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光線變得昏暗,面前是林將軍不動聲色卻透著銳利的眼睛。
隨著談話的深入,陳逸飛逐漸意識到,林將軍所說的一切,本質上是丟擲一系列問題,從而構建了一個語言圈套,甚至模糊著國家高層對界縫的態度。
這個圈套不是針對陳逸飛的,而是另有所圖,目的是與神秘黑影進行對峙。
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感遍佈陳逸飛的全身,因為林將軍好像篤定了,黑影一定會出現。
“林將軍肯定還掌握著什麼我不知道的資訊,他們倆在相互博弈。”
陳逸飛臉上肌肉抽搐數下,露出不受控制的抗爭感,雙眼同時不受控制地睜大,並從瞳孔深處,一點深邃的黑色漸漸浮現。
在他的思想深處,一片朦朧的迷霧開始瀰漫,意識空間再次在思維中出現並漸漸清晰。
一個月了,陳逸飛嘗試了無數次想要喚出黑影,以便結合自已的情況加深雙方的共識,但每一次都以失敗告終,黑影似乎不想露面,總是隱藏在意識空間的漆黑角落。
而今天,林將軍的一通談話,似乎觸動了某個開關,終於將黑影引了出來。
黑影的聲音在陳逸飛的腦海中響起,平靜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決斷:“我若出去無法說話,就借用你的身體與他交談吧。”
黑影明明是想和林將軍交流,可陳逸飛的心中,卻因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猛地收緊。
這是黑影第一次明確說出,可以借用自已的身體,這個問題太嚴重了。
“它不光能隱藏我的記憶,還能使用我的身體。”
陳逸飛以前想過這個可能,這一個月中總是想要與黑影取得聯絡,也有這樣一層安全顧慮在,如今一切都證實了,然後呢?
“不要擔心,意識空間是你的,我拿不走,除非摧毀它。相信我,這個世界沒有什麼存在能夠摧毀你的意識空間。”黑影似乎想要緩和他的緊張情緒。
可安撫並沒有什麼用,意識空間內恐懼與憤怒開始肆意增生,激發出他內心深處最原始的防禦本能。
恐懼就是最強大的推動力,一片紅色從虛空而立的陳逸飛身上蔓延出去,修羅戰場般的環境便被佈置完成。
無數的血肉手臂在其中瘋狂地生長、纏繞、搜尋,企圖找到並阻止黑影,並停止對方的企圖。
“我不會在未經你同意的情況下,嘗試控制你的身體。”
黑影的聲音再次響起,平靜中帶著一絲安撫,“我需要和林將軍就一些未來的事情,進行口頭上的交流,好達成一些協議,這種合作也關係到你的未來。”
無錯書吧然而,陳逸飛的情況並未因此好轉,他的意識空間中,手臂的生長越來越瘋狂,變異情況愈發嚴重,成片的手臂開始相互融合,形成了更加怪異的形態。
極端的情緒驅使下,陳逸飛的意識空間開始孕育出更加恐怖的存在。
血肉手臂的掌心中結出一個個卵,轉瞬間孵化出成千上萬的怪獸,這些怪獸都是他能夠想到,並留下深刻印象的邪惡存在,形態上成千上萬,唯一的共同點就是會飛。
一群蝙蝠最先行動,扇動著血水四濺的肉翅,嚎叫著,在陳逸飛的指揮下,鋪天蓋地地往天空飛去。
陳逸飛知道,既然所有能找的位置都沒有收穫,那麼只能在那無法觸及的上空搜尋了。
天空中的黑色空間,寂靜中又透露著難以探查的深邃,蝙蝠、吸血鬼、熔岩惡魔,一顆擁有巨大力量的星球怪物投入其中,都消融不見,與陳逸飛切斷了聯絡,而那些怪物的樣子也徹底從他的思想中消失了。
在以往的意識空間中,任何大的變動都會立刻被陳逸飛感知。但這一次,那看似無邊無際的黑色空間,無論消融了多少怪獸,都沒有牽動他心中的任何感知。
陳逸飛越發確信,那黑色空間已經是黑影的領域,是一片本不應該在自已意識中存在的東西。
越是對頭頂空間無可奈何,陳逸飛的思想中,恐懼就越是佔據主導地位,沒有人希望思想的最隱秘處,竟然放著其他東西,這太可怕了。
人在恐懼之中做出的決定,往往遵從最原始的本能。恐懼感激發了他的創造力,從而促使他拋棄掉理智,開始嘗試新的方法,試圖在這片混沌中找到一線生機。
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試圖與自已的意識空間建立更深層次的聯絡。在他的引導下,意識空間中的血肉手臂開始發生變化,它們不再盲目地生長和搜尋,而是逐漸凝聚成更加有組織的結構。
現實中有人在呼喚,他也聽到了,可他現在根本顧不上。
“成了!”心中一喜,一股新的力量就要湧現出來,那是一個埋藏在他心中的恐怖實物,一座巨大的血肉山脈從腳底升起。
扭曲蠕動之下,緩緩上升,血肉山脈剛剛露頭,黑色空間開始劇烈翻湧,一道恐怖的吸力傳來,反而加速了山脈的上升。
目瞪口呆中,陳逸飛終於看清了山脈的樣子,那是一棵在陰影中的血肉巨樹,投入到他意識空間的枝條,一根極細的枝條下垂到他的面前,結出的果實就成為他腳下的肉山。
陳逸飛不理解,為什麼從腳下出現的肉山,何以變成了一根枝條上的果實,但是果實的出現讓黑色空間開始劇烈變化,這就是他想要的結果。
只是一切變化就在這裡停頓了下來,果實在他面前如星球一樣緩緩自轉,終於,果實的背面正對向他。
原來果實的背面竟然是透明的,陳逸飛從透明的穹頂一眼就看到果實內部,裡面是無數奇形怪狀的生物抬頭看著他,每一個都透露著幸福的微笑。
他們緩緩跪下,一聲聲頌念著陳逸飛的名字,他們絕大部分使用的甚至不是地球語言。
有些無措間,陳逸飛聽到一聲極其平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仔細看著吧,那是一切生物在面對終極時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