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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戴頭盔的女人(上)

正當鍾嫿瓊準備開門時,龍啟睿突然出現並抓住了她的手。

他做了一個保持安靜的手勢,又警惕地看向門外。

與此同時,烽煙和幾名手下也將刀柄握得越來越緊,隨時等待著揮刀爆發。

龍啟睿發現,這外賣員總是不停地向右望去,那表情既像在逃避,又像是無處躲藏。

回想起越野車的聲響,他恍然明白了一切,於是,他立刻將危險告知眾人。

在一片譁然中,龍啟衛作為一家之主安撫著大家,並思考著對策。

弟弟沉穩地說:“報警吧,別無選擇了.”

哥哥點著頭,向妻子使了個眼色,又補充道:“我們來不及等警察了,先從陽臺撤離,到頂樓避一避.”

眾人從陽臺的後門依次小心離開,喬裕姍一邊報警,一邊將一副撲克牌遞到丈夫手裡。

龍啟睿推著哥哥的輪椅,負責斷後,但誰料烽煙用了一種不知名的武器,竟直接將門鎖炸開,帶著幾名街頭鬼混之徒持刀衝了進來。

龍啟衛見狀立刻抽出撲克牌,指尖帶動手腕發力,將一張張硬紙旋轉彈出,像刀片一樣“砍”向敵人。

小王、紅十、黑桃a。

平凡無奇的圖案,經他雙手發射,竟直接扎進了敵人的臂膀。

電視裡播放著年度大劇《亮劍》的激戰畫面,豪華的公寓裡飛舞著白色的長方形紙殼,砍刀掉落的聲音,猝不及防的哀嚎,伴著門口燃爆的餘煙,在“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字畫前蔓延。

烽煙畢竟見多識廣,他迅速抄起刀刃,劈掉“暗器”,然後便立即閃到門外,等屋裡那幾人漸漸銷聲匿跡,他才掏出電話向關永默彙報:“少爺,他們跑了,估計是下樓了.”

深夜的寒風掃動著凌亂的落葉,此時關永默和噩夢正靠在樓下的越野車裡。

他將雙腳搭在擋風玻璃前,一邊揉捏著噩夢的軀體,一邊對著電話說:“不,他們沒那麼傻,估計是躲上面去了,派人堵住他們.”

龍啟衛、喬裕姍、龍啟睿、鍾嫿瓊四人擠在樓道後側的貨梯裡,望著螢幕上的紅色數字緩緩上升,從10樓到20樓,這段距離從未如此漫長。

電梯內部鋪著綴滿泥土的木板,牆壁上還貼著早該撕掉的破舊報紙,晃動和摩擦的雜音在上移的過程中不絕於耳。

當執行到18層時,電梯突然停住了,龍氏兄弟互相對視了一眼,二人都做好了面對突發狀況的準備。

“叮”的一聲,錘破極度安靜的空氣,左右雙門慢慢劃開一道夾縫。

鍾嫿瓊的指甲幾乎要摳到手心裡,喬裕姍的身體也在不停地抖動著。

門開了,粉塵的氣味撲面而來,可漆黑的樓道卻空無一人,只有一盞丟失燈罩的感應燈,疲憊地吊在破碎的天棚上。

龍啟衛迅速按下關門的按鈕,也許是之前有人在這一層點錯了吧。

電梯繼續在低沉的隆隆聲中緩慢上行,伴著每個人此起彼伏的呼氣迴音,螢幕上紅色的數字從18變成19,再從19變成20,頂樓到了。

又是“叮”的一聲。

光線在輕顫,心臟在懸浮。

就在雙門再次劃開的剎那,巨猿龐大的身軀突如其來地映入眼簾,見到龍啟睿,他更是分外眼紅,直接狠狠朝他推來,讓他撞倒在電梯後側的木板上。

龍啟衛正要用撲克牌進攻,但巨猿卻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將他從輪椅上摔下,又抬起粗壯的小腿,重重踢向他的胸口。

