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後,陳了盤坐在床榻上,手掐天心印,人心合天心,默默運轉起了九曲法。
氣穴開啟,遊蕩在天地間的靈氣好似終於找到了棲身之所般瘋狂地向她的氣穴裡湧來。尤其是她的印堂穴和關元穴兩處,就像有兩個旋渦般,在不斷地吸引周圍的靈氣往她的丹田裡匯聚。此刻的陳了看著渾身都在發光,不是那種耀眼刺目的光,而是柔和溫潤的光,是靈氣匯聚,如螢火星輝般的光。
可陳了不覺得歡喜,只覺得苦惱。倒不是因為她矯情能裝,特不識好歹,而是因為她氣穴筋脈裡有一種漆黑濃稠的膠質粘液。
陳了不知道那是什麼,但她知道, 瘋湧的靈氣一旦入體,便會像水滴進了濃稠黏膩的深潭裡,激不起半點波瀾不算,水還會被立刻同化為膠質物。
膠質似的粘液阻塞在她的經絡裡。兩年來,她嘗試了無數辦法想將那種粘稠的膠質物從她的經絡裡清理或分離出去,但都沒有成功。她試過用魂力清理,但魂力會被汙染同化。她又試著引靈氣去稀釋,但也收效甚微。
兩年了,因為經絡裡的那鬼東西,她不僅在道法修行上受阻,在算命卜卦,符咒陣法的修習上也常會有心餘力絀,束手束腳的感覺。這種感覺太糟糕了,令她遙望不到自已的破境之兆,也難怪陳君山要嫌棄她了。
此時,陳了的氣穴中全是粘稠的黑色膠質。她用兩年時間轉化的一穴真元全因厲鬼的血煞入體,衝擊得經絡裡的黑色膠質失衡遊竄,在迅速同化了血色煞氣後又反撲進氣穴裡同化了她的真元!
她痛啊!渾身都痛!心最痛!
這該死的黑色膠質到底是什麼鬼東西啊!
怪她!都怪她!怪她沉睡了太久,怪她忘卻了前塵往事!怪她不記得自已是因什麼而死,靈魂為什麼會被困在祇山了!
怪她不記得自已死的時候多大了,又是什麼身份,長得什麼模樣,可還有親朋?
怪她還沒弄明白自已為什麼會轉生在祇山那個死去棄嬰的身體裡!為什麼她查不到那個死去的棄嬰是誰?又是誰遺棄了她,為什麼要遺棄她,為什麼要將她遺棄在祇山?
她有太多問題亟待找到答案了,她的道法修行也迫在眉睫,可她就是被這黑色膠質絆住了腳啊!
悄悄在心裡發洩完一通情緒後,陳了乖乖地運轉起九曲法開始修行。
「九曲法」非是古籍記載的現成功法,而是陳了結合大量的心經心法,又根據她自身情況自創的功法。就目前而言,九曲法是她唯一能用入體靈氣一點點稀釋經絡裡的粘稠物質,並將其化為已用,沖淡更多膠質的功法。
儘管這個過程十分漫長。因為陳了必須時刻把握入體靈氣稀釋膠質物的程度和速度,以確保兩種能量不會相融太快或膠質物的濃度不會太高從而引發反撲,功虧一簣。但能打破她一潭死水般停滯沉悶的修行局面實屬不易,所以陳了很珍惜這套揉雜了百家之長的修行之法!
一旦進入修行狀態便如入無人之境,沉浸在內心的寧靜與光明中的修行者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等陳了再睜開眼睛時已是兩日後了。
陳君山仍坐在古松下入定。他如今是小周天之境,每每修行靈氣都要走完一整個小周天才會匯入丹田,一圈下來沒個十天八天的根本就走不完。所幸破境后辟谷不是難事,所以陳了不必擔心師父餓死,但她自已快要餓死了!
走出松風古觀,入眼便是起伏如瀾的浩瀚山海,越往遠處,山色越朦朧。
陳了草草眺望了一眼遠山美景後提氣便往山林走。沿途也摘些果子充飢,雖不管飽,卻能告慰一下她咕咕叫囂的腸胃。
她要去找恩恩了。
恩恩靈智漸開後常能尋到些山中靈物帶給她吃。天生地養的靈物中蘊含充沛的靈氣,雜質少,易於吸收和消化,是很珍貴的東西。但陳了用不上,畢竟她氣穴一開,靈氣自會湧來。古書上管這叫道根,資質或天賦。
隨它是啥吧!恩恩兩天沒挪地方了,她得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小狐狸身上有她的魂力印記,要找到恩恩不難。
看到那毛色越發火紅亮麗的赤狐時,它正匍伏在山林中一片相對開闊的草地上。各色的花兒好似繁星般裝點著綠色的草甸,美好得就像一幅色彩濃烈的油畫——如果恩恩不是一腳在前,一腳在後,腹部緊貼著地面,一副防備姿態的話……
陳了順著恩恩警惕的方向看去,就見一條頭腹金黃,背鑲黑斑的大蛇支著腦袋,抖動蛇尾,蛇身彎曲,嘴裡還發出‘嘶嘶’的警告,也一副隨時準備發動攻擊的姿態。
什麼情況?陳了不解。
蛇類的食物多為鼠類,狐狸的食物多為兔子和老鼠,但它倆不至於為了老鼠或兔子打起來吧?畢竟那玩意多得是啊!
四下一看,陳了隨手撿了根樹枝握在手裡,一邊向一狐一蛇的戰場靠近,一邊拍打著草叢企圖嚇走大蛇。
恩恩聞到她的氣味後,抽空擺了擺尾巴。但那條金底黑斑的大蛇卻不受她打草的威懾,沒有絲毫被嚇退的跡象。
見此情形,陳了頓在原地沒再靠近。她大致評估了一下戰局。
恩恩牙尖爪利,矯捷靈敏,與大蛇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而自已手裡的樹枝是隨手撿的,纖細脆弱,對身披蛇鱗的大蛇而言傷害可以忽略不計。
問題在於,大蛇鱗色鮮豔,不知道有毒沒毒。
無法,陳了只能一邊吆喝,一邊繼續打草驚蛇。
“去!去!大蛇走開!”
沒成想,大蛇看都沒看虛張聲勢的陳了一眼,只將蛇頭對準了小狐狸的方向,時不時調整一下蛇身的姿勢和蛇頭的高度,就像在打量從哪裡下口能一擊斃命儘快結束戰鬥似的。
無錯書吧而恩恩就一動不動地半趴在草叢裡,四肢彎曲,齜牙咧嘴,一副隨時能蹦起來的模樣。
一狐一蛇就這樣僵持著,也不知道僵持多久了,還能僵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