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瞳孔猛地一縮,並不是因為她的語氣太過強硬,反而是太平靜了。
這不是威脅,以池粟的性格絕對說到做到。
每次和薄宴對峙都要消耗她百分之百的精力,但是他說的都是實話。
半年之後藥物停了,那些違約金也用完了呢。
那時候她又該怎麼辦,不能只顧眼前。
……
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了醫院,池明敘門口圍了一群白大褂的醫生。
池粟臉色一白,腿有些發軟。
“池小姐,您回來了。”
有小護士先看到她。
“怎麼回事。”
是不是池明敘出了什麼事她沒敢問,怕聽到讓人絕望的回答。
“不是不是,是池先生早上醒過來了。”
小護士顯然有些激動,她是真心覺得池粟不容易。
女人纖細的身子細不可察的晃了晃,沒說話,眼淚倒是先落了。
手背抵在唇上,人背過去,不願意讓別人看到她哭。
終於。
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她真的等了太久。
主治醫師嘆了口氣,拍了拍池粟的肩膀。
“你爸爸醒了,意識還很模糊,身體各項體徵很正常,進去看看他吧,他應該很希望看到你。”
池粟連連點頭,連說了幾個謝謝,眼淚一個勁的往下掉。
成年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哭過了,哪怕在池家最難的那段日子裡她都沒這麼哭過。
等所有人都走後,池粟才推門進去。
池明敘躺在病床上,戴著氧氣罩,鬢角已經有了白髮,一雙眼看起來有些疲憊。
看到她來,才有了些光亮。
“爸。”
心頭像被人用力拉扯了一下,很疼。
“粟……”
池明敘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麼。
池粟幾步上前,跪在床邊。
“爸,你要說什麼。”
她湊過去,只聽到池明敘小聲了說了幾個字,斷斷續續的好像是對不起。
池粟喜極而泣,拉起他的手放在臉上蹭了蹭,像曾經那般軟軟的撒著嬌。
她以為他是覺得自已拖累她才和她對不起的。
“爸,我不辛苦,只要你好起來。”
池明敘看著她良久,眼角溢位幾滴眼淚,帶著深深的愧疚。
只是很久之後池粟想起他說的這三個字,才發現她是多麼的天真可笑。
池明敘身體好轉,池粟心情也好了不少。
自從池明敘生病之後她有事沒事就去圖書館翻閱各種有關於心臟病之類的書籍,遇到重要的地方還會記錄下來,在這方面她都快成半個專家了。
而各種書籍中反覆被提及的是S國頂尖的心臟方面的專家約翰,池粟查閱了各種關於他的資料。
確實很厲害,不過這個人脾氣古怪,現在已經退休養老去了,很少有人再見過他,留給大家的只有他在位時的輝煌事蹟以及他出的那些書。
關上電腦,池粟一臉絕望,她去哪裡找這個叫約翰的醫生。
查閱了很多資料後,池粟決定親自去一趟S國碰碰運氣。
知道他原先工作的醫院,肯定有人認識他的,知道他的住址應該不難。
有機會見到他她就去求他,反正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了。
訂了隔天去S國的機票,找了個護工照顧池明敘,要定期給他腿部按摩防止肌肉萎縮。
池明敘雖然清醒過,但大多數時間都是在昏迷的狀態,池粟只和他說她出去幾天有點事。
S國距離江城有近十來個小時的飛機,心繫池明敘的事情,池粟一路上也沒怎麼睡覺。
下飛機把東西送到酒店的第一時間池粟就飛速的趕到醫院詢問約翰的情況。
約翰醫生雖然已經退休了,但在醫院後輩那些人的眼裡一直都是神人一般的存在。
小護士看了眼池粟,有些為難。
“抱歉小姐,這是約翰醫生的私人隱私,我們不方便透露。”
池粟臉上的失落顯而易見,但想想也是,這樣驀然前來確實不太禮貌,看護士這反應估計她不是第一個了。
池粟走出醫院,想著接下來要去幹嘛。
這邊她也沒有認識的人。
“唉!!”