褶皺的報紙慢慢落下,年過四旬的老教練趴在骯髒的地面上痛苦地咳嗽不止。

龍啟睿憤怒爆起,猛撲過來,和巨猿共同摔倒在電梯與走廊的交界處,然後他騎在巨猿腹上,一通直拳朝他面部連環擊打。

電梯門在開合之間不斷迴圈,巨猿雙臂抱頭,試圖在地上翻身躲閃,但龍啟睿的拳速太快,早已將他的鼻子和牙床打得鮮血直流,無從反抗,於是巨猿強忍疼痛,奮力起身,沙包大的雙拳朝龍啟睿的兩耳瘋狂貫來,龍啟睿當即大腦轟鳴,這時巨猿順勢爬起,用膝蓋朝龍啟睿的身子死命衝撞。

電梯的纜繩吃力地搖晃著,女性的尖叫聲在廂體內此起彼伏。

喬裕姍看準時機,用盡渾身解數把丈夫扶起,又將撲克牌重新塞回他手中。

狹小而逼仄的空間裡,龍啟睿和巨猿廝打纏抱,不停地將對方的身體撞向四面內壁,又一同砸在地面,手腳齊上,翻滾糾纏。

若明若暗的燈光下,龍啟衛用僅剩的幾張撲克牌向巨猿划來,但那巨猿皮糙肉厚,健碩強壯,雖已血液四濺,但依然怒目圓睜,呲牙跺腳,嘶吼不止,彷彿每個毛孔都散發著野獸般的狂暴。

而龍啟睿則顯得氣力不足,勉強支撐,大有招架不住之勢。

漸漸地,龍啟衛手中僅剩最後一張紙牌,面對弟弟的生死攸關,他小心翼翼地瞄準,既要一擊制敵,又不能誤傷同袍。

巨猿臉上、背上、腰上都插滿了深入皮肉的撲克牌,渾身多處血痕蔓延,但他仍藉著龍啟睿防守的空檔,將他攔腰舉到半空中,這一秒,龍啟睿在失重的狀態下竭盡全力揮拳掙扎,卻仍被狠狠地抱摔在地上。

巨猿用大腿壓住他的胸口,雙手死死卡住他的脖子。

但就在這萬急關頭,一張彩色的“大王”撲克牌突然從他喉管劃過,一瞬間,他猙獰的雙眼立刻失去了神色,龐大的身軀也漸漸傾倒下來。

陰暗的樓道,重新恢復了可怕的寂靜。

龍啟睿大口呼吸著,鍾嫿瓊將他攙扶起來,為他撣掉衣服的泥土、擦下臉上的血跡。

龍啟睿對哥哥點了點頭,還沒等大家發問,他就主動說道:“我沒事,咱們快走吧,還會有人追來的.”

於是,眾人沿著坡道從二十層登上樓頂。

那一刻,強勁的秋風呼嘯而來,一座尚未投入使用的空中花園也在眼前鋪開。

零散的星光從天幕垂落,移植的樹木和袖珍的假山交錯排列,在黑夜的吞沒下,拼成了一排排暗影重疊的陰森輪廓。

大家在空中花園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尋找藏身之處,又覺得彷彿身邊的任何物體背側,都會隨時冒出索命的兇徒。

走著走著,嘈雜的腳步聲從後方傳來,那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清晰。

冰冷的月光下,噩夢、孤星、冰窟鬼三人提著砍刀一字排開。

此時,龍啟睿已力不從心,龍啟衛的撲克牌也消耗殆盡,當下情境,如捨命相搏,必是凶多吉少。

喬裕姍嚇得連連後退了幾步,驚慌失措地左右張望。

鍾嫿瓊更是喪失了一切思考的能力,但她又偏執地相信,龍氏兄弟一定還有辦法,只要聽他們指揮,就能安然無恙。

龍啟睿慢慢握緊了拳頭,他想大喊一聲,讓大家快逃,自己孤身一人阻擋所有進攻,可他心裡清楚,這樣只能將危險暫緩,不大可能改變結局。

龍啟衛扶著輪椅把手,他認為眼下唯有透過談判拖延時間,等待警察到來。

他的大腦高速運轉,全力構思著談判的籌碼。

噩夢將砍刀空轉一圈,帶領孤星和冰窟鬼穩步向前移動,眼看離鍾嫿瓊等人越來越近了。

但就在這時,一輛無人操控的純黑色奧古斯塔重型摩托車突然衝了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關永默的保鏢們撞去,而那三人反應也是迅速,各自縱身躲避,未有傷及。

