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我媽！我不要你這樣的媽！我要妍秀阿姨當我媽媽！”
眼前張牙舞爪的女孩是楊錦嗎？
王嬈按了按有些發脹的腦袋，從沙發裡坐了起來。
“我不是說過了嗎？你的事情不用告訴我，我不會管！”
女孩還想發飆的話被堵在了嗓子眼兒，嗆得她一陣咳嗽。
“你說什麼？”
“沒聽清？”
王嬈腦袋更脹了。她一字一句重複道：“我不是你媽了，你的事情不用專程告訴我，我不會管！”
“哈哈哈！”楊錦猖狂地大笑起來。濃妝豔抹的臉上表情猙獰。
“你終於說實話了是嗎？你不承認你是我媽，那你為什麼要把我生下來？”
王嬈定定地看著女孩，彷彿透過十八年的時光看到了那個又黑又醜，但哭得格外大聲的小毛孩。
“這不是你想要的嗎？”
“我想要的？我想要的你什麼時候給過我？小時候，阿奶每次來看我你都要把人攆出去！她給我買吃的，你就把吃的扔進垃圾桶裡；她給我買穿的，你就把穿的全都剪碎！你怎麼能這麼惡毒！”
“呵！你阿奶這麼好心，怎麼沒見她把你接到她身邊去養大？”
“你以為她不想接我去嗎？還不是因為……”
女孩話語一頓，顯然接下來的話會刺傷她最愛的爸爸的自尊。
“還不是因為你爸沉迷國際期貨市場，結果被操盤手蠱惑，投入了大量資金後虧損嚴重。而他因為受不了投資失敗的打擊變得一蹶不振，整日就知道借酒澆愁。是我頂著破產的壓力到處籌錢，才將已經停產的工廠挽救了回來，讓你們楊家人過上了衣食無憂的生活！”王嬈現在可沒什麼好顧忌的，直接有啥說啥道。
想到那個自私又卑劣的男人，王嬈一聲冷笑。
“你胡說！明明是資金週轉出了點問題，爸爸還在想辦法，你就跑去找爸爸的朋友們借錢，害他到現在還被人指指點點的！”
“楊錦！”王嬈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女孩，驚撥出聲道：“你今年也該成年了吧？不用動腦子想想，會有人因為他在困難的時候籌錢挽回了一座辛苦打拼多年的工廠，而對他指指點點嗎？”
“哦，也不怪你！畢竟你妍秀阿姨……不，應該是你妍秀媽媽恨不得你能當一輩子草包，永遠也比不過她兒子才好！”
“你閉嘴！閉嘴！你是我見過最惡毒的女人！你懂什麼？妍秀阿姨只是希望我能做我自已喜歡做的事情！你這種只知道逼我學習，逼我考試的女人你懂什麼！”
女孩撒潑耍渾的話語再不會像刀子一樣，一刀一刀地凌遲她的心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看著自已曾經的家人，內心變得如此平靜了？
從她為工廠的事情忙得焦頭爛額，腳不沾地，好不容易回趟家，卻得知女兒在學校早戀、霸凌同學，她一氣之下打了女兒一巴掌開始的嗎？
“阿嬈，你幹什麼跟女兒動手，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天天就知道在外面忙工作，一忙就十天半個月不回家。你敢說女兒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就沒有一點責任嗎？”
男人無端的指責就像滅頂的海浪，吞噬了她的聲音。她從沒有覺得自已深愛多年的男人如此不堪！
他對女兒不分青紅皂白的維護讓她感到震驚和失望。她不禁陷入沉思，開始意識到女兒在一種畸形的教育環境裡成長才是導致她缺乏正確的價值觀和道德觀，無法分辨是非對錯的根本原因。
