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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孤獨的鐘聲

冰窟鬼揪起詹鐸的衣領,將他重重摔向河邊的圍欄。

與此同時,噩夢也拿著短刀,像幽靈一樣漸漸逼近。

詹鐸忍著劇痛,依然大喊著:“你們快跑啊!不要管我.”

冰窟鬼繼續對他連翻毆打,但這時詹鐸竟奇怪地笑了出來:“我明白了,你主子不讓你殺我,否則我早死了.”

鍾嫿瓊和段臻都不忍丟下詹鐸不管,可留在原地只能徒增損傷,於是段臻當機立斷,拽住鍾嫿瓊向後跑去。

二人趁著一波車流來臨前,快速橫穿馬路,躲進對面的老破小區。

這裡骯髒混亂,卻光線微弱,不易察覺。

她們摸索著來到一條僅一米寬的小巷,段臻認為,對方人多勢眾,又能開車巡邏,當前應安靜躲避,再擇機報警,而鍾嫿瓊卻救人心切,想要立刻動身做些什麼。

段臻在身後緊緊抱住了她:“你回來,我們現在出去只有死路一條.”

此時鐘嫿瓊對她怒氣未消,更不願任其指揮,她試圖掰開段臻的手腕:“你放手,我不用你管!”

段臻將手臂勒得更嚴了:“你衝出去有什麼用!我們留下才有希望.”

陰森狹窄的街巷裡,兩個情緒激動的女孩子不停地推搡掙扎,雙腳踩進滿是水坑的地面,肩膀和腰臀連續撞在蒼老的牆壁上。

段臻:“嫿瓊!你聽我說!”

鍾嫿瓊:“你給我滾開!”

段臻:“嫿瓊!”

鍾嫿瓊:“放開我!”

突然,段臻大喊了一聲:“姐!”

恍如隔世的聲音穿過一線夜空,迴盪在月光下,似乎融合了骨血的濃度。

鍾嫿瓊淚眼朦朧地轉過身,段臻抱著姐姐,將她們的額頭貼在一起:“姐,我們都愛他,可我們必須儲存實力.”

段臻傷感地接著說道:“姐,我錯了,我錯了可以嗎?但看在我捨命救過你兩次的份上,你總能原諒我吧.”

鍾嫿瓊心如刀絞地哭了出來:“我知道你對我好,正因為如此,我才最不希望那個橫刀奪愛的人是你呀!”

此時,段臻的眼中也噙滿了熱淚:“姐,愛情不就是大於一切的嘛,在我心裡,詹鐸的分量大於你,你的分量大於我自己,這樣說你能接受嗎?”

不遠處,越野車的刺眼燈光已在周圍滲入,在這危難關頭,鍾嫿瓊慢慢回過神來:“好了,好了,咱們不說這個了.”

她擦了擦眼淚,然後說道:“來不及報警了,我們分頭行動,才有勝算.”

段臻毫不猶豫地說:“我先去引開他們,然後你趕緊跑.”

可鍾嫿瓊堅決反對:“不,我是姐姐,我來當誘餌.”

段臻最後抱住鍾嫿瓊:“姐,我們現在必須有獨一無二的默契,我擅長偷襲,也擅長逃跑,這樣分工才對.”

說完,段臻便迎著“拉力戰神”的剪影跑去,故意讓噩夢看到自己,又迅捷地翻過柵欄,一溜煙消失在黑夜中。

噩夢見狀果然中計,她立刻調頭,和冰窟鬼駕車追捕。

後備箱裡,詹鐸被捆綁著手腳,在顛簸的環境下昏迷不醒。

在這代價高昂的時機,鍾嫿瓊竭盡全力反向飛跑,她不敢看任何人,彷彿街上每張面孔,都是要置他於死地的妖魔追兵。

鍾嫿瓊喘著粗氣,跌跌撞撞地推進一家海鮮店裡,昏暗的燈光下,高大的方形魚缸羅列成兩排,奄奄一息的螃蟹在渾水中擺弄著鉗子,開膛剖肚的龍蝦靜靜躺在菜板中央,緩緩蠕動著凌亂的鬍鬚。

鍾嫿瓊躲到魚缸後面,按下報警電話,漫長的提示音從話筒傳來,每一下,都是一場焦灼的等待。

終於,平靜的人聲悄然響起,鍾嫿瓊剛要回應,卻突然驚悚地發現,魚缸里正模糊地映著一張兇狠的人臉。

一條黑色的鯰魚在水中的五官前遊過,接線員在另一端反覆說著:“你好?你好?”

烽煙鞋底摩擦著溼滑的地面,從魚缸後走出,他仰起頭,將小眼睛眯成一條縫,擺出一副常見的流氓神態:“小姑娘,需要幫助啊?”

鍾嫿瓊權衡著眼前的局面,無奈地按掉通話。

烽煙可怕地淫笑著:“少爺如此重視你們,看你往哪跑?”

這一次,鍾嫿瓊沒有讓恐懼侵佔大腦,她冷靜地思考著,然後模仿著敵人的語氣說:“少爺的父親知道你們做的事嗎?我猜他才是真正說了算的人吧?”

烽煙將手按在魚缸上,欣賞著那些垂死的螃蟹:“還真讓你給說著了,抓你們,就是老闆的意思。

我算整明白了,老闆相中了你們的什麼技術,讓少爺去弄來.”

