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雨終究還是智商佔領了高地，去膳房找養雞的來給自家小姐孵蛋。
再看小傢伙那邊，大夫說它很久沒吃東西，快餓死了。
沈念歸勉強給它餵了些羊奶。
小傢伙一雙圓眼睛緊閉著，後腿傷口深可見骨，裡面的皮肉外翻，像是被什麼撕咬過，渾身因為處理傷口的疼痛而微微顫抖。
沈念歸看小傢伙無助躺在那，心裡有些不好受。
它脖頸掛著個鈴鐺，應當是被當成貓兒精心養過，只是不知為何給扔到獸陣，被迫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裡艱難求生。
它叼顆蛋過來，是怕自已不幫它嗎，算是交易？
小傢伙警惕性極高，可為什麼信任自已？
它是真的沒辦法了吧，它也只想活下去而已......
沈念歸摸著小傢伙的腦袋胡思亂想著。
“姑娘姑娘，董小姐送了銀子過來，說要見你。”
聽風咋咋呼呼進來通報。
“怎麼拖這麼多天，這錢真是的，來就來吧，還帶什麼人啊...真不懂事。”
沈念歸懨懨的，懶洋洋接著說，“就說我為情所困，病了。”
聽雨正執著地拿了新花修剪，聽這話手一哆嗦。
得，花又禿了。
“我看看是誰為情所困啊？”
人未至聲先到，沈夫人調侃著進屋，身後還跟著一堆人，手裡拎著幾隻蓋著黑布的籠子。
沈念歸從榻上爬起，樂呵呵拉著沈夫人坐下，嗔道：“自然是我。”
沈夫人用手指輕敲她額頭，不由笑道：“我看你就是懶得應付她。”
“母親英明！”沈念歸一臉正經回道，然後開啟沈夫人帶來的食盒，認真和排骨做鬥爭，嘴裡含糊不清，“隔十丈遠就聞到香味兒了。”
“就你嘴甜。”
沈夫人挺高興，揚起下巴繼續說，“鴿子給你送來了，都是訓好的，你把這個拿著，以後這種事就讓夥計去。”
沈夫人從衣袖裡掏出指節大小的東西遞給沈念歸。
又讓人把黑布掀開，裡面是十幾只肥嘟嘟圓滾滾的白鴿。
“這是什麼？”
沈念歸接過在手裡轉了兩圈，東西很精緻，整體是兩段空心竹節樣式，中間有個剛好可以戴在手上的指環，尾端還鑲嵌一隻展開翅膀的青色鳳凰。
“這是訓鳥哨，聲似鳳啼，哨音於鳥類可聞十里。”沈夫人抬眼看著哨子，語氣微頓，“還有...上面是蒼鸞鳥，不是鳳凰。”
沈念歸沒有多想，把蒼鸞哨收下，用手戳那些圓滾滾的鴿子，沉下心神試著開小窗。
（沈念歸：有鴿在不？）
（鴿鴿頭子：不在。）
（沈念歸：......還挺有個性。）
（鴿鴿頭子：有事？）
（沈念歸：你們都能飛哪裡啊，京城能去嗎？）
（鴿鴿頭子：可。）
（沈念歸：你知道京城榮王府小世子嗎？）
（鴿鴿頭子：直接說。）
（沈念歸：......）
（沈念歸：去看看小世子好不好。）
（鴿鴿頭子：好不好？世子會不好？）
高冷鴿難得多咕咕了幾個字。
（沈念歸：那就去看看他和身邊的人都在做什麼，多帶幾個人...額...多帶幾個鴿兄弟。）
（鴿鴿頭子：我自已去。）
（沈念歸：什麼？）
（鴿鴿頭子：它們都是菜鳥，只能送信。）
（沈念歸：哈...哈哈...還真是貼切呢。）
“念兒，怎麼在出神？”
沈夫人揉揉脖頸，探頭看向沈念歸。
她正要說話，就見青桃端了只碗放到沈夫人面前，低聲道：“夫人，該喝藥了。”
“母親身體不適嗎？”
沈念歸湊過去，看著裡面黑乎乎的東西問青桃。
“夫人有頭疼的老毛病，老爺擔心夫人，特意尋方子，日日親自給夫人煎藥。”青桃答道。
那藥味兒遠遠聞著都覺得苦極了。
她自已喝苦藥渣更是一口悶，然後漱口、吃蜜餞淡去苦味。
但母親一匙一匙喝得甘之如飴，直到碗中見底，才從匣子裡挑了顆蜜餞。
她嗅嗅鼻子，感覺自已好像嘴裡也有了淡淡苦味似的，於是伸手從匣子裡挑了顆最大的蜜餞。
“外人都說父親母親畫眉舉案，今日才真真見識到了。”沈念歸把蜜餞塞進嘴裡，又灌了兩口水。
“你父親雖沒什麼大本事，但好在心在這兒，你祖母數次給他納妾，他都擋了。”
沈夫人笑笑，打量她片刻，話鋒一轉，“下午我去李家退親，那李霍...”
她頓了頓接著道：“沈李向來是對家，這婚事我本不同意，但他娘為人向來溫順，你嫁過去沒人給你立規矩，而且在西塘還有娘給你撐著，這才鬆了口。”
“我曉得娘是為我好，只是我與那李霍並無來往，為何執意求娶？”
沈念歸語調平淡，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
“之前說是心悅你，現在看怕是盯上了商會，咱們家就你們這兩個女兒，好好頑劣總是不著家，想來是覺得你這邊好拿捏又好套話。”
沈夫人想到沈好，眼眸微垂，長嘆一口氣。
“二妹妹她......”沈念歸猶豫著發問。
“賀蘭族來犯，她跟著南黎軍北上去了關內道，我對外放訊息，好好突發重病送莊子靜養，你到書院可別說岔了。”
沈夫人捏捏眉心，半晌後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又道，“再過一日書院暑休結束，你課業可完成了？”
沈念歸傻眼了。
課業？
還有課業？？
沒人告訴她還有課業啊。
無錯書吧沈夫人走後，她從榻上爬起，飛快跑進許久未見光的書房，對著厚厚一沓宣紙的課業張大了嘴巴。
她拉著聽風聽雨學她的字跡，三人奮筆疾書一整日才將將趕在暑休的尾巴補完課業。
可惜她的字是從前王妃親手教的行楷，和一般閨閣姑娘習的簪花小楷都不同。
兩個丫頭一時半會也只能學個三分像。
原本這種多而雜的暑休課業夫子都是囫圇翻罷，而這次查驗課業的新助教好像山上狐狸成了精，課業交去不過半日便被退回。
退回的課業上還附言“字如人，貌生變乎？”
用詞犀利不留情面。
於是沈府大小姐在開課第一日便被夫子請了家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