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卿月不明白……
師姐她為什麼總想著離開自已。
留在京城不好嗎?
他想說什麼,白瑾然卻並不給他機會:“皇上,如今天下一統,百廢待興,您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而臣志不在官場,大仇得報,是時候離開了。”
無錯書吧蕭卿月眼眶發燙,一層氤氳水汽覆上眸子,他倉皇低頭,眼尾紅得驚人。
“師姐,你曾說過,你的理想是遊歷山川,行俠仗義。”
白瑾然驚訝地朝他看去,這話她只對蘇扶楹說過,不知道他是如何知道的。
“沒錯,蕭卿月,”她估計是天底下第一個敢直呼他名字的人,也是唯一一個敢直視他的人,“往日恩怨,一筆勾銷。你知道的,我若想走,便沒人能攔住。”
曾經他靠交易才能勉強困住她三年,如今再也不敢那麼做。
她嚮往自由,是一隻遨遊天空的鷹,高牆紅瓦註定困不住她。
蕭卿月攥緊了手指,剋制到身體顫抖,好像過了許久,他才渾渾噩噩地聽到自已啞著聲音答應下來:“好。”
白瑾然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微笑,是這段時間來發自內心的愉悅的笑。
“多謝皇上,微臣告退。”
她說完這最後一句,果斷轉身離去。
鮮紅的披風隨著她的動作飄揚在半空中,蕭卿月盯著她的背影,伸手想要抓住什麼,卻只來得及讓那布料在手裡匆匆掠過。
他真的失去了她。
從此,這巍峨皇宮,寂寥餘生,孤冷高位上只有他一個人。
白瑾然從皇宮裡出來,站在宮門口,仰頭嗅著外面的空氣,陽光打在身上,這一刻突然熱淚盈眶。
身前是廣袤光明的條條大路,身後是宏偉高大的層層宮牆,白瑾然毅然決然地,完全而絕對地踏入前路,走進自少時就深刻於心的理想世界。
父親,師兄和師姐,你們放心,我將永遠承載你們的遺志,堅強不屈且自由瀟灑地活下去。
雖然孤獨,卻永不後悔。
“阿然!”
少女輕快的聲音吸引了白瑾然的注意,她抬頭望去,在一片朦朧之中,看見林宛笙蹦蹦跳跳地朝她招手。
白瑾然破涕為笑,看著她朝自已走過來。
“怎麼樣?順利嗎?”
“嗯。”
“那你要什麼時候走?”
“明天吧,今天收拾一下。”
“好哇,以後可以去旅遊了。世界那麼大,我得去看看。”
“你要和我一起?”
“當然,我偷偷和你私奔。”
“胡言亂語。顧辭能放你走?”
“提他幹什麼?他還管不著我。”
“行。”
“阿然,你知道我為什麼從一開始就非要賴上你嗎?”
“因為什麼?”
“你的美貌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嘛,我覺得你很正常。”
“正常?”
“對啊,你是這個世界最正常的人了。”
……
天剛亮,白瑾然早已換上一身輕裝,挎著包裹,手握長劍,下一瞬開啟了門。
她目光怔然了幾秒,靜靜看著面前正對著她房門,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跪著的男人。
蕭卿月眼下烏黑,像是一夜沒睡,有些狼狽地跪在門前,聽見動靜,抬起一雙猩紅的眼睛。
白瑾然淡淡看了他一會兒,才將門關好,目視前方,施施然越過他。
卻在擦肩而過時,她的衣角被蕭卿月拉住。
“師姐,我早已遣散後宮,你可願坐這皇后之位,與我共治天下?”
