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靜悄悄的,只留了門口的頂燈,林錦浩單手撐著鞋櫃,低頭換好鞋,腳步特意放輕地走上樓。
開啟房門,窗簾透過月光,隱隱約約能看見床上的人的身形輪廓,他背對著門口,肩頭隨著呼吸平穩地上下起伏,估計是睡著了。
林錦浩唇角微勾,正準備關上房門,這裡頭的人傳來動靜,他的嗓音有些沙啞,還帶著朦朧的睡意,“阿錦,你回來了?”
溫頌坐起身,雙手揉著眼睛,頭髮蓬鬆地轉頭看向門口。
“恩,”林錦浩索性踏進房內回手關上門,他走到床頭前,說:“抱歉,我動靜太大了”
“沒有,我本來就在等你”溫頌半眯著眼,聲音又柔又軟。
這讓林錦浩下意識地吞了口口水,似乎有什麼東西在他的心口上撓了一下。
心臟跳動的聲音大到自已都能聽出來,理智和慾望正在化作天使與惡魔,各自站在自已一邊的肩膀上,開始互相打架。
他閉起眼,深吸一口氣,“快睡吧,等我做什麼?”
“誰叫你每次都半夜回來,你到底去忙什麼了?老是丟下我一個人……”溫頌不開心地癟起嘴,不滿地小聲嘟囔著。
林錦浩垂下眼眸,抬手放在蓬鬆的腦袋上,輕輕揉了揉,“是不是一個人在這很無聊?”
溫頌思考了三秒,點了點頭,“小白也每天散步到膩了,每次走到一半,都要我抱著走”
“噗嗤,”林錦浩忍不住笑出了聲,愉悅地挑了挑眉,低聲說:“等我,事情處理完,我絕對帶你出去玩”
“少來了,你每次都只會說這句話”他雙手交叉擺在胸前,裡頭昏暗的光線,只能讓人看到些許五官的輪廓。
但林錦浩即使不用看清,也知道他肯定又鼓起雙頰生悶氣了。
他又壓低了嗓音,彎下身靠近溫頌的耳畔,說:“我保證”
溫頌迷迷糊糊間又躺了回去,林錦浩耐心地哄著他睡,他坐在床邊輕輕拍著他的肩膀,確認人睡著後,他才起身離開房間。
一早,溫頌還沒睡醒,林錦浩又再次悄無聲息地離開家門,有些事他想著必須立馬解決掉才行。
“你拿著那筆交易紀錄去威脅雲玖軒,是純屬讓我不好做人?”沙發上坐著一位劉海向後梳的男人,他面露不悅,翹著腿仰頭看著林錦浩。
“我既然與你交易,想怎麼做,是我的自由吧?”林錦浩站在沙發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油頭男揚起眉,抬起下巴,“你知道溫恭子跟雲玖軒的事?”
“知道,溫恭子我是不意外,他天天在外面鬼混,誰知道哪天他的屍體會不會就擺在路邊”林錦浩十分不屑地說。
他抬手指了指林錦浩,一臉沉痛,“你啊你,我雖然只是負責進貨,但我明白他們都是一夥的,是一環連著一環的,你懂嗎?”
“所以呢?”
“所以.他們肯定有人盯著你了,雲玖軒製造的藥物,現在在黑市可火了,而溫恭子靠著公司,到處與人私下進貨,再拿到酒吧、舞廳、賭場,到處私自去做販賣”
“這白痴,我真的無語透了,你說他是缺錢想瘋了是不是,”油頭男拿起桌上擺著的煙盒,從裡面抽出一根菸,叼在嘴邊,點燃起來,含糊道:“明明自家公司發展得那麼好,錢都夠老子花一輩子了”
林錦浩抬了抬眼,轉身坐在單人沙發椅上,旁人不認識溫恭子自然不明白他為什麼這樣做。但其實他早已在心中猜了個大概,雖然他不常與溫恭子交流,可是他能看出來他那從骨子裡透出的一絲反骨。
只要越不讓他去做,他就偏要做,肯定是他的狐朋狗友慫恿著他,又或許他深知這樣做不對,但他想毀掉些什麼……
他眯起眼,有些走神。
“還有那雲玖勳,他們上頭可看重他了,聽說啊—”油頭男拉長尾音,抬手用食指指了指自已的太陽穴,“他腦子有病”
“還有你!我把你當哥們兒,跟你的晶片做交易,雖然的確讓我收益蠻大,但你當初說不要錢,只要我這裡的一份東西”
“結果你反手就背叛了我們之間的信任,林錦浩,你簡直是斷我後路啊”
“我這不是給你帶來雲玖軒的藥劑嗎?”林錦浩朝角落揚了揚下巴,“那些夠你賺的,你要是夠聰明,藥劑複製出來,你又能再撈一筆”
油頭男不知道想到什麼,渾身哆嗦了一下,“自從雲玖軒進監獄裡後,黑市的氣氛比平常更加壓抑了”
“反正這段時間我是不敢去了,那裡不僅查得更嚴了,還恨不得把你苦茶子都脫了,從裡到外給你檢查一遍”
“你讓他們扒了?”林錦浩側頭,嫌棄地瞥了他一眼。
“你幹嘛這樣看著我?我那苦茶子是能讓人隨便扒的嗎?”
