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陽光明媚熾熱,照亮了每個陰暗的角落,也為置身在角落裡的人帶去了少許溫暖。
院裡的驅鬼法事已經開始,村民都聽勸的各回各家了,整個村子安靜得好像只剩下小徑上兩廂對峙的三人。
“你找我們?”
先開口的是王嬈。
宗文鈞看了眼站在王嬈身邊乖乖巧巧的陳了,心道:只是個長得很有仙緣的小丫頭罷了。
“道長,方守大師也是來村裡捉鬼的。聽說清雲觀的道長也在村裡頭,就差我來問問道長,能不能幫先生一起除了這村子裡的惡鬼?”
宗文鈞也是聽過清雲觀盛名的,知道這樣的大道觀一般都背景深厚,不是他能得罪的起的,所以表現還算客氣有禮道。
王嬈和陳了相視了一眼。
“你說那位大師要除這村子裡的惡鬼,那你可知這惡鬼是誰?”
“啊?知——知不知道惡鬼是誰,跟除不除惡鬼有什麼關係嗎?”
分明是各涉因果的事,這門外漢不懂,那叫方守的同道也能不知嗎?
但王嬈沒有多說,只道:“功行兩全!若是遇到了惡鬼作亂,我們自不會袖手旁觀的!”
王嬈應得乾脆,乾脆得連宗文鈞都愣了愣。
然而不等他多想,天空突然發生變化。
原本晴朗的天空驀地一暗,彷彿一隻巨大的黑手遮蓋住了太陽。緊接著,濃厚的雲層如同墨色的海浪般翻湧而來,吞噬了天光,眨眼間便將這方天地推入到了一片沉悶壓抑的陰暗之中。
宗文鈞眉頭微皺,抬頭望向天空,心中湧起了一股不安的預感。
陡然變化的天氣打破了兩廂對峙的局面。
跟天氣一樣變幻莫測的還有宗文鈞的臉色。
他面如土色地猛然回頭,恰好就看見了一股黑霧自唐康明家的院子裡漫溢位來的一幕。
那黑霧彷彿有生命一般,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瀰漫開來,所到之處皆被黑暗吞噬。
黑霧濃得像墨,四溢開來,如同在清水裡打翻了硯臺般,濁色迅速沉澱,籠罩了整個村子。
視線幾乎被完全遮蔽,周圍的景象也變得模糊不清,瓦舍農田、樹木雜草,所有的事物都被淹沒在了黑暗中,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了無盡的黑暗與恐懼。
“道長,救命!”
宗文均大喊一聲,臉色陰沉地朝師姐妹二人衝去。
說實話,這姓宗的四白眼,瞳距小,鼻子歪斜,是典型的行事狠辣,感情淡泊之人的長相。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師姐妹二人從一開始就心懷警惕,哪肯讓人輕易近身?
所有,看著宗文鈞裹著黑霧撲來時,王嬈抬起一腳就將宗文鈞踹進了土徑旁的菜田裡。
與此同時,黑霧近身,仿若一股凜冽的寒風過體,菜田裡的宗文鈞和小徑上的王嬈都忍不住先後一抖。
沒什麼感覺的陳了看著兩人的反應,也大致猜到了被黑霧近身時的感覺。
顫慄過後 ,王嬈趕緊摸出了隨身攜帶的天官除炁籙放在心口,就見近身的黑霧彷彿被燙著般猛地退縮幾寸後繞過了她。
又趕緊給陳了懷裡也塞了一張符籙後,王嬈才看向菜田裡的宗文鈞。
一股黑霧好似一柱小型的龍捲風般湧向了宗文鈞的胸口,嚇得宗文鈞臉色煞白,起身就要逃跑。可他剛一轉身,就見更多的黑霧如龍捲風般襲捲而來,將他往錯估了戰力的兩位道姑身邊逼去。
“道長,救命啊!”
這一聲‘救命’可比剛才喊得急切誠懇多了。
王嬈也不能真不管他。在人跑近前她也給人貼了一張除炁符,同時伸出去的手正好阻止了他的繼續靠近。
眼下也無暇追究他專程找來,又意圖襲擊兩人的原因了。因為除炁籙剛一貼到他身上,那符紙便化作一股青煙,燃成灰燼了。
王嬈一驚。這符籙可是她從道觀裡帶出來的啊!
符籙借日生光,內含真火,是消災解厄,護身保命的東西。但眼下真火自燃,足見這黑霧的兇戾了。
宗文鈞卻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他跑過來的時候王道長伸出隻手阻止了他的靠近,而後他的胸口騰起一股青煙,胸前的玉佛便開始發燙了。
“道長,你這是什麼意思?”
見黑霧繞過兩個道姑浮動,卻偏化作風捲襲擊他,宗文鈞目光越發陰深。
王嬈不可思議地看了宗文鈞一眼,只覺他腦子有病。
可宗文鈞眼下哪還有多少理智。他眼珠子一轉,在王嬈還沒有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麼前,他已動作迅捷地一揮手,一把抓向了陳了。
被困在鎮上七八天了,今天他是無論如何都要和這村子裡的東西有個了斷的!
不過是個小丫頭而——眼看著自已的大手從那丫頭的衣領前劃過,他信心滿滿的劫持行動竟就在那丫頭不緊不慢地退避之下落了個空——已,心裡的念頭剛落,看著自已抓空的右手,宗文鈞難以置信地扭頭瞪了陳了一眼。
怎會如此敏銳?
這時,驚愣了一瞬的王嬈擒拿手已到,直接擒住宗文鈞的右手,兜頭一掌將他拍翻在了地上。
無錯書吧右臂錯骨的疼痛喚醒了宗文鈞內心的恐懼,胸前玉佛越發滾燙,燙得他冷汗直流。
“說,你到底想幹什麼?”
王嬈躬身踩在宗文鈞的左肩上,不給他起身的機會。
“道長、道長你放過我,我就是想讓你出手解決村中的惡鬼而已!”
宗文鈞趴在地上,咬著牙說道。
“那你抓我師妹幹什麼?想威脅我?”
王嬈用力碾了碾宗文鈞的左肩,考慮著要不要把他左胳膊也卸了。
“我一時想岔了!”
宗文鈞疼得五官扭曲,趕緊找補道:“我怕道長不管這事……”
“撒謊!說,你到底是誰?跟唐康明一家是什麼關係?”
“我、我就住唐家溝!朱大娘是我亡妻的堂姐,她是唐招弟的鬼媒人。唐家辦冥婚的時候她喊我去幫忙,然後、然後就出事了,我被那東西給纏上了……我真是來找道長你救命的!”
宗文鈞感覺自已的左肩快被踩碎了,他痛得麻木,口齒倒還清晰。
可王嬈不肯信他。
她踩著不太老實的宗文鈞正想卸下他另一隻胳膊時,突然從他身下湧上來了一團黑氣,直衝她面門而來,差點兒將她的三魂撞離了身體。
等她生魂歸位時,只覺眼前一黑,人直接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