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熹,將宮牆上的每一處瓦片都照得光彩溢目。
在硃紅色的宮牆之下,端坐在龍輦之上的男子微微闔目,眼眸流轉間皆是倦意。
今日朝堂之上,那幫老臣一個個站出來說要彈劾中書令沈凌海。
只因沈凌海先前與永毅侯府來往密切,便被扣上了謀反的罪名。
蕭景逸自然知道沈凌海不是那種人。
無奈朝堂之上各個老臣對著沈府虎視眈眈,只因皇帝唯一的皇子公主皆是出於宓貴妃。
而皇帝的寵愛更像一道催命符。
只要有她在,自已家族的女子便無法承寵,誕下皇嗣。
所以眼下,那些昔日互看不順眼的老臣如今也相互結盟。
只為了徹底剷除沈家後,而為之一爭。
他們宛如一隻餓極了的獅子,滿眼閃爍著餓極了的綠光。
只要獵物一旦失勢,他們就會立刻撲上前去將他吞噬個乾淨。
只要宓貴妃的母家被扣上了謀反的罪名,大皇子長公主的身份自然隨之一落千丈。
可他蕭景逸不是別人,當然不允許這幫老臣將自已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當即發了怒火,任憑那些老臣苦苦進諫,甚至拿頭頂的烏紗帽作為威脅,也不為所動。
遠處傳來女子的聲音,蕭景逸翛然睜開了雙眸。
那道銳利的目光凝視著遠方,眉間隱隱蹙起。
他抿著唇,食指支著腦袋悠悠道:“顏清宮怎麼如此聒噪?”
“朕不是下令沒有朕的應允,不準有人靠近?”
李從斯一直跟在轎輦旁,聞言嘴角抽了抽。
“回皇上,好像是寧嬪娘娘。”
李從斯說著卻是悄悄看向遠處。
寧嬪不是廢安妃的妹妹,怎會出現在此處?
蕭景逸聞言,輕抬手掌,隨後下了龍輦,悄無聲息的走向了顏清宮。
今日皇上面色不佳,以至於李從斯王德順這一路上都極為安靜。
生怕觸怒龍顏,惹得皇上不悅。
“貴妃娘娘——臣妾柳氏求見!”
“貴妃的事便是朕的事,有何事不如來與朕說。”
蕭景逸富有磁性的聲音一出,顏清宮外瞬間一片沉寂。
柳妙蓮只聽得到自已腦袋嗡嗡的聲音。
她轉過身來,扯了扯嘴角一笑:“臣妾參見皇上——”
蕭景逸並未示意她起身,只是冷冷的看著她,“寧嬪何事要找貴妃?可否給朕一訴?”
他眼裡的冰寒卻是將柳妙蓮嚇得一退。
“皇上,臣妾要與宓貴妃說的不過就是女子間的私房話,說出來......見不得人的。”
她故意將話題往這方面引,好打消皇上的疑慮。
可蕭景逸哪裡不明白。
更何況昨夜才廢黜的安妃,今日寧嬪便來到此處了。
蕭景逸冷冽一笑,說出的話卻是讓周身的溫度驟然降至冰點。
“休要在朕面前耍手段。”
他說著直接從她身邊掠過,待身影走遠後,柳妙蓮才將微微屈膝的腿站直起來。
看樣子皇上果真比傳聞中更在乎宓貴妃。
-
顏清宮內。
沈若嫣置身於書桌前,那雙纖纖玉指輕搭筆桿之上。
不知何時起了陣風,吹得竹林簌簌作響,面前的宣紙也隨之飄落。
沈若嫣終於回過神來,蹲下撿起那張畫紙之時,雙手卻被另一雙大掌覆上。
帶有他身上特有的龍涎香悄然鑽入她的鼻尖。
一陣清冽的聲音響起:“嫣兒在想什麼如此出神?”
