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瞅自家突然霸氣的丫頭,雨凝吞了吞口水,看她坐在了對面僖貴妃的位置,也不說話,就自已默默流淚。
“怎麼了嘛?誰把我們紫鵑惹哭了,我去揍她去。”
“除了小姐您,誰還會惹我。”紫鵑抬頭掛著眼淚,幽幽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我?”雨凝不確定的用扇子指指自已。
“方姨明明要求我寸步不能離開小姐的,小姐您今年好長時間都把我放宮裡。”控訴的語氣。
“我以為怎麼了呢,這不是意外嘛,皇后娘娘和五皇子身體都不太好,太醫又那麼不靠譜。”
“那我也不靠譜呀,騙的了他們,騙的了我嗎?我學的所有醫術都是對症您的病的。皇后娘娘能撐過去主要是當時您給她輸入內力,三皇子中毒解毒的是您可不是我,至於五皇子我是能減輕他的病痛,但是,”看一眼自家小姐,“但是,不是隻要您好好的,他就會好好的嗎?”又趕緊說,“您不要以為我什麼都不問,就沒有發現什麼,你們之間是雙胎感應。”
雨凝好笑的看一眼自已的丫頭,“好,我們家紫鵑最聰明。”
“我不聰明,要不怎麼會讓您一個人毒發在小巷子裡。”雨凝頓了一下。
“小姐,您不要想瞞我了。我都問於嬤嬤了,您知道自已這次毒發多危險嗎?您獨自一個人暈倒在小巷子裡,如果當時不是因為於嬤嬤得到訊息出宮找您,才及時發現您,您想過後果嗎?您要是暈在巷子裡,如果當時沒有別人發現怎麼辦,如果被發現但是壞人怎麼辦?雖然以前您也經常毒發,可每次毒發您也沒有吐血昏倒。小姐,如果您真出了什麼事情,我不等芳姨劈了我,我自已就隨您去了。”
小丫頭邊說邊哭,說完哭更大聲了。
雨凝收起她一貫嬉皮笑臉的表情,嘆了口氣,起身坐到紫鵑旁邊的位置,拿出手帕給紫鵑擦了擦眼淚,紫鵑從自家小姐手上忿忿的抽走手帕,繼續哭。
雨凝正經的說,“好了,別哭了,我有分寸的。我當時也可以不暈倒,只是會耗費太多內力,我是在確認有可信任的人過去才暈倒的。再說我現在也不能死呀,不說不放心子成,我也不敢賭我如果真的死了,五皇子會怎麼樣。據我瞭解,我以前幾次命懸一線的時候,五哥他也一樣命懸一線,我不敢賭的。”
瞅瞅哭的沒那麼厲害的紫鵑,雨凝接著說,“還有我家紫鵑,她那麼不愛在宮裡待著,我可不能把她遺忘在宮裡。好了,不哭了哈,你家小姐從來不做無把握的事,這次真的是個意外。一個平靜的晚上,吃完飯收到字條,我也完全沒有防備,我當時想的最大可能是他們會拿李家人威脅我,我還是低估了他們的惡。我看到的是李家人滿門被滅,所以才受了點兒刺激,沒有控制住。這種事情,我保證是最後一次發生了,我也是最後一次把我自已置於危險境地。”
雨凝何嘗不自責,是她的一時心軟和瞻前顧後才導致李家人慘死。若當她知道真相時,便揭穿了他們或者送他們下了地獄,便不會連累無辜了。當然,眼前最重要的是哄好自家丫頭。
看看自家丫頭,舉起一隻手做發誓狀,“我發誓,這次出宮我帶你出宮,以後不讓你離開我,好嗎?”
