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斂驚訝,轉頭看向趙永蕙,出聲表示同意,“母親,事情就是她說的這樣。”
趙永蕙可不是這麼好糊弄的人,舉頭三尺有神明,在他們顧家,有她趙永蕙就不用請神明。
她兒子的別墅,是隨便哪個女人能出入的嗎?再者說來,憑她兒子矜貴的性格,根本不可能與一個受助者交往甚密,退一萬步講,她兒子口味挑剔,怎麼可能吃那些個不上臺面的東西。
別看沈可清說的頭頭是道,在趙永蕙眼裡都是漏洞,可是他兒子偏偏站那個女人一邊。
趙永蕙不動聲色,突然語氣軟了下來,側頭對著陳鈺說道:“鈺兒,想來天瑀是不會騙人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陳鈺真是有苦說不出,急得直跺腳,語帶哭腔地說:“趙姨,你是不知道,她......她和她媽都不是什麼好人。”
說完,陳鈺好像繃不住情緒,倚靠在趙永蕙的肩頭啜泣起來,斷斷續續地哭訴,“她們就是欺負我沒有母親,可是趙姨,你現在就是我的母親,你要為我做主啊。”
沈可清收斂起清朗,面色一沉,她知道該來的還是要來。
許是從小吃過的苦多了,她特別能從別人的角度考慮問題,站在陳鈺的角度看,陳秀萍就是破壞家庭的小三,而她說得難聽點就是私生女,自古以來,揹負著這些名頭的人,能幹得出什麼好事。
把長女趕走,搶奪財產,就是這些人能幹出來的事情。
可是陳鈺擔心錯了,陳秀萍這下半輩子連踩死一隻螞蟻都不可能了,斷不可能予人作孽了,至於她要的可不是陳家的財產,所以她時常想,陳鈺對她再狠厲一些就好了,這樣,她行事就更心安理得,沒有後顧之憂。
趙永蕙沒聽明白,不解地小聲問道:“鈺兒,什麼欺負你,她和她媽為什麼可以欺負你?”
她聽得有些霧颯颯,陳鈺一個千金小姐,怎麼會被一個普通人欺負了去。
陳鈺就好像在崩潰邊緣還要扯著一塊遮羞布,委屈道:“過兩天,我爸就要跟她媽媽擺桌辦酒了,他們就要結婚了,而她,”突然陳鈺憤怒地伸出手,指向沈可清,“她就是他們兩個人的私生女。”
原來傳聞是真的,最近隱隱約約聽到富太太圈子裡的八卦,說得神乎其神,傳陳富春帶回了當年的一個相好,還出家當過尼姑,沒想到他們還有一個女兒。
本來是來興師問罪的,趙永蕙再能來事,這回也是左右為難,得罪哪個都不好。
“私生女”沈可清聽到這三個字,臉色一陣白一陣紅,她的人生又多了第二個汙點。
顧天瑀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裡聽到什麼,沈可清是陳富春的私生女,他的著重點不在私生,而在女兒。
他十分清楚沈可清不喜歡這樣的汙名,他猶記得,那次在沈可清老家的溪邊,聽到村長背地裡叫她小野種,她有多崩潰,可是他心裡隱隱升起一股慶幸。
如果她也是陳富春的女兒,那麼他不是非要娶陳鈺不可,不過是商業聯姻,他為什麼不可以娶沈可清呢?不,現在是不是應該叫陳可清?
他下意識地用手摟住沈可清的肩膀,輕拍安慰,眼中泛起凜冽的寒光,陰沉著說:“陳鈺,你說話客氣點,什麼私生女,你對人最起碼得尊重都不懂嗎?”
受到責備,陳鈺越發覺得委屈,家裡沒人幫她,到這裡,未婚夫竟幫著私生女說話,這日子還怎麼活呀?
她嗚咽地大哭起來,嘴裡還含糊道:“私生女就是私生女,難道還想狸貓換太子不成?”
換到以前,沈可清的巴掌肯定已經落在陳鈺的臉上了,可是現在,她知道,衝動不是上策,對於眼前的局勢並沒有幫助。
現在還是走為上策,她掙脫開顧天瑀的手,假意擠出一個微笑,輕聲說道:“顧總,今天我先告辭了。”
背起公文包,她轉身向趙永蕙點頭示意,就要往外走,突然被陳鈺一把拉住,她糾纏道:“還沒說清楚呢,你就想走?”
沈可清用力扯開她的手,稍顯不耐煩,陳鈺今天是想要讓她在顧家丟盡臉面。
她斜眼瞥了一下顧天瑀,他馬上會意,假意安撫陳鈺,實則是控制住陳鈺的手,讓她脫困。
“石鳴,”他朝門外大喊一聲,“送沈小姐回去。”
還沒等石鳴進來,沈疾步走了出去。
獨留陳鈺在原地發瘋。
知道也好,反正早晚要知道的,可是她並不希望以這種方式。
她跟石鳴說了一個地址,把她放在那裡下車就可以了。
來到一幢公寓樓樓下,丁俊偉已經出來等她了,她剛上車,就跟他發簡訊,要過去一趟。
石鳴瞪一眼丁俊偉,跟沈可清打過招呼就走了。
丁俊偉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敵意,撓撓頭,問:“我是不是長得很招人恨?怎麼那個人每次見我都要登我呢,他老闆也是。”
沈可清懶得管這些,她無力地擺擺手,招呼他快帶她上去。
這間公寓是丁俊偉租的,只有一個房間,房租也不便宜,不過好在上班方便。
房間被丁俊偉佈置得很溫馨,比女孩子的房間還整齊乾淨,還有一股好聞的味道。
沈可清懶懶地坐下來,有氣無力地從包裡拿出了一個獨立的小塑膠盒,花了一點力氣,扯出了一絲微笑,說:“來吧,你的禮物。”
“什麼,什麼禮物?”丁俊偉激動地接過盒子,開啟一看,嘴巴誇張地張到最大,無聲吶喊,如果不是怕層間噪音,他肯定能把屋頂掀翻。
沈可清被逗笑了,輕拍了一下他的胳膊,“別那麼誇張啦,你好歹也是個小商人的兒子,怎麼比我還沒見過世面呀。”
“可是我爸媽不是賣鑽石的,我爸摳搜地從來沒給我媽買過一個金戒指,更別說見過什麼鑽石了。”他連珠炮似地吐槽道,轉念一想,頓感不對,輕聲問道:“這是你的報酬還是什麼?”
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她順口就說道:“對,陳景仁覺得我翻譯的工作做得不錯,額外給了我幾粒碎鑽,我念著你的好,這不連夜給你送一個過來。”
“誒,不對啊,你今天為什麼又去見顧天瑀了?剛剛那個是他的司機吧?”丁俊偉突然從收到禮物的高興中醒來。
“對。”沈可清淡淡說道。
好像準備好了要坦白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