們是泥胚大隊了。

畢竟他這個支書主抓思想教育和村內的發展建設，建設好了，他也臉上有光不是。

“大家都仔細著點兒，這根主樑右側有點歪了，往上抬抬。”搞得比自家修房子還上心。

王家老漢本就有著一身木匠本事，新房子的木製品都是出自他手。

這一干起活兒來，身心充實且愉悅。

活了大半輩子，都沒想過有一天可以親手給自家蓋一所青磚房。那幾間泥胚老宅還是他爺爺那輩留下來的呢。

這個老實巴交的地道農民此刻心裡是五味陳雜，有心酸、有狂喜，更多的是不可置信。

王家幾兄弟也乾的熱火朝天，想著妻兒很快就能住上不漏雨的新房了。就感覺渾身的勁兒使不完似的。

二嫂張曉蘭懷著孕便幫著著端茶倒水。

大嫂陳春花當時雖持反對票，這會兒看著一磚一瓦的慢慢成型的新屋。也跟著亢奮起來，忙得暈頭轉向的給大家打下手。

最彪悍的還屬三嫂李翠蓮，直接爬上了房梁。說是要親自參與給新房搭建骨架。

“讓讓，讓讓。磚來囉！”林大山和二大爺趕著牛車，又拉來了一車青磚。

河東村及相鄰的幾個村都盛產粘土，所以才建了這個磚窯。

畢竟從1979年開始，風向就已經開始了微變。

從原先的集體經濟開始了變革，畢竟吃大鍋飯效率無法得到有效的提升。

所以，很多大隊都開始試點進行作物包產或者包乾到戶。

只是，在落後貧窮的山坳裡，這項工作推展起來存在了很多的困難，支書也一度覺得傷腦筋。

這不，前段時間才開了緊急會議。大概內容就是鼓勵大家摒棄曾經的固有思想。

各隊領導們調動一切積極因素，不要怕在社隊“出頭冒尖”,也不要怕農民富。

反而要讓大家良性競爭起來，有比較才有拼搏。

明明是有利於全社會、全民發展的，可怎麼推行起來那麼困難呢。

“師父，下午我叫了我爹和大哥、二哥都來幫忙。”林大山看自家師父修新房，他心裡可得意了。

師父家可是這河東村的第一戶呢，他莫名的跟著感到臉上有光。

家裡眾人都知道自已小兒子在隔壁村撿了個師父，雖然沒見過面。但整日聽他吹的天花亂墜的，對這個傳說中的師父簡直比他親生老子還要崇拜。

好奇之餘，便帶著一家男丁整整齊齊的過來幫著師父蓋新房了。

十三大隊也來了好些鄰里，農村就是這樣。哪家有事的時候大家幫忙出力，有來有往。

當然也不缺眼紅的，這邊乾的熱火朝天，喜氣洋洋。

對面田坎上坐著一群甩著腿的婦孺們，一個個眼神裡迸射著怨念與怒火。憤怒和嫉妒讓一張臉都變得猙獰起來。

為首的還是他老王家血親。

王老爺子有三個兒子，大兒子王正家，二兒子王正氣，三兒王正志。

別看王正志一大家子和和睦睦的，可這三兄弟卻完全不同。

互相各種看不順眼，幾大家人成日裡爭鬥在一個屋簷下也不是個辦法。

十幾年前老媽子病逝後，也就在王老爺子的主持下分了家，老大、老二分別拿了錢出去另起爐灶。

只有老三王正志一分錢沒落著，只分到這幾間岌岌可危的泥胚土房。最氣人的是，屋裡的鍋碗瓢盆，大到桌椅，小到舀水的葫蘆瓢。都被兩房兄嫂全部搬空了。

當然，眼紅的那些婦孺裡，自然也就少不了王正氣的婆娘，也就是林婉的二伯孃陳蘭。

看著老大家裡日子過好了，新房也開蓋了。她心裡比生吞活蛆還難受，總感覺被撓的火燒火燎的。這不，幫忙沒出半分力。

在背後帶頭煽風點火，嚼舌根她是不遺餘力。

老宅內。一群小孩兒圍坐在泥地上，正中林婉倚靠在躺椅上悠閒得給小毛孩兒們講故事。

“從前有一個農村小男孩，和我們一樣生長在大山裡。他自小酷愛學習和閱讀。書本上的知識讓他看到了許許多多大山外的生活與故事。”說到這裡，似清泉般甜美的女聲突然發問：

“你們知道天空之上，雲朵之外有什麼嗎？

知道為什麼有時候四個軲轆比兩個軲轆跑的快嗎？

甚至在很久以後的未來，也許會有一種沒有軲轆的交通工具。”

“我知道，隔壁村牛車跑的就沒有四個軲轆的大汽車快。”二丫思維敏捷，而且反應快。

經常能從故事中舉一反三。

林婉摸著二丫的小腦袋微微一笑：“你看，我們家現在修房子呢是吧。只能修一層，所以就要佔用更大的土地面積。

土地是多麼珍貴啊！我們祖祖輩輩都是靠著這片土地成長起來的呢。

要怎麼才能少佔用咱們的土地呢？”

她一雙清澈明亮的眸子望著一圈兒聽得津津有味的小孩兒。

“小姑姑，我知道。就像我們拍紙盒的時候，有一次我拍到哥哥紙盒上疊起來了。就沒挨著地。”三狗蛋兒平時在大人面前靦腆文靜，可心思卻如同女孩兒般細膩。

一群小屁孩兒們各有各的優點。唯一相同的是，在他們童真的眼神裡。都超級喜歡這個總是講給他們不一樣的故事聽的小姑姑。

“對哦，三狗蛋兒真是善於觀察呢。”獎勵兩顆奶糖給他，以資鼓勵。其餘小孩兒每人都拿到一顆。

“以後啊，我們的房子可以像疊紙盒一樣。兩層、三層，甚至十層、二十層、五十層。

這樣啊，我們坐在家裡就可以看到山的另一邊。開啟窗戶就能賞雲觀星。”

一群小毛孩兒聽到眼裡亮晶晶的滿是希望與憧憬。

林婉不曾說的是，以後會有霧霾。夜空裡很少能再見到現在如此明亮的星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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