紫鵑瞅瞅自已小姐,顯然是滿意了,依然傲嬌的說,“您當時怎麼能確定於嬤嬤可信,萬一她是壞人,把您交給僖貴妃呢。”
“不可能,”看紫鵑看向自已,“她是昭陽宮舊人,一步走錯已經夠了,這世界上雖然總有人心險惡,畢竟如張家如此沒有底線的還是少的,尤其是對於自已親手傷害的人,年齡越大愧疚越深。我們之間的恩怨有空我再告訴你,我能保證的是這皇宮裡不會再傷害我的一定有她。”
紫鵑也只是關心則亂,“那昨天晚上呢。”
“那不怪我,昨天晚上你睡太死了。”
“您可以叫醒我的呀。”
“我是去打架,你那武功,到時我還得救你。”紫鵑不服氣瞪著自家小姐。
“好了,我不能用內力,不能感受周圍的情況,你那內力也只是練來給我輸送的,也不大有用,帶著你打架真的只能是危險。”紫鵑暗暗下決心,回去要好好練武功。
雨凝說完就順手去拿被紫鵑放在另一邊的酒壺,紫鵑眼疾手快拿走了,順手送上一粒藥,看著自家小姐,雨凝無奈的笑笑,說,“太苦了,我這輩子藥吃的還不夠嘛。”
“您別笑了,不疼嗎?酒只能壓制一下疼痛,真正有效的還是藥。”紫鵑眼神一點兒都不放鬆,雨凝無奈的拿起藥丸,一臉愁苦的放嘴裡了。
紫鵑變戲法的又拿出來一個麥芽糖,雨凝看著自家丫頭笑著說,“還是我們紫鵑最好了。”
看看亭子外,快中午了,天氣越發熱了,“走吧,滿兒還等著我呢。”
紫鵑站起來就抱住了自家小姐的胳膊。
“撒開,熱死了。“
“不嘛,小姐我告訴您一個八卦哦。“
“哦,什麼八卦。“
“陳家的小姐喜歡三皇子哦,那天來皇宮還故意想製造機會和三皇子見面呢。”
“就是那個花痴的陳家小姐?”
“對,她肯定看上三皇子長的好看了。”
“那不行,長的不好看,還花痴無腦。”
“那萬一三皇子喜歡呢?”
“哼哼,不可能,什麼白痴的腦子能喜歡上那種貨色,她也就配上一個需要靠著婚姻走上巔峰的吃軟飯的草包 。”
兩個人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
僖貴妃第二日便讓相爺夫人她的姐姐以探望為由進了宮,密謀了什麼無人得知。
只是相爺夫人回去之後便被柳相爺關了禁閉。這事兒還驚動了皇上,柳相爺只一臉尷尬樣欲言又止,畢竟是人家夫妻私人事情,皇上也便不好再過問。
雨凝住了五日才帶著紫鵑出了宮回了公主府,她不想再聽到僖貴妃的事情,也不想紫鵑捲入到這場恩怨裡。
在出宮當日的晚間,府門已落鎖,宮中卻急詔雨凝帶著紫鵑入宮。
路上雨凝自然從廖公公那裡知道了原因,僖貴妃毒發了。
在夜間漆黑的路上,馬車碾過寂靜的夜晚,似乎想劈開這沉沉的黑幕,不過一切都是枉然,黑夜包圍了整個世界。
雨凝的心卻極為平靜,有些事情該塵埃落定了,一切都該結束了。
皇宮裡燈火通明,有太醫進進出出僖寧宮,雨凝在僖寧宮的外面停下,抬頭看著那個匾額,這是第二次來僖寧宮,一次是她生,一次是她死,果然這裡從來只有一人可生,夜風寒涼讓雨凝咳嗽了一下。
“公主,進去吧。”廖公公不知昭寧公主為何在門口停住了,只是他打量著夜晚燈光下的昭寧公主,柔弱的似乎一陣風就能吹跑,這位公主常年不離湯藥,幾乎不怎麼與人交往,前段日子雖常來宮中,卻似乎除了皇后娘娘一家誰也不曾親近,有時候讓他感覺好像遺世獨立在這個熱鬧的京城中,無論外界如何謠言,他總覺得這個公主確實比逝去的長公主更適合這個皇城,怎麼說呢,當她安靜的時候那通身的氣派和威儀撲面而來,讓人屏氣不敢打擾。