於是，在男人再三保證他不會再亂來，會好好經營工廠的情況下，她天真的把廠子又交到了丈夫手裡！
結果換來了什麼？
換來了她丈夫聯合她女兒跟小三，將她掃地出門的下場！
她被趕出家門的那天，金妍秀穿著量體剪裁的漂亮衣裙，神情倨傲得就像只鬥勝了的大公雞。
她蔑視著失魂落魄的自已，說：“王嬈姐姐，做女人做到你這個份上還真是夠失敗的！”
“男人在失意時需要女人的支援，可他們在得意時，最不想看到的也是曾見證過他們落魄無能的人！”
呵，去他媽的男人！
這種靠女人崛起，又畏懼女人的強勢，看見性格獨立的女性就讓他們想起過去那個無能懦弱、自卑愚蠢的自已，只能靠征服女人才能獲取自信的男人，她當初還真是瞎了眼才看上了這麼一個人！
或許愛意早在經年累月裡消散，失敗的婚姻沒給她造成多大的打擊，但女兒的背叛就像一把利刃，無情地刺入她的心口。
“我是不懂！所以你不讀書，去追求你的自由，我也沒攔著你啊？你愛上哪就上哪去吧！你十八了，我也沒義務養著你了，正好你不認我，我也當沒生過你，以後就別給我打電話了！”
“你以為我願意給你打電話？”
楊錦的表情很奇怪，說不上來是什麼。有點不敢相信，又有點早有準備的意思。
“那你把房子過戶給我吧！你不是說，這是你留給我最後的依仗嗎？”
她說得那樣理所當然，理直氣壯，好像當年突然纏著她，親近她，讓她爸有機會把廠子騰空，只給她留下了個空殼子，讓那對姦夫淫婦有機會把資產轉移走，只給她留下了這套婚前的房子的白眼狼女兒不是她一樣！
虧她當年還以為是自已的教育有了成效，女兒懂事了，願意上進了，明白了她的良苦用心！可惜，她比女兒多活了二十多年，天真的那個人卻是她！
“楊錦，我原以為你只是草包，沒想到你是沒長腦子！我們現在還有什麼關係嗎？我憑什麼要把自已的東西拱手送給你？”
“王嬈，你什麼意思！當初你走的時候不是說了嗎，這房子是你留給我的依仗！既然是留給我的，那為什麼不能過戶給我！難道你是騙我的？你就是想一走了之，不想承擔撫養我的義務是不是？”
王嬈眼底的寒意蔓延到了臉上，語氣也更冷了幾分。
“楊錦，你以為我不這麼說，你奶、你爸看你身上沒有一點可榨取的價值了，還能好好把你養大？”
“你放屁！明明是你捨不得房子！不！你不僅捨得房子，你還見不得我好！當初我跟鍾睿在一起的時候你就見不得我們，硬逼我們分手。現在我跟阿愷在一起了，你是不是又想用‘不分手就不把房子過戶給你’這一套來逼我們分手，我告訴你，休想！”
“你想多了！”
王嬈忽然有些疲憊。
女兒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突然變成這樣的？好像就是從她十歲那年認識了那個叫做鍾睿的以後？
那個剛念初中就混成了學校裡的校霸，因為不遵守校紀染頭，不敬師長，整日泡在網咖，不是在打架就是在逃課路上而聞名的混子？
因為她不讓女兒跟這樣的人交往，就被她恨了這麼多年？
這太荒唐了！
那要她怎麼辦？眼睜睜看著那叫鍾睿的帶她出入網咖，一放學就躲進小巷子裡聚眾抽菸，唆使她霸凌同學，PUA她不會接吻就是玩不起嗎？
“你交什麼樣的男朋友都是你的自由，不必告訴我，我也不想知道！”
她上山七年了，這個女兒從未主動打電話關心過她，這次打電話來叫她下山，名義上是想讓她見見她的新男朋友，實際上她就是想要自已手上最後這點財產了！
“王嬈，你做母親的怎麼能這麼狠心？你知道阿愷為了娶我他付出了多少努力嗎？一套空房子而已，你又不住，就不能過戶給我當成我的嫁妝嗎？”
