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漸變暗,夜晚要來臨了,空氣中終於有了一絲絲微風,雖然不涼,卻也聊勝於無。
沈念歸有些頭暈,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聽風討論為什麼會走不出去,兩個臭皮匠聊了半天也沒聊出個諸葛亮。
但是,沈念歸估計著這片林子應當是被設計過的。
正當她打量著面前這片樹木,作勢要用眼神在樹上雕朵花出來的時候。
突然一股寒意湧上脊背,渾身倦意盡收。
她迎著風嗅到了一陣不同尋常的味道。
顯然,沈醉也感知到了危險,他右手按向腰間短刃,眼神看向沈念歸,目光中帶著詢問。
“是血腥味?”沈念歸向他確認道。
沈醉面帶嚴肅,點了點頭。
沈念歸迎著微風慢慢往血腥味傳來的方向走了幾步,沈醉和聽風一左一右在邊上護著。
她蹲下身,揪了幾株擋在前面的雜草。
感覺不太對勁,她好像知道為什麼會走不出去了。
“咱們怎麼走都是被設計好的。”
沈念歸起身拍拍手上的土,對二人輕聲說道,“這些樹木、雜草和岔路都擺放得非常講究。”
“姑娘,這是障眼法嗎?”
聽風瞪大眼睛,“像話本子裡那種?”
“差不多,咱們遇到岔路的時候,通常是一邊雜草多一邊雜草少,但是因為雜亂無章且蚊蟲多,咱們下意識便會選雜草少的路。”
沈念歸緩緩道,“而且,我估計這裡每條岔路都是這樣。”
說到這兒,沈醉抬頭看了看她,沒說話,像是有心事。
“姑娘,我記得咱們也走過幾次草多的路。”
聽風正努力地給新提的蚊子包掐著十字,哀怨道,“我還被咬了好多包。”
“但咱們並不是一直向著雜草多的路走,偶爾對一次也會被糾正過來。”
沈念歸秀氣的眉毛皺起來,話鋒一轉,輕聲道,“血腥味越來越重了。”
聽風只聽了沈念歸的前半句話就激動地蹦起來,連聲道:“太好了太好了,那隻要順著雜草多的路就能走出去啦。”
沈醉卻一直皺著眉頭,面色冷峻地看著雜草叢生的地面。
顯然他也嗅到了空氣中越來越濃郁的血腥氣。
沈念歸轉頭看看左邊蹦蹦跳跳地聽風,又瞧瞧右邊嚴陣以待的沈醉,心中暗道:這傻丫頭。
天已經完全黑了,林子裡傳來陣陣吼叫聲,顯然這獸陣裡還是有不少活物等著加餐呢。
她們三個誤入迷陣這麼長時間都沒有遇到能喘氣的東西,沈念歸不覺得是她們幸運。
有些兇狠的傢伙可是隻在晚上才出來覓食的。
沈念歸不再猶豫,硬著頭皮打算繼續趕路。
沈醉一伸手攔住她,堅定道:“屬下先去探探。”
“不必。”
沈念歸把他的手按下,思量片刻道,“依這血腥味道的濃度,不論是神是鬼都該奄奄一息了。”
沈醉見她拒絕,口中急道:“可是這血腥氣會引來......”
他話還沒說完,就見聽風尖叫一聲,手裡拿著一根白色的東西朝沈念歸飛快地跑過來。
“你這拿的什麼?”
沈念歸看著聽風手上拎著一個好似腿骨的東西,詫異道,“什麼東西的骨頭?”
“像...像是...像是人骨頭。”
聽風怕的要命,她緊閉著眼,把拿著腿骨的手伸得老遠,結結巴巴地說,“我剛才...在那邊清理雜草,想...想著開條路出來,結果就發現了這個,那邊...那邊還有好多。”
說罷,騰出另一隻手想指給她們看。
結果因為一直閉著眼睛,沒看見沈念歸就在她邊上,突然一抬手差點把手指頭戳進她眼睛裡。
“這上面有動物撕咬的痕跡。”沈醉接過腿骨低頭觀察著,緩緩道。
“過去看看。”
沈念歸吸了口氣,探頭向那邊看去。
眼前景象讓她剛才吸的那口氣險些沒倒過來。
只見那數不清的白色骨頭,密密麻麻地鋪滿了整個地面。
這些骨頭乾淨得令人毛骨悚然,沒有一絲一毫的腐肉殘留。
而在這片白骨堆上方,高懸著一輪圓滿的明月,月光如水般灑下,將每一根骨頭都映照得銀光閃閃。
月輝與陰森的白骨相互映襯,使得整個場景透露出一股無法言喻的詭異氛圍,讓人不寒而慄。
沈念歸後背一陣發涼,渾身直冒冷汗。
她攥了攥汗津津的手,看向沈醉,不確定道:“應該...不會有這麼多人和我們一樣在這裡迷路吧?”
