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愣著做什麼?出人命了,還不快走!”
李貴一把拽起跌落在地,還沒緩過勁來的蘇瑤,“快把衣服穿上,咱們趁著沒人發現,趕緊跑!”
蘇瑤這才反應過來,一把扯過床榻上的衣衫,快速套在了身上。
“走啊!”
李貴拽著她,就往門外拉。
“等下,還有孩子......”
蘇瑤扯開被他拽著手,回屋抱起了孩子,隨後跟著李貴一起跑出了西院。
但孩子的哭鬧聲很快引起了周圍僕人的注意。
蘇瑤和李貴還未踏出侯府,就被家奴攔住了去路。
“蘇姑娘,你要帶小公子去何處?”
李貴害怕事情敗露,也顧不上蘇瑤和孩子了,撒開腿就衝了出去,嘴裡還喊道:“不關我的事,我只是路過!”
徒留蘇瑤被扣下。
她抱著孩子的手逐漸發白,心中暗罵:這個李貴,和人沾邊的事,他是一樣不幹!
......
*
轉眼到了下午。
謝安沒死。
但和死了也沒什麼兩樣。
他重度昏迷躺在了床榻上,只剩下一口氣吊著。
紙終究包不住火,蘇瑤和李貴的事情還是被人抖落了出來,鬧得整個侯府人盡皆知。
從前被當作嫡長子一樣捧著的私生子,如今成了最大的笑話!
老夫人病倒後,大夫給開了些名貴的藥材,她服用過後病情稍稍有些好轉。府里人怕她知曉了大公子的事會再受刺激,上上下下都瞞著她。
誰料,謝如那個沒腦子的大嘴巴說漏了嘴,來探望老夫人時,在她面前大罵特罵蘇瑤是個不要臉的賤貨。
老夫人聽完當即氣急攻心,噴出了一口老血,又險些暈了過去。
這下好了,整個侯府死的死,傷的傷,病的病,殘的殘……
大夫人秦氏向來好吃懶做,她乾脆裝病當起了甩手掌櫃,什麼事也不管。
最終,寧遠侯的後事,以及一堆爛攤子全落到了下人們頭上。
這沒個主子站出來指點,他們忙得是焦頭爛額,六神無主……
“你們說說看,侯府出了這麼大的事兒,連個料理後事的主兒都沒有!”
“就是說呢,就是苦了咱們這些當下人的,若是辦好了半點好處撈不著,辦不好的話,還要扣月錢!”
“要不咱們乾脆別幹了,去別家找份工算了。”
“京城裡那麼多大戶人家,到哪家不是一樣的幹!”
下人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都鬧著要罷工離府。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插了一句嘴,“你們別忘了,還有三爺一家子呢,咱們可以去請他們回來幫忙!”
“可是,他們都已經分出去好久了,這大爺出了事,理應輪不到他們管。”
“哎,都這節骨眼上了,還提什麼分家不分家的,趕緊將人請回來吧!”
......
*
宋氏染坊。
謝芷正在屋中裁剪著大紅喜字,為下個月的婚事做準備。
她知曉自已和喬予書都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人家,能自已動手的事就自已動手,省一點是一點。
正當她忙碌之際,門外傳來了一連串的敲門聲。
“三姑娘,快開門,侯府出事了!”
侯府?
在聽到這兩個字後,謝芷心中毫無波瀾。
如今早已分家,她和寧遠的侯府的來往只會越來越少,侯府若出了事,與她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心裡雖是這麼想的,她還是起身開了門。
來人是侯府裡的一個嬤嬤。
謝芷望向了她,面色平淡,“說吧,侯府出什麼事了?”
那嬤嬤抹了抹額角的汗珠,將侯府的現狀如實告知,“三姑娘,大爺他薨了。老夫人和夫人都病倒了,大姑娘又不會主事,這侯府裡一下子沒了主兒,咱們這些做下人的沒法子辦事啊。”
“你們沒法辦事,來找我做什麼?”謝芷冷冷開口。
“三姑娘,好歹您也是在侯府長大的,老奴求求您回去幫幫忙,至少也得將大爺的後事給辦妥了,要不然這個家是真得散了......”
嬤嬤在寧遠侯府呆了大半輩子,也是有感情的,說這些話時可謂是聲淚俱下,老淚縱橫。
謝芷本就是個心腸軟的,又見嬤嬤哭成了這般,稍稍也有些動容。
不管如何,寧遠侯都是她的大伯父,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回去弔喪,倒不如趁著這次回去,稍微幫些忙。
她嘆氣一聲,開口:“行吧,我跟你們回去。”
須臾,謝芷一家回了寧遠侯府。
因陸氏近來身子不適,謝芷擔心她操勞過度,將事情全部攬在自已身上。
而她那隻會養花鳥魚蟲的爹,更是幫不上什麼忙,謝芷從來就沒指望過他。
畢竟寧遠侯府的男人全是窩囊廢,沒一個拿得出手的!
謝芷既然能打理好鋪子,便具備了管家的能力,她檢視了花名冊,對侯府僅剩的下人們先進行了分工。
在最短的時間佈置好了靈堂,又將喪帖發散了出去。
到了出殯的前一日。
親朋好友紛紛前來弔唁,但他們更多是來看寧遠侯府笑話的。
當年,這個龐大的家族,如今只剩下了一座空殼,和一堆老弱病殘,只怕喪禮也會辦的亂七八糟。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寧遠侯府雖然人手緊張,但整個儀式辦的井井有條,疏而不漏,該有的流程一樣都沒落下。
這倒是打了那些想看笑話人的臉。
到了第五日,寧遠侯出殯下葬,侯府總算是辦完了一件大事。
謝芷收拾完爛攤子,準備回染坊,卻被家奴攔住了去路。
“三姑娘,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謝芷擰眉,祖母找她又有何事?
帶著疑惑,她還是去了祖母所住的東院。
*
“芷兒,你來了?”
老夫人聽到了響動,從床榻上坐起了身,靠著床沿,才能勉強支撐著不倒下。
謝芷望向了她,祖母相對於她搬出侯府前又蒼老了一些,兩鬢的髮絲早已花白,臉色也是蒼白的如紙片一般。
“咳咳......”
老夫人咳嗽了兩聲,繼續開口:“這段時日,祖母知曉家事都是你料理的,辛苦你了。”
“從前,是祖母對不住你,我並不看好你,可偏偏你才最爭氣的,是我錯了。”
“是我錯了......”
她口中喃喃著,眼角的皺紋更深了。
這幾日,她想了許多,也反思了許多。
她做錯的,又何止這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