蕭景逸就這樣站在她身後,看到她轉過身來眉眼間的笑意愈發濃郁。
“皇上怎麼來了——”
沈若嫣驚撥出聲,隨後食指輕輕點在他的胸口上,帶著濃濃的嗔怪。
“我知道了,皇上是想將臣妾嚇死。”
“朕只是想來看看你在做什麼。”
蕭景逸嘴角微微上揚,猶如春日裡融化的冰層,讓人感到陣陣暖意。
“看來,嫣兒是在畫畫。”
他將宣紙抖了一抖,隨後將它展開來。
他揉著她的腰肢,神色越發柔和。
在嫣兒的面前,他總是能感到身心的釋放,連帶著朝堂上的不悅也消散了個乾淨。
“皇上,臣妾是在畫窗前的竹林。”
沈若嫣說著將毛筆對準遠處的竹林描摹了一番。
她含著笑的眼睛倒比不笑之時更為勾人。
蕭景逸摟著她,語氣懶懶道:“如今私下裡並未有旁人,嫣兒喚朕夫君便好。”
他期盼的看著她,摟著她腰的手也猛地一縮。
沈若嫣被禁錮的動彈不得,她無奈的笑著,“在嫣兒心裡自然當皇上是夫君,可是......”
她沉默一陣,彆扭的撇過了頭:“這有點於理不合。”
蕭景逸將她手中的毛筆接過,輕輕攀在她的耳邊輕輕一吹。
“朕只有這麼點小心思,如今嫣兒是連這點都不願意滿足朕了?”
他的話頗為委屈,可沈若嫣轉過身來正想安撫一陣時,卻被他蜻蜓點水般輕輕一吻。
“你......你怎麼偷親我。”
沈若嫣被蕭景逸突如其來的“襲擊”羞紅了臉。
蕭景逸越看她越覺得可愛,連忙又開口:“嫣兒與朕都是老夫老妻了,親你一口又有何妨?”
沈若嫣見他懶散的將手支在身後,眉毛輕挑的模樣,忽然生起了個壞心思。
她要在皇上的臉上畫個大烏龜。
這麼想著,沈若嫣卻是輕盈的撲上前伸手要搶他嘴裡叼著的毛筆。
蕭景逸發覺了她的心思,連忙將毛筆舉了個更高。
緊接著,二人就圍著書桌繞起了圈圈。
窗欞外一抹斜陽照進,一如昨日她初入府之時。
那夜的洞房花燭夜,他們也是如此這般捉弄鬧騰。
只是那時的二人,還未對彼此上心。
若是有哪位大臣在此處,看到此情此景恐怕會大吃一驚。
“嫣兒想要朕手裡的毛筆?”蕭景逸停下腳步,倚靠在窗欞前。
沈若嫣步伐也隨之一停,看著落日斜陽照在他身上的光影,整個呼吸也隨之一停。
他的身上霧絨絨的,金色的餘暉籠罩在他身後,一切都夢幻迷離了起來。
片刻後沈若嫣才被拉回神,她閉上眼嬌羞出口。
“夫君快給我——”
蕭景逸一聽此話嘴角也控制不住的越翹越高,他遞出了毛筆交予給她。
無錯書吧他知道她要做什麼。
可無妨,他願意陪她鬧就好。
“夫君您瞧,嫣兒畫的如何?”沈若嫣眉眼彎彎笑著詢問。
蕭景逸看著沈若嫣手裡的銅鏡忍不住嘴角一陣抽搐。
“朕如此由著你胡鬧,傳出去倒叫人笑話。”
“皇上在臣妾這,不會有旁人看到的。”
“你忘了叫朕什麼?”蕭景逸捏著她的手,眼中晦暗不明。
“嗯......夫君。”
很快蕭景逸的臉上便被沈若嫣畫上了大大的王八。
他被沈若嫣扯到銅鏡前,在看到自已的一霎那,太陽穴也跟著劇烈跳動了幾下。
他好歹是堂堂一介帝王,如今卻陪著嬪妃玩此等把戲。
蕭景逸無奈的笑了笑,隨後似是想起了什麼。
將一臉無知的沈若嫣揪了過來,便為她添上了幾筆鬍子。
沈若嫣剛睜開眼,便看到了自已嘴唇上方那幾根“調皮”的鬍鬚。
以及她的下顎處,更是畫滿了一臉絡腮鬍。
甚至額頭正中間,還被畫上了大大的“王”字。
沈若嫣有些無奈的撇了撇嘴,“皇上為何要將臣妾畫成大漢的模樣!”
她有些不高興道:“難道在皇上的心裡,臣妾便是如此嗎?”
蕭景逸忍住笑意,點點頭。
“可是朕就喜歡,愛妃這副樣子。”
沈若嫣撅起嘴便要走出門去,蕭景逸連忙擋在門前,“若是就這樣出去,明日嫣兒就要被人笑話了。”
話音剛落,書房外便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跟著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
“太后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