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金太宗不時遣胡騎打探南朝訊息,回報言:“宋朝君臣,自我軍退圍以後,君臣再不談及軍旅。
朝中老將解職閒居,全無人馬來往.”
太宗聞知大喜,與群臣議曰:“自我退軍以後,三鎮地方又不與我。
無錯書吧且彼不知準備,正宜責以失信,復舉大兵,侵犯南朝,奪其天下,豈不快哉.”
眾臣皆奏:“正好稱此機會,南朝無我敵手也.”
太宗復遣大太子粘罕為左副元帥,斡離不為右副元帥,部領精兵二十萬,分路南侵。
粘罕、翰離不得命,部領眾將,離了沙漠,直趨南方地界。
怎見得:槍刀密密,劍戟凌空,人如流水急,馬似疾風吹。
果是宋朝君臣不知守禦之策,虜賊如直入無人之境。
邊庭訊息報入都城來,時李綱諸大臣俱散居於外。
欽宗君臣聞奏,各面面相覷,束手無計。
聞虜賊直抵太原,太原關報甚密,中丞許翰奏曰:“陛下速頒詔种師中一路軍進師,以救太原。
太原有失,都城亦不可保.”
欽宗即下命,令使者逕取种師中,以救太原。
使命領詔去訖。
卻說种師中與姚古及張顥等諸將,正在三鎮議論軍事,聽得金兵大舉入寇,欲分兵守禦。
忽朝廷使命詔進師救太原之圍。
師中接詔,與下議曰:“都城保障,本在大原。
太原有失,都城危矣。
諸君有何高見?”
姚古及張顥曰:“金兵勢大,難與力爭,只宜深溝高壘,待其眾疲糧盡,一戰可退也.”
師中以為然。
即遣使覆命,仍令軍士整厲甲馬,以為備守之計。
卻說斡離不將至太原,聞三鎮已有準備,與下議曰:“太原關隘阻阨,誠難逕進。
不如輒兵由真定,進次雲中,乘其無御,先襲了此處。
乘勝進圍都城,太原兵必不敢離。
若得都城,太原自當下矣.”
眾然其計。
即日退回虜兵,直犯真定等處,望風而下。
都城聽得虜賊兵出真定,欽宗大驚,問於許翰。
翰曰:“种師中不遵朝廷,逗撓軍機,致有真定之失。
陛下可遣人責問,使其能解都城之急,將功贖罪。
如不然,兩罪俱罰.”
上依其奏,復遣使者詔退金兵。
使命直到三鎮,宣讀詔書已畢,師中大驚,曰:“逗撓,兵家大戮也。
吾結髮從軍,今近四十餘年,忍受此為罪乎.”
即日嚴整甲士,約姚古及張顥,俱進兵相救。
自率精兵二萬,出壽陽之石坑,來救都城。
哨