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伍衛川剛掛了妻子的電話,師兄柳澎的電話便打了進來。
“喂,伍衛川!”
因著三年前老師一家五口的滅門案至今未破,電話裡的柳澎語氣很是不善道:“怎麼,那女人在你的地盤上就只安生了三年啊?”
伍衛川聞言皺了皺眉,深吸了口氣後才嚴肅道:“師哥,沒有證據的話能不能不要張口就來!”
“你他媽的叛徒別叫我師哥!”
電話兩端靜了靜。
幾秒後,伍衛川嘆了口氣打破沉默道:“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有證據,我第一個抓她,絕不手軟!”
“證據證據,又是證據!明明所有線索都……”
又是一陣沉默。
“伍衛川,你可要調查仔細了!等了三年才等來這麼一個突破口,也是時候給老師一個交代了吧?”
無錯書吧柳澎說完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伍衛川放下手機,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他在安市南城警局外第一次見到秦清時的場景。
那是個深秋的早晨,秦清拿著盲杖剛走出警局大門。晨光悄然灑在她潔白的連衣裙上,為她披上了一層柔和的金紗。
她靜靜地站在那裡,微微側著頭,蒼白的臉色令她看起來脆弱而易碎。
她慢慢地走下了臺階,盲杖敲擊地面的‘噠噠’聲有節奏的響著,然後在他的身邊頓了頓,又漸漸遠去。
或許是他急促的呼吸聲出賣了自已,伍衛川心想。
“還沒走嗎?”
柳澎也從局裡走了出來,望著女孩離去的背影摸出包煙來。
“能說說情況嗎?”伍衛川沒有回答柳澎的問題,而是問起了調查進度。
“諾,嫌疑人,你不是見到了嗎?”柳澎點燃了煙,猛吸一口,對著女孩離開的方向努了努嘴。
伍衛川蹙眉,按下心頭的疑惑問:“她的眼睛是?”
“車禍導致的失明,現在是一級盲。”
“那她怎麼可能是嫌疑人?”
“呵!”柳澎牽起嘴角冷笑了一聲,“是啊!她一個瞎子怎麼投毒,還是氰化類毒物?”
伍衛川聽得心中疑惑更甚了,忍不住急道:“所以她究竟為什麼會被列為嫌疑人?”
“呼!”柳澎吐出口煙,問伍衛川道:“你還記得三年前的那場車禍嗎?”
能在這時候被提起的車禍,除了三年前汪赫惡意製造的那起撞車事件外,伍衛川想不到別的。
突然,他後脊一涼,好像明白了柳澎在這時候提起那場車禍的原因。
“你是說剛剛那個女孩……她、她是那場車禍的受害者?”
“也是被撞車輛裡唯二的倖存者。”柳澎補充道。
聞言,伍衛川閉了閉眼。所以這就是她被列為犯罪嫌疑人的原因嗎?因為她有充分的殺人動機——一場籌謀了三年的復仇?
“你知道她住在哪兒嗎?”柳澎扔掉菸頭,抬腳狠狠碾了碾。
“汪老師家隔壁!”
伍衛川驚訝地張了張嘴。
“而且你知道案發前幾天汪赫那小子又幹了什麼嗎?”柳澎語氣嘲弄道,“他翻牆私闖人獨居女孩的家,被女孩養的狗咬了!”
“我再告訴你他事後又幹了些什麼吧!”越往後說,柳澎語氣裡的嘲諷意味越濃。“他用禁制類藥物毒死了那女孩的狗!”
晨風輕輕撫過伍衛川握緊的拳頭,他一時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罵汪赫是個人渣、畜生、敗類嗎?已經沒有意義了!替老師感到不值嗎?或許吧!他為人民奉獻了一生的忠誠和擔當,晚年卻因為自已的混賬親孫落了個不得好死的下場,可悲嗎?
可悲的!
伍衛川想起了行車記錄儀裡那些令人震驚,憤怒的嬉笑聲和談話聲。
男生大喊著:“赫哥,快一點,再開快一點!”
酒精令他們亢奮,昏黃的路燈在他們的眼前由點連成了線。夜風灌進了車廂裡,沒能吹醒他們的頭腦,只讓他們感受到了風馳電掣的快感。
對向來車的夜燈晃得他們在路上左右搖擺,憤怒的喇叭聲成了他們驚叫吶喊的衝鋒號角。
“哇!赫哥威武!”
車速超過260時,車廂裡的男女都興奮地拍打起了車身,同時振臂高呼著‘車神!車神!’
震天響的動感音樂裡,少年迷失在了自我滿足和被無限放大的虛榮裡。等他因躲避對向轉彎車輛而猛地撞上同向車道正常行駛的私家車後,這場午夜狂歡才終於以三死七傷為結尾匆匆收場。
汪赫開的車是效能好,安全係數較高的豪車。在撞擊產生的時候,前後座的安全氣囊全都順利彈出,車子也在衝進路旁的綠化帶後徹底停了下來,車裡的三男一女都只是受了點輕傷。
而被追尾的私家車卻因車輛失控衝進了對向車道,在與對向車道急剎的渣土車發生二次碰撞後撞在了行道樹上。
僅從影片和現場照片就不難看出當時的撞擊有多慘烈。私家車車身嚴重受損變形,車窗也全部碎裂,斷裂的樹幹更是深深地扎進了車廂裡,前座一片血肉模糊,車主夫婦當場身亡,後座則是一片昏黑,看不清具體情形。
這時,汪赫帶著他的狐朋狗友們搖搖晃晃地走下了車。他們氣勢洶洶地走到私家車旁邊,罵罵咧咧地拉開後座車門,從裡面拽出了個站立不穩的女孩。
女孩被摔在了地上,幾人圍上去對女孩就是一陣拳打腳踢。見女孩蜷縮著不動了,他們才又從車裡拖出了個昏迷不醒的女孩和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
昏迷不醒的女孩被他們扔到了車道上,正在收拾男孩的時候,渣土車司機開啟車門下了車。
渣土車因受損情況較輕,且司機意識清醒,發生碰撞後他第一時間就靠邊停了車。本想下車檢視一下車禍情況的,不想卻從後視鏡裡看到了幾個年輕人的暴行。他選擇先躲在車裡撥打完報警電話後,才拿著扳手走下了車。
誰知,幾個年輕人看到手拿扳手的司機後不僅不心虛,還一邊罵著些不堪入耳的髒話一邊圍了過來。
貨車司機走南闖北幾十年,自然也不是吃素的。他捏了捏手裡的扳手,正想著一人給他幾扳手時,警車的鳴笛聲劃破夜空,漸行漸近了。
這離他結束通話報警電話才過去了幾分鐘?顯然,在他打電話報警之前,已經有熱心人舉報了那輛在路上橫衝直撞,一路狂飆的肇事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