他的聲音低沉,卻像是磨了沙礫般,語氣盡顯卑微。
白瑾然不為所動,扯了扯衣角,卻被他越拉越近,平靜冷然道:“皇上,我的回答已經很清楚了。”
蕭卿月眸心狠狠一震,這位受無數人敬仰朝拜的皇帝卻向一位女子低下頭顱,眼角的淚砸在地上,崩得四分五裂。
“能不能別走……”
他聲音破碎顫抖,卻說不下去了,每個字還未說出口就已經註定了結局,心臟就像被人狠心挖出一塊兒,只能眼睜睜看著它變得殘缺不全。
白瑾然將衣服從他手裡拽出來,退後一步,彎腰朝他行了個民禮,真誠實意地祝福:“民女願皇上江山永固,文治武功,震古礫今。”
“此一別,願彼此安好,相忘江湖,民女告辭。”
她解了馬繩,翻身上馬,漸漸消失在他視野裡。
她甚至連最後一個眼神都不捨得給他。
蕭卿月聽著馬蹄聲越走越遠,血液順著緊握的骨節滴下來,他渾然不覺,落寞地繼續跪在地上。
他始終沒有轉身,怕自已看見她離開的畫面就不捨得放她走了。
蕭卿月的小插曲並未讓白瑾然的心情有所起伏,她駕馬順利出了城門,一眼就看見了抱著包裹等待在路邊,無聊數螞蟻的林宛笙。
……
兩年後,落霞派舊址。
林宛笙興致勃勃地找到正在院子裡擦拭長劍的白瑾然。
“阿然!!!重大發現!!!”
白瑾然對她的咋咋呼呼已經習以為常,手上動作不停,抽空敷衍一句:“什麼?”
“哎呀,”林宛笙強行從她手裡奪過抹布,說:“我在山下發現了一家超級好吃的麵店。我一口氣吃了三碗!”
白瑾然瞪大了眸子,還沒對她日益見長的食量表達震驚,就被她強行拉著下山。
“走走走,我一定要讓你嚐嚐,你一定會愛上的。”
林宛笙說得信誓旦旦,倒讓白瑾然也好奇起來。
到底有多好吃?
這兩年,落霞山一改之前的荒涼,已經回到了落霞派還在時的鼎盛熱鬧時期。
空的房子裡重新住了人,也蓋了不少新房,街道如當年一樣熙熙攘攘,人聲鼎沸。
小販扯著嗓子吆喝,店門口的小二熱情攬客,百姓來來往往,一群小孩兒跑來跑去,笑聲清脆稚嫩。
聽著好像在玩捉迷藏。
好像一切都沒變,只是山上那個曾被人們熟知敬佩的門派不復存在了。
白瑾然被林宛笙拉著來到一家麵食餐館,裡裡外外都是人,可見生意火爆。
看來林宛笙城不欺她。
“哎,兩位姑娘這邊請。”小二眼尖看見她們二人,笑眯眯地招呼。
白瑾然疑惑:“不用排隊嗎?”
小二連忙擺擺手:“不用不用,”他看向林宛笙,“我們掌櫃說了,這位姑娘出手闊綽,食量驚人,她和她的朋友必是不俗之輩。掌櫃有意與二位結識,特意為你們留了位置,以後你們只要過來就免費。”
林宛笙頓時眼睛一亮,心想還有這等好事,有便宜不佔是傻子。
當即連連應好,拉著白瑾然走進店裡。
白瑾然無奈,只能跟著她進去,就算這家掌櫃圖謀不軌,也在自已身上討不到好處。
她們被小二引著來到一間包間。
“小二,來兩碗麵。”
白瑾然驚了一下:“我只要一碗就好。”
林宛笙眨眨眼:“我知道啊,只算了你一碗。”
白瑾然:“……”
三碗都下肚了,還吃得下啊,她這肚子怕不是個無底洞。
“好嘞!”小二興沖沖走了。
沒過多久,小二端著兩碗麵放在她們面前。
“客官,您的面好了。”
白瑾然在林宛笙無比期待的目光下嚐了一口。
甜鹹可口的麵條在口腔裡刺激著味蕾,熟悉的味道讓白瑾然睜大了眼睛,面上三分呆滯,三分錯愕。
她嚼了兩口嚥下去,後方突然傳來一道含笑戲謔的嗓音。
“兩位客官,這碗麵可合胃口啊?”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