這時,海鮮店的後門被輕輕推開,低矮的亮光,在地上投出一個巨大的人影。

烽煙看著鍾嫿瓊背後的不速之客,隨口罵了一句:“他媽的!”

接著便將巴克砍刀掏了出來。

鍾嫿瓊猛地回頭,發現龍啟睿正大義凜然地站在身後。

她立刻驚喜地跑向他身邊,剛才故作堅強的一切也瞬間消散。

魚缸裡翻騰著無聲的氣泡,烽煙雙手握住刀柄,像一名忍者,將砍刀舉起。

而龍啟睿卻從魚缸掏出兩隻螃蟹,徑直向前甩出。

狹小的海鮮店裡,烽煙向來精緻的鬍鬚被其中一隻死死夾住,他連忙丟下砍刀,雙手將蟹鉗扯掉,但那螃蟹彷彿抓到了最後一顆救命稻草,用鋸齒扎進他的皮肉,無論如何也不願捨棄這片嶄新的棲息地。

烽煙耗盡渾身解數,才將這硬殼生物擺脫,而龍啟睿和鍾嫿瓊早已不知去向。

於是,他怒不可遏地一腳踹出門,跳上另一輛“拉力戰神”驅車追趕。

這時,一個強勢的聲音從後座傳來:“急啥啊,姓龍的車技好,但車子的效能跟我們比簡直狗屁不是!我給你十分鐘.”

烽煙踩下油門,咬牙回應道:“是!少爺.”

霓虹燈點綴著川流不息的夜色街道,措手不及的速度下,龍啟睿搖擺著吉普車的方向盤,繞過各種障礙,和鍾嫿瓊在夾縫中開路逃生。

原來,自下午分別後,他不放心鍾嫿瓊孤身前往,一直環繞在詹鐸家附近,以防不時之需。

鍾嫿瓊望著後方焦急地說道:“他們好像追來了,要不直接去公安局吧?”

龍啟睿目光如炬地看著後視鏡,只見那巨大的防撞護甲已在視線中隱約閃動。

他分析著眼前的局面,對鍾嫿瓊說:“你還沒發現嗎?警察根本管不住關永默,我先帶你到市郊,爭取甩開他們.”

鍾嫿瓊脫口而出:“那我妹妹怎麼辦?”

連她自己也沒想到,這竟是她的本能反應。

漸漸地,他們行駛到一座教堂附近,那是一個典型的哥特式建築,高聳的塔尖在黑夜裡投射著金色的亮光,濃密的草坪排列門前,在晚風中野蠻生長。

龍啟睿繞過草坪,並努力保持著車速,可沒想到烽煙直接在花草上軋過,以更短的距離朝龍啟睿橫衝直撞而來。

冷清的月光,扭曲的車門,破碎的車窗,炙熱的輪胎在路邊留下一道道深色的劃痕。

這一秒,耳畔顫抖著震碎黑夜的聲響,吉普車的四個輪子同時脫離了地面,在空中翻轉了一圈,又側面朝地,一路摩擦,撞在教堂的牆壁上。

玻璃的粉末嘩啦啦地灑落,龍啟睿發現自己正處在車身靠下的一面,在擠壓的空間裡動彈不得。

他對頭頂的鐘嫿瓊說:“我被卡住了,你別管我了,不然我們都得死.”

此刻,龍啟睿再次露出了豁達的笑容,彷彿能將一切生死危難融化。

望著垂直的大地,鍾嫿瓊竟有一種無比安全的錯覺。

時間緊迫,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於是,鍾嫿瓊解開安全帶,跳出車門,向教堂跑去。

寬闊的大廳燈火通明,卻空無一人,鍾嫿瓊急促的腳步聲,連續傳遞在立柱之間。

禮拜堂裡,密密麻麻的木質座椅整齊排開,寒冷的空氣中,瀰漫著可怕的安靜。

鍾嫿瓊躡手躡腳地尋找藏身之所,可她總覺得有一隻無形的手,在偷偷撫摸她的頭髮。

突然,她被臺階絆倒,這時教堂的鐘聲恰巧響起,悠長的迴音如千人低吟,籠罩著每一片磚瓦。

巨大的鐘擺彷彿直通塔尖,堅不可摧地劃出命運的弧線。

瘮人的嗓音從暗處傳來——“鍾嫿瓊啊!我今天聽到了你和院長的談話。

院長的格局太小,用這麼好的技術對付前任,白瞎了!”

鍾嫿瓊小心翼翼地站起身,她握緊拳頭,不斷環視四周,尋找著聲音的源頭。

壁畫上的長髮男女似乎都在悄悄眨著眼睛,那聲音無所顧忌地衝撞著,像一股洪流,淹沒了每個人的呼吸。

“鍾嫿瓊,你逃不掉的!你是最好的實驗樣本,我做夢都想得到你.”

鍾嫿瓊躲到一顆遙遠的石柱後面,光滑的表面散發著靈魂昇天的味道,她謹慎地平移目光,卻不知關永默正站在一旁,對她僵硬地笑著。

慘白的微笑,如厲鬼在彼岸招手。

鍾嫿瓊回過頭,只見金色的十字架釘在空曠的牆上。

可當她再次轉身時,一個黑色的袋子瞬間將她死死封住。

突如其來的黑暗,圍堵著無濟於事的掙扎。

關永默得意洋洋地將鍾嫿瓊扛在肩上,一邊哼著魔獸世界的曲調,一邊瀟灑地走出了教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