摩托車則撞向圍欄,“轟”的一聲,在夜色中發出巨大的聲響。

寒風抖動,一時間,大家都在警覺找尋著摩托車的來源,唯有鍾嫿瓊認得,這是那個神秘女人的座駕,她一定就在附近了。

堅固的車輪仍在傾倒的車身上旋轉,頭盔女用長鞭纏住樹幹,將柔軟的身體盪到空中,輕盈而下。

她還是和原來一樣的黑色裝束,面罩之內,不見芳容。

“西北角有個殘存的天橋,你們先走,我來對付他們.”

頭盔女對龍啟衛大聲喊道。

可此時樓頂的所有人都不敢輕舉妄動。

“走啊!”

頭盔女接著喊。

鍾嫿瓊突然覺得這女人的音色非常特別,有種說不出的熟悉之感。

情急之下,喬裕姍對丈夫說:“我們先走吧,到那看看再說.”

於是,一行人開始向西北角撤離。

冰窟鬼見狀剛要阻攔,沒想到頭盔女仗著自身武器進攻範圍較大的優勢,還沒等冰窟鬼近身,便直接揚鞭抽掉了他的砍刀。

緊接著,孤星也大喊著朝她衝來,頭盔女振臂一揮,用長鞭纏住高處的假山,輕輕一跳,就在半空中翻轉著彈向山頂。

這裡雖不大,但也是樹木層疊,怪石嶙峋,在黑夜的掩映下,像一座不見天日的迷宮,頭盔女在此處大可揚長避短,避其鋒芒,任憑孤星和冰窟鬼接連阻擊,她都能如魚得水地躲過劍影刀光。

噩夢看出這是調虎離山之計,便不予理會,獨自追趕龍啟睿等人。

但她只是漫不經心地行動,篤信眼前已是甕中捉鱉之局,不用多耗力氣,就能把對方逼上絕路。

與此同時,龍啟睿推著哥哥的輪椅,帶領大家來到了西北邊緣。

在那裡,確實曾有一座天橋,在空中橫穿十米左右的街巷,通往對面的樓頂。

但如今,天橋的橋面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一條形如鐵棒的細長橫樑。

到達對面的唯一方法,是用雙手抓住橫樑,將自己懸掛在二十層高樓的上空,左右手交替前進,穿越十米的距離。

這顯然是萬不得已的下下之策。

喬裕姍繼續撥通著報警電話,可由於樓頂訊號微弱,傳來的只是無法接通的迴音。

噩夢鬼魅的身影已逐漸逼近,留在原地,只有必死無疑。

鍾嫿瓊和喬裕姍面面相覷,她們都在等待著龍啟衛的最後判斷。

龍啟衛凝望著那細長的圓柱,此時,他心中衝撞著冰與火的矛盾較量,他本以為有生之年早已告別冒險之事,但沒想到如今又要被迫放手一搏,甚至還要將自己和家人的性命押上。

不遠處,砍刀與假山碰撞的聲響仍在迴盪。

近在眼前的噩夢,一邊走著,一邊用刀尖摩擦著地面,瘮人的音色彷彿能戳破夜空。

突然,龍啟衛斬釘截鐵地對大家說道:“牢牢抓住那橫樑,不要怕,我們穿過去!”

那一刻,在場的所有人都本能地不願遵從。

不知是沉默包裹了黑夜,還是黑夜包裹了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