“這看著大約有十多具白骨,並且都有被啃食過的痕跡。”沈醉沉默了一會兒道,“迷路的人不會在同一個地方死的這麼整整齊齊。”
“姑娘,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聽風臉色一白,憂心道。
“有繩子。”沈醉蹲下身,用短刃在白骨中一邊翻找一邊說道,“都是被啃斷的。”
“所以,應該就是你想的那樣。”沈念歸拍拍聽風肩膀,“辛苦一下,讓他們入土為安吧。”
無錯書吧雖說是入土為安,但三人沒有趁手工具,也只是忍著害怕把骨頭架子歸攏歸攏,在上面蓋了層土,淺淺安葬了。
“急急如律令,嘛咪嘛咪哄,之後你們該投胎投胎,該演聊齋話本子嚇人的就去演。”
聽風雙手合十,一邊唸叨一邊鞠躬。
“出去之後信女給你們紙錢燒得多多的,所以一定要保佑我們出去啊,阿彌陀佛。”
“你這又是道教又是佛祖的,沒走心啊。”沈念歸看著聽風的動作,調侃道。
“所以得走量啊,世間疾苦說明漫天神佛都在忙著打瞌睡,說不定哪個剛睡醒的神佛碰巧就聽到來幫忙了呢。”聽風直起身笑道。
沈念歸看她一臉認真的樣子笑了笑,並且堅決拒絕了聽風讓她也拜拜漫天神佛的請求。
他們不再耽擱,順著雜草叢生的岔路走去。
路很難走,沈念歸身上也被蚊子咬出了大大小小的包,混在汗水的黏膩裡,她感覺越來越煩躁。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那股若有若無的血腥氣味變得愈發濃烈,像是要在空氣中凝結成血滴。
與此同時,原本雜草叢生、坑坑窪窪的土路,毫無徵兆地冒出了一座巨大的圓形祭壇。
這座祭壇看上去十分突兀,底部已經積聚起了一層薄薄的黑色血痂,並且散發出令人作嘔的腥氣。
而在這層血痂之上,還俯臥著數不清的面目猙獰、模樣可怖的野獸屍體。
“屬下去看看。”
沈醉沒等沈念歸應聲,便上前用短刃挑開幾具看著像老虎的屍體,他們要想從這裡離開必須路過這個祭壇到對面的小路上。
“都死了,全是咬斷喉嚨而死,奇怪的是並沒有啃食的痕跡。”
沈醉清出一條路,示意沈念歸可以走了。
祭壇太大了,若突然冒出來個什麼東西,他們三個走在上面都是活靶子。
於是聽風在前,沈醉斷後,把沈念歸夾在中間。
“哇,姑娘,這是老虎嗎,怎麼這牙好像跟筷子一樣長。”
聽風在前面走著,左瞧瞧右看看,倒也不怕了,似乎是感覺很新鮮。
“這個,還有這個,咱們江南地界還有黑熊?好傢伙,這是狼還是狗,怎麼長得和獅子一樣大,還有......”
“應該是變異物種,或許......是用藥喂大的,這萬獸苑沒那麼簡單。”沈念歸打斷了聽風的絮絮叨叨,嘆氣道,“你小心些,萬一有哪隻奄奄一息給你來上一口,那可有你受的。”
話音剛落,聽風就閉嘴不說話了。
沈念歸正在心裡感嘆自家丫頭真聽話,就見聽風一直往前走的動作也停下了。
她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正要開口詢問,就見聽風語氣怪異地問道:“姑娘,你說......貓兒算野獸嗎?”
“貓?”沈念歸詫異道。
她一邊慢慢往聽風身邊挪著步子,一邊在心裡琢磨。
貓在千年前或許被稱為野獸,可現在許多家中都養貓捉鼠,實在是跟野獸沾不到邊。
不過被叫做貓的可不止那種傲嬌溫順的傢伙,還有一種東西叫做——大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