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粟猛然回頭,眨了眨眼,一想到今天是最後一天了。
薄宴真的遵守了他的約定。
男人順勢擒住她的唇瓣,把所有的柔情都傾注在這個吻裡,又溢位濃重的悲切,想要吻到至死方休。
目光落在池粟臉上,長指流連,帶著不捨。
池粟心頭莫名縮了一下,想問什麼又被薄宴的聲音給打斷。
“來接你的船到了。”
“你不回去?”
“嗯,我想在這裡住一段時間。”
這個島上處處都是她的痕跡,也是他唯一的留戀。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顧慮,安撫的揉了揉她的腦袋。
“你放心,我不會再去找你的。”
“薄先生!”
那邊船上的人朝他禮貌的打了聲招呼。
“把她平安送上岸之後,再送到我給你們的地址。”
“薄先生您放心,我們一定會把池小姐安全送達的。”
池粟上了那條船。
“吃粟!”
男人突然叫住她,池粟身子一僵。
那是要後悔了麼?不讓她走了嗎?
她沒有回頭,背影顯得有些僵硬,他的聲音不大不小,被吹散在海風裡。
“以後好好的。”
池粟眨了眨眼,有些眼痠。
但她始終沒有回頭,十八歲穿著紅裙子的池粟是不會一直不回頭的。
夕陽的餘暉灑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美得驚心動魄。
薄宴站在原地,盯著眼睛都酸了,一直到池粟乘坐的那艘遊艇消失在他的視線裡。
男人抿了抿毫無血色的唇瓣,雙手青筋暴起,顯然是已經剋制到了極致。
剛剛有一萬種念頭在他腦袋裡飛過,把她抓回來,但他沒有。
池粟應該是自由的海鷗,不應該被他囚禁於島嶼。
明明今天晴空萬里,可他卻覺得天好像黑了。
一路上池粟都在想一個問題,薄宴今天真的太不對勁了。
但她一直沒有想通,這個問題也困擾了她很久。
靳池衍看到她可高興了,也沒有問她這段時間去哪了,他很乖很聽話。
這個孩子是上天給她最大的禮物。
薄宴真的沒有出現在她的視線裡,她按部就班地過著自已的生活,一切彷彿又回到了原來的軌跡。
直到某個秋日的午後,她接到了一通陌生的來電。
“喂,您好,是池小姐嗎?”
“是我!”
“我們是警局的,想問您最近有沒有和薄宴先生聯絡過?”
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池粟臉上的表情頓了一下。
“沒有,怎麼了?”
“我們從海里打撈起一具男屍,初步判斷是薄先生。”
瞬間,池粟臉色煞白煞白的,腦袋嗡嗡的響。
在旁邊玩耍的靳池衍也察覺到了,小跑著過來拽了拽她的裙子,仰著頭眼巴巴的看她。
“媽媽怎麼了?”
池粟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不知道是怎麼找回自已的聲音,木訥僵硬。
“你們怎麼知道是他?”
“初步判斷溺水的時間有將近半個月了,我們從他身上搜出了薄先生的證件,你拿去做DNA比對了。”
半個月,是她從薄宴那裡離開的時間。
“這邊明天有空過來認領一下嘛。”
“認領什麼?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你讓我認領什麼?”
池粟一下子情緒就崩潰了,忙把電話結束通話。
愣愣的盯著地面,神情恍惚。
突然想起她離開前薄宴說的那些話,大概是想再看她一眼吧。
可她沒有回頭,一次也沒有。
“媽媽,你怎麼了?”
靳池衍感覺到她要哭了,小心翼翼的開口。
池粟吸了吸鼻子,蹲下身子,眼眶通紅通紅的。
突然一把把他攬進懷裡,眼淚失控的無聲般的往下掉。
薄宴死了。
那個男人,他怎麼可能死。
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
以他的脾氣性格不是應該一輩子糾纏到至死方休嗎,怎麼可以沉睡在深海里。
沒有人敢對薄宴做什麼。
只有一個原因。
自殺。
所以他早就決定好了是嗎。
靳池衍伸手替他擦眼淚,哄著她。
“媽媽不哭。”
池粟也不知道自已為什麼哭,明明恨透了他,可聽到他的死訊的時候為什麼還會難過呢,彷彿一顆心都被敲碎了。
她在世界上還有靳池衍,可薄宴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親人,哪怕他的遺體都沒有人去認領。
“媽媽,上次那個叔叔為什麼好久不來?”
池粟眨了眨眼,不知道他口中的叔叔說的是誰。
靳池衍大致形容了下,用他他有些匱乏的詞彙。
“就是那個長得很高很帥的叔叔,我晚上經常看到他在門口。”
池粟恍惚了幾秒,一下子猜到他說的是誰。
“他經常來嗎?”
池粟不知道。
“嗯!”
靳池衍也非常肯定的點頭。
池粟重重的吸了口氣,壓下心頭的難過,語氣不自覺地透著幾分細微的顫抖。
“叔叔……叔叔去了很遠的地方。”
靳池衍臉上劃過幾絲疑惑,小小的他還不知道很遠的地方指的是什麼。
“媽媽明天帶你去個地方好嗎?”
“嗯!”
池粟最終還是問他要了地址。
男人躺在床上,渾身被白布蓋著,在水裡泡了十幾天估計早就面目全非了。
她想象不出來,那麼個英俊矜貴的男人。
那張讓無數千金名媛為之瘋狂的臉。
她本來是不打算帶靳池衍過來的,可他是……
“媽媽!”
站在門口,靳池衍縮在池粟的手邊。
年輕的女警官把靳池衍拉出去。
池粟走過去,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沒有勇氣掀開白布,微微閉上眼睛。
“所以那天你放我離開,早就想好了自已的退路是嗎?”
“薄宴,你為什麼到死都這麼自私?”
無論她怎麼斥責,沒有任何人給她一句回應。
“你說對不起?就是用這種方法來彌補的嗎?我根本就沒想過要你的命,你這種人,哪怕是受罪,都應該活著受罪,憑什麼死了一了百了。”
池粟眼底溢位猩紅,無聲的控訴著。
仔細算來,他今年也不過二十五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