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邊緣城主而已,他哪兒來的這麼多人手?
而且,如此荒郊野外,知道地點的人少之又少,除了他們又不會有人來劫糧,有必要看守得這麼嚴密嗎?
難不成全是來預防他們的?
不對!
從山洞冒出來幾輛推車,上面不用猜,裝的必然是搶來的糧食。
只不過,令白瑾然更加疑惑的是,他們運送糧食的方向並不是城主府,而是與之相反。
不運回去,卻要轉移地點,難道王城主發現了他們的計謀?
白瑾然若有所思,臉色變得有些凝重,看著一輛又一輛堆滿糧食的推車從山洞裡出來,綿延不絕,沒有盡頭,可見這山洞裡到底藏了多少!
狗官!
冥想之際,從山洞裡出來兩個人,其中一個人點頭哈腰,對另一個人很是尊敬。
白瑾然立馬認出來,點頭哈腰那人就是王城主的心腹,那晚在屋頂她看到過。
那他對面那人是……
“慕家大公子——慕昭。”慕容黎認出來了,適時開口。
白瑾然面露錯愕,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他到底是不是慕家人,指控自家人倒是快準狠。
慕容黎察覺到她的視線,好似知道她在想什麼似的,溫和笑了一下,不急不忙道:“白將軍,還是將我和慕家分開比較好。”
他好像對慕家很避諱,那份不喜雖不明顯,卻也能察覺出一二。
白瑾然扭過頭繼續目視前方,慕昭似乎在交代什麼,心腹卑躬屈膝地連連應著,態度十分諂媚。
慕家大公子出現在這裡,說明此事慕家也有參與。
聯想到那晚聽王城主和他心腹談話,沒想到慕家竟貪得無厭至此,對徵集上去的糧食貪了不少也罷,竟還要對這些的百姓私糧下手。
慕家尚且至此,更別說其他三大家族。
世家大族尚且至此,更別說皇親國戚。
南夷國從底子裡就爛透了。
白瑾然正在心裡罵著,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忽覺前方不對。
慕昭和那心腹齊齊朝山洞看去,然後恭敬地彎腰行禮。
能讓慕昭都如此對待,裡面到底是什麼身份?
下一秒,就解開了白瑾然心中的疑惑,從裡面緩緩走出一位身穿宮中宦官服飾的人。
高高在上,目中無人。
白瑾然看向慕容黎,發現他的面色也變得極為凝重,好像看到了不得了的人。
“他是誰?”
慕容黎沉聲道:“皇上身邊的程公公。”
白瑾然反應了一下,他口裡的皇上是指南夷王。
她臉色大變!
慕家……
南夷王……
這麼說來,南夷王也不是一無所知,更不是蠢得被矇混過關,而是和慕家沆瀣一氣。
更進一步,說不定慕家是被南夷王指使的呢?
若是南夷王授意,那麼這件事可就牽涉大了……
“程公公為什麼會在這裡?”白瑾然下意識去問慕容黎。
或許他應該知道的比她多。
“白將軍真的不知道嗎?”慕容黎壓低聲音道:“程公公出現在這裡除了那位授意,還能有誰?”
他將真相殘忍地揭開她面前,平靜地敘述。
“你覺得王城主有多大的膽子能跋扈至此,貪這麼多?這其中當然有慕家這些家族指使。”
“但你覺得慕家又有多大的膽子不僅貪軍糧還強行搶劫百姓的餘糧?數目之大,漏洞也大,這種勾當難道其他家族就沒有察覺嗎?”
“就算他們真的沒有察覺,那皇宮裡的那位呢?你別忘了,四大家族終究是四大家族,他們永遠也越不過南夷王。他們吃得是俸祿,升官發財靠得永遠都是皇帝的寵愛。”
慕容黎點到即止,他的話在白瑾然腦子裡炸開,震碎了她的認知和對人性的信任。
心裡掀起驚濤駭浪,白瑾然嘴唇輕顫,慕容黎每句話都指向一個問題,直白地問出來:“你是說……以慕家為首的四大家族,他們所作所為其實都是南夷王默許且授意的?”
慕容黎面色發寒,嘴邊掛著一抹尖銳的諷刺,說:“這也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慕家他們拎的清楚,知道要想家族榮盛不衰,就必須要討好皇帝,做一些皇帝明面上不能做的事。”
天子腳下,大家族又怎樣?
都是一樣為天子辦事。
白瑾然渾身發涼,後背被激起了一身冷汗,手心也一片潮溼。
她自小在落霞派長大,下山歷練又不是入朝為官,哪裡知道官場上還有這種陰暗的真相?
之後又被一則虛假的交易關在後宮三載,遠離前朝,更遠離外面的紛紛擾擾,對這些可謂是一無所知。
如今窺得一二實情,白瑾然忽覺自已從小建立起來的觀念收到了衝擊。
人性最經不起考驗。
“南夷王為什麼這麼做?他的江山,他的百姓,他這麼做就不怕自食惡果嗎?”白瑾然不理解。
慕容黎聽了她的話嗤笑一聲:“百姓算什麼?在他的眼裡,只要他自已過得舒坦就行了。他哪裡管百姓過得好不好?苛捐雜稅,大興土木,才有雕樑畫棟,佳麗三千,美人在懷,吃喝玩樂,其樂無窮。這種日子,南夷王過了幾十年。”
繼聽到落霞派噩耗之後,白瑾然再沒有像這一刻如此氣憤!!!
當初被仇恨矇蔽了雙眼,只想著要蕭卿月付出慘痛的代價,卻沒仔細想想,她和師兄這樣做的後果,很有可能害了千千萬萬的百姓。
若是踩著百姓民不聊生的慘景之上取得的勝利,白瑾然的罪孽比蕭卿月還要勝過百倍。
短短几個呼吸之間,白瑾然已經有了取捨,也做好了決定。
洪峰等人正在趕來,她若要反,就不能牽累他們。
最好這次是她一個人的行動,不會連累任何一個人,也包括師兄。
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了,白瑾然得在洪峰他們到來之前攔住他們。
她看向慕容黎,嚴肅道:“我知道慕將軍和北淵王有所勾連,你這次過來應該不會什麼都不做吧?”
詫異在臉上一閃而過,慕容黎對上她無比沉重的眸子,怔了一下,笑道:“自然。”
無錯書吧白瑾然鬆口氣,也不裝了,直接道:“正好。勞煩你回去將我的人攔住,不要讓他們過來,最好出城離開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