眼前一陣風掠過,一道人影飛速,脖子上傳來疼痛,手裡的包脖子上的項鍊就這麼在大庭廣眾之下偷走了。
池粟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愣了兩秒,在回神的瞬間就轉身去追。
“喂,我的項鍊。”
她現在管不著包裡有什麼,滿腦子都是媽媽留給她的項鍊,絕對不能丟。
出了那麼多事她都忍住沒捨得賣,要是在這裡被小偷偷走了她真的要瘋了。
池粟的叫聲吸引了路人的注意力。
大街上,一個大美人追著一個小偷跑,動作很大,有幾個人熱心人也幫忙逮小偷。
小偷顯然是個老手,對這邊的地形很熟,身手敏捷的翻過欄杆到馬路的另一邊,特別囂張的朝她豎了箇中指。
池粟追過去,經過臺階的時候步子不穩,往前磕了一下整個人向前栽去,恰巧磕到膝蓋,疼的她眼淚一下子就出來了。
皮被蹭掉了一塊,上面溢位血。
池粟不斷抽著氣,疼的冷汗冒了出來。
漫天的委屈和絕望蔓延出來。
周邊有人見狀提議要帶她去醫院被池粟禮貌拒絕,她怎麼這麼倒黴啊,走個路都能摔。
“這是你的東西?”
池粟身子一震,瞳孔細微的縮了縮。
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彷彿把記憶拉回很多年前。
不可能,怎麼可能。
池粟抬頭,陽光亮的刺眼,對上男人的目光,眼神劃過一絲驚訝。
男人長的很帥,很顯眼的帥,黑色碎短髮,穿著時尚,身上幾分張揚幾分內斂,揚唇。
“池粟,好久不見。”
他彎起眼,像是看到老熟人一樣打招呼,笑的很好看。
“司……弦?”
池粟眨了眨眼,不可置信般的開口。
下一秒驚呼一聲,捂住被男人彈了一下的腦門,一臉哀怨的看著他。
這麼多年了他這個毛病怎麼還沒改,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彈她腦門。
司弦被她的模樣可愛到,輕笑了幾聲,緊接著扶著她起身,看著她腿上的傷眉頭緊蹙。
“這邊小偷多,在外面還是要小心一點,我帶你去醫院。”
接過項鍊放進包裡,現在不敢戴了。
池粟也沒拒絕,找了個話題聊。
“你……一直在S國。”
“來這裡出差。”
池粟瞭然,司弦的理想是當一名醫生,池粟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個大二醫學生,這麼多年過去了也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相比於池粟的尷尬,司弦倒是顯得自然的多,彷彿真的是一個很久沒有遇到的老熟人,不免寒暄幾句。
“你來S國是……”
池粟家裡的事情他也聽說過一二,但是以池粟的性格兩人已經分手那麼久了應該不希望他插手關於她家裡任何事。
這個女人,有時候倔犟的讓人心疼。
池粟沒說話,任由司弦帶著去了醫院。
醫生給她處理傷口消毒的時候她都硬忍著沒掉一滴淚。
司弦一言不發的站在旁邊,她真的變了很多,何曾幾時她是個輕輕碰一下都嬌氣的落淚的小姑娘,現在哪怕再疼都強撐著。
無錯書吧薄宴那個男人,思及此,眼底劃過一絲冷意。
第一天來S國,沒有找到約翰醫生,倒是喜提受傷,應該沒人比她更倒黴了。
“你住哪,我送你過去。”
池粟覺得讓他送自已來醫院已經夠麻煩了。
“我自已回去 吧。”
她脾氣一如既往的倔,這麼多年一直沒變。
司弦無奈。
“現在能告訴我你來這邊是幹什麼的了嗎?”
“你現在是個醫生?”
“嗯,但還在讀博。”
池粟眼睛一亮。
“那你認識約翰嗎?”
“約翰?那個醫學界很牛逼的人,他是我導師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