“你就是想讓我一窮二白的嫁給他，好讓他家人看不起我，我過得不好，你就開心了是不是？”
無錯書吧“你這麼討厭我，當初怎麼沒把我溺死在水盆裡啊！”
王嬈一愣，這話她以前就聽到過一次。那還是她逼女兒跟鍾睿分手時，她們大吵了一架，女兒摔門出走前怒吼出來的。
當時，她在氣頭上，只以為女兒是不理解她，憤怒之下隨口說的氣話，可時隔這麼多年，她再次聽到了這樣的話，就不得不多想了。
“我為什麼要溺死你？我懷胎九月辛辛苦苦把你生下來，難道就是為了溺死你？”
“因為我不是男孩！我不是你心心念念想要的男孩，你很失望吧？可惜，你沒能溺死我，是我奶救了我！”
“所以你才那麼討厭她，每次她來看我你都要把她趕出去！”
好像有什麼東西豁然通透了。王嬈突然想笑，很想笑。
“楊錦，你就是這樣想我的？那你說我想要男孩，為什麼這麼多年沒再要一個？”
“那是因為我爸爸他不想跟你生！他怕你有了兒子，這個家就沒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王嬈真想給她鼓掌，給那家人鼓掌。
“還真是父女情深啊！既然你爸這麼愛你，那他怎麼不給你添置嫁妝？他那麼有錢，他寶貝兒子要啥有啥，怎麼還叫你為套房子跟我在這裡掰扯不清？”
楊錦一頓。顯然那家人沒跟她說這些，只教她怎麼要到房子。
可惜她在山上靜修後心境變了，暫時不想給房子了，楊錦就破防了。要不是從她的胡言亂語裡察覺了出端倪，她還不明白女兒對她無緣無故的恨意是從哪來的呢！
“因為這是你欠我的！”
她雙眼幾欲噴火。不知道是因為沒要到房子給氣的，還是被討厭的人點名了她如今的處境給惱的。
“我可不欠你的！我家又沒什麼重男輕女的傳統，不然你以為這套房子是我跟你一樣，到你外公外婆面前去無理取鬧要來的嗎？”
“這些年你願意跟著你爸，我也沒斷過應該給你的撫養費，可別說我沒盡到撫養你的義務！”
“還有，有些事情是要用心去看的！我不待見你奶，那是因為看到你不是男孩後，要將你溺死在水盆裡的人就是她！”
“她還救你？她是怎麼救你的？是在你爛牙的時候送糖給你吃，還是在你的身體發育期送你些不該你在那個年齡段穿的衣服是在救你？”
“你胡說！你胡說！”楊錦歇斯底里的吼道。
“我有沒有胡說你感覺不出來嗎？她是怎麼對你那個同父異父的弟弟，又是怎麼對你的你真的一無所覺嗎？”
王嬈可不管她，只平靜地揭露道：“從前我顧及你的感受，沒將這件事告訴你，你倒好，被他們當成槍桿子用來對付我？你可真是他楊家的好女兒好孫女啊！”
“哦，對了，還有你爸！你爸知道你奶要溺死你後可什麼都沒說！要不是我以帶著你回孃家坐月子相要挾，他都不願意從你奶家搬出去！”
“你胡說！”楊錦一副如遭雷擊，天崩地裂的神情道：“明明是你脾氣不好，看不慣我阿奶，才逼著我爸跟你搬出去住的！你騙我！你就是捨不得這房子了！你騙我！”
“呵，騙你？你有什麼好騙的？”
“這樣吧！不就是房子嗎？我可以過戶給你當嫁妝，但前提是，你爸也過戶一套差不多價值的房子給你怎麼樣？”
“畢竟我生養你一場，也不想看到你嫁人後受委屈。既然我把我唯一的房子都給了你，而他只用給你他眾多房產裡的其中一套，就能保證你嫁到婆家後更有底氣，日子過得更好！想必他那麼愛你，也不會拒絕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