雨凝又咳嗽了一聲,“小姐,”紫鵑輕喊,滿眼擔憂。
雨凝未搭話,抬腳邁進了門,進了內室,皇后娘娘、太子妃都在,太醫還在診看,大家都默不作聲,雨凝也不出聲的行了一個禮,站在了旁邊。
“紫鵑,你快去看看,太醫說是中毒了,卻沒有辦法解。”皇后娘娘命令道,紫鵑看了一眼自家小姐,也知道今晚是為什麼來的,太醫對紫鵑的醫術是極為認可的,自然也讓開了。
紫鵑搭了一下僖貴妃的脈,看了看眼睛、又聽了聽太醫說毒發以來的症狀,據太醫說貴妃娘娘已經打滾大吼大叫有一個多時辰了,如今是已經陷入徹底的昏迷了。
紫鵑自然知道,這毒是自家小姐下的,可紫鵑第一次知道這毒和小姐中的一樣,紫鵑心下慌了一下但隨即就靜下來了,那又怎樣只要她不說沒有人知道,在她心裡這天下所有人都沒有自家小姐重要。
紫鵑淡定的回覆皇后說,她還從未見過這種毒,實在無能為力。大家正要說話,突然僖貴妃發出一聲慘烈的“啊”,他們忙回頭看,發現僖貴妃七竅流血,人已經死了,死狀有些悽慘,把一些膽小的宮女嚇得哆嗦。
紫鵑忙回頭看自家小姐,自家小姐臉色慘白,忙過去扶住。紫鵑突然心裡無限的害怕,她怕有一天自家小姐也這樣慘死,絕對不可以,她回去一定要好好研究醫術,她一定要救自家小姐,閻王老子也不能把自家小姐奪走。
雨凝突然舒了一口氣,是大仇得報嗎?不是,是她發現最終她也不免一死,人生呀,所有人都不免一死,究竟又為何執迷這塵世的短短不到百年,在聲色利益情怨恩仇裡苦苦掙扎,但她知道她也放不下,放不下心中的情怨恩仇。
太醫們突然想到宮中已經消失多年的一種毒,“千機?給我好好查,凡是和僖貴妃接觸過的都好好查,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在宮中公然用禁毒!”
僖寧宮的人都被帶了出去,於嬤嬤被押著出去之前偷偷看了一眼弱不禁風的昭寧公主,她不是恨,是心疼,原來千機這麼疼,原來沒有人撐得過千機的毒發,可昭寧公主呢,用那柔弱的身體撐了十八年,一個人與這世界苦苦對抗了十八年,想起那日她毒發昏迷也未曾落一滴淚,喊一句痛。
於嬤嬤有點兒想把真相說出來,她一直都想這麼做,雖然她知道說出來甚至會連累到家人,可她被愧疚折磨了整整十八年了,該還事情一個真相了,昭寧公主才是真的公主,五皇子雙胎的親妹妹。可公主不讓她說,她不知道該尊重公主的決定還是將真相講出來。
雨凝其實是最後接觸過僖貴妃的人,可是無人懷疑這個病懨懨的昭寧公主,昭寧回京這兩年多並未與僖寧宮有過什麼交集,再說他們也不信雨凝能認識和得到宮中禁毒並且不被人發現的下毒,他們還是把下毒之人鎖定了宮中的人。
所以看昭寧臉色不好,想著前些日子他剛被李家滅門驚嚇,怕是再嚇出好歹來,就讓這主僕二人儘快出宮回去了。秦嬤嬤看著走遠的雨凝,心裡嘆口氣,想著這孩子可真是可憐的很,本就身體不好,又連番驚嚇。
京城因僖貴妃的死又一次陷入了人人自危,哪怕知道自已絕對在僖貴妃死的事情沒有任何差池,可也不代表每個人都是乾淨的,所以還是祈禱真相趕緊水落石出。
樹欲靜而風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