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天氣漸暖。
沈府書房內女子的嗚咽聲久繞懸樑。
沈凌海面露難色,雙手揹著身後踱步著。
沈若嫣楚楚可憐地望向沈凌海,眸中漸漸浮起層層淚光。
她怎麼也想不到,僅憑一夜之間事情就發生了轉變,自已竟被皇上賜婚給太子蕭景逸當側妃。
而她傾慕的那個郎君還在馳騁沙場。
“父親,聖上難道真的將女兒賜婚給太子了嗎?”
“嫣兒,為父知道你此刻難過,只是聖上金口玉言,怕是再難收回成命啊。”
沈凌海看中的眼前出落得極為明豔的女子深深嘆了口氣。
他哪裡不知自已這女兒對初世子的情意。
倆人從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原本待到初時煜凱旋歸來,便可向沈府提親。
奈何昨日朝堂之上,聖上已將沈若嫣指婚為太子側妃了。
想到這沈凌海眼圈也跟著紅了,顫慄的雙手扶上石桌緩緩落座。
“若嫣兒實在不願,就算為父拼上這條老命也要求聖上收回成命。”
對於這個一出世自已便疼愛至極的女兒,沈凌海更是痛心疾首,若是可以,他又何嘗捨得嫣兒嫁入東宮。
而傳聞中的太子蕭景逸,從不碰女色,也甚是厭惡女人的肢體接觸。
以至於太子妃入了東宮半年有餘,倆人還未圓房。
沈若嫣聽著父親這番話,卻陷入了沉思。
她哪裡能讓沈府為了給自已的一已私慾陪葬。
抗旨,乃是大罪。
沈家畢竟勢單力薄,父親能當上中書令,已是不易,加之父親勤廉正直,不懂得朝堂上的彎彎繞繞,已然得罪了許多大臣。
眼下只怕他們想盡方法要剷除沈家這個眼中釘,自已又怎能讓父親搭上整個沈家為自已冒險。
她雖是女兒身,可眼前的這些利害關係卻未必想不明白。
成為太子側妃,對整個沈家來說也未必不算一件好事。
至少,是在利益上。
想著沈若嫣款款上前。
“父親,女兒不願讓沈府為難,咱們沈家勢單力薄,父親坐上這個位置已是不易。”
“既然女兒已是太子側妃這個結局無法改變,那便不如坐穩了這個位置,假以時日女兒一定要拿住太子的心。”
沈凌海在聽到沈若嫣的一番話後,雙手劇烈抖動著。
半響,才伸過去拍了拍沈若嫣的背。
“好......好,咱們的嫣兒還是長大了,居然懂得為沈府著想了。”
“只是日後在東宮切莫要記得小心行事,為父就是擔心你從未經歷過後宅之事,論手段怕是不如其他閨閣中的女子”
“父親莫要擔心,嫣兒不笨,在那裡嫣兒一定會小心謹慎,因為嫣兒為的是哥哥,是整個沈府”
沈凌海點了點頭,面上卻滑落清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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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到。”
皇上身邊的王公公扯著嗓子出現在沈府門口,待到看見沈凌海後諂媚的笑著走了過來。
“奴才在這,先恭喜中書令了。”
沈凌海笑著擺了擺手,走了過去和王公公寒暄了幾句。
世人誰不知沈家嫡女名動京城,見過沈家姑娘的男子更是為之痴狂。
只怕,入了東宮太子殿下面對這樣一個美人,也很難不為所動吧。
待到沈若嫣身襲湖藍色襦裙,迎著月光款款而來時,周身的一切彷彿都被月光籠住,染上了一層神秘色彩。
就像畫中人走出來似的,朦朧之中卻美豔不可方物。
眾人紛紛都屏住了呼吸,就連站在一旁恭候的王公公見到後也不禁失神了片刻。
御史大人的女兒,果然如傳聞中這般驚為天人。
眾人都以為沈家勢單力薄,殊不知得到日後君主的支援卻是更為重要。
而憑藉著沈若嫣這出眾的外貌,待到太子殿下登基後恐怕是如日中天啊。
也難怪聖上選中了沈家嫡女作為太子妃。
只怕後宮中那些女子,無論如何打扮,也不及眼前女子的一根髮絲。
柔媚入骨之中又透著一抹清純之色,舉止嫻雅之中又不失女兒家的一絲俏皮。
世上極難遇到這般媚態與嬌柔巧妙結合的女子,看來皇上和皇后懸著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想到這王公公更是笑意滿面,“既然沈小姐到了,那奴才便宣旨了。”
話畢,沈府眾人紛紛低頭叩拜,卻聽見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中書令沈凌海之嫡女秀美聰慧、德才兼備,朕聞其善解人意,堪稱規格典範,特賜婚與太子為側妃,命擇即日典備,欽此。”
沈若嫣恭恭敬敬地用雙手接過聖旨,雖然這道聖旨不輕,但冥冥之中已然決定了她的命運。
從此刻開始,沈若嫣就要和過去徹底畫上句號了。
“謝主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待到王公公一行人一走,姚夫人便雙腿癱軟在地。
她怎麼也想不到,昨日自已還在滿心歡喜安排著沈若嫣的嫁妝,今日就得來如此噩耗。
“我苦命的嫣兒,母親本還想著日後你能嫁給永毅侯府世子,如今全都落空了。”
“母親還聽說太子不近女色,恐有隱疾,我的嫣兒若是嫁了過去豈不是要委屈一輩子。”
姚夫人痛心疾首地留下了淚,在她的心裡,她的嫣兒值得天底下最好的。
不過姚夫人這番話卻是暗藏玄機。
民間甚至還有傳言說,太子那方面不行......所以從來不近女色。
從前這事甚至還傳到沈若嫣的耳裡過,以至於沈若嫣聽到下人們傳言時便羞紅了臉,趕忙讓下人散了去。
此時的沈若嫣怎麼也沒想到,日後傳聞中那有隱疾的太子竟會逼得自已夜夜求饒。
“母親,嫣兒現在長大了,行事也有所分寸,況且太子殿下軒然霞舉,日後貴為天子,能嫁給太子是女兒修來的福分。”
見女兒這麼說,姚夫人也是詫異的抬頭看她,看到她毫無異樣才點點頭。
“也好,既然嫣兒都這麼說了,那母親也便放心了。”
“只是,日後太子是要當皇上的,這送來的女子是一茬又一茬,母親只怕你應付不來啊。”
說著姚夫人又用手帕擦了擦淚,擔憂的看向沈若嫣。
況且自已這女兒從小錦衣玉食長大的,更是沒吃過什麼苦頭,而自已和沈凌海夫妻二十餘載,也未曾納妾。
所以在她心中,沈若嫣雖極為聰慧,但卻不如那些從小在後宅斗大的女子。
似乎是看出母親在想什麼,沈若嫣甜甜一笑,安慰道。
“母親,女兒雖然被家中長輩保護的極好,但不是不懂那些女子之中的爭鬥。”
“既然現在女兒已經明白和初世子有緣無份,便不會揪著這個事,有些事當斷即斷。”
當沈若嫣說出這話的時候,只感到心底的苦澀蔓延上來,直到嘴裡也泛開一絲苦味。
時煜哥哥,你就當從未遇見過嫣兒吧。
無錯書吧轉過身的沈若嫣,卻是悄然紅了眼。
但她絕不回頭,因為,她早已沒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