“這麼沒自信?”林錦浩瞄了一眼油頭男的雙腿間,“嗯,沒自信是好事”
“你特麼……”油頭男當著他的面翻了個白眼,“所以你早就知道雲玖軒有跟溫恭子做過交易?”
“不知道,”林錦浩說:“我只是無意中發現的,然後再派人跟蹤他,才知道這件事”
那時凌晨深夜,他與溫頌大吵一架不歡而散後,他把車子停在溫頌家門口,車窗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一個人坐在駕駛座上抽著煙。
緊閉的鐵門卻在這時有了動靜,一輛女武神從地下車庫駛出,林錦浩坐直身子,仔細打量起來。
這輛車跟車牌號他記得他看過,好像那是溫恭子上大學擁有的第一輛車,而這輛車正是溫頌送給他的畢業禮物。
林錦浩指尖敲了敲方向盤,隨後把煙丟出車窗外,發動了引擎。因為深夜的道路上,沒什麼車子,他不緊不慢地跟在女武神的後頭。
直到女武神開了一段路,拐了左彎,開到了一家舞廳門口的前方停了下來。
他趕緊把車開進旁邊有陰影遮擋的道路上,這裡沒有路燈,但是再往前的話,舞廳外頭招搖的燈牌過於明亮,一直停在原地,很可能會引人注目。
所以林錦浩只能在遠處觀望,好險上頭五顏六色的燈牌光線充足,站在底下的人,他多多少少能看清一點。
則從女武神駕駛座下車的人,果然是溫恭子,他穿著深藍色的牛仔褲,上半身搭配復古風的襯衣,林錦浩很難去形容這個人的品味。
他嫌棄地移開視線,再一轉眼,人就消失在門口了。
原本他以為溫恭子就是去鬼混而已,打算開車走人時,倏然一群人把一個人抬了出來,他們各個高大強壯,而被抬著的男人四肢纖瘦,被一群人扔在了地上。
他雙膝下跪一手撐著地面,一手來回在附近摸索,似乎在尋找什麼,忽然他的屁股被人從後方踹了一腳,隨著力度趴在了地面上。
林錦浩把車窗開啟到一半,聲音不遠不近的傳來,一群男人邊咒罵邊踹了那人好幾腳。
他奄奄一息地倒在地面上,一群人轉身進了舞廳,門口同時又出現一道人影。
是品味不好的溫恭子。
他三步併成兩步,走到那人面前蹲下,兩人好像在交談著什麼,直到溫恭子伸手從牛仔褲的後口袋裡掏出一袋粉末,遞給了那人。
這時,林錦浩的神經瞬間繃緊,第一個想法讓他產生驚慌,第二個想法要他去證實,第三個想法就讓他找到了這裡。
油頭男是林錦浩的高中同學,兩人同桌做了三年,也算做過了一回兄弟,常常會到對方家裡做客,交談間油頭男偶爾會提起他的爸爸,但他沒怎麼把這些事放在心裡頭。
後來畢業兩人各奔東西,鮮少再有聯絡,而當林錦浩再次主動聯絡自已時,油頭男內心其實很高興,他覺得他的兄弟是唯一一個他認為最有頭腦的人。
畢竟成績好又會寫程式、搞電腦,對他這種天天不學習又不成材的人來說,已經很厲害了。
加上他們同桌了三年,沒一點交情是不可能的。
結果兩人見面的第一句話,他就問自已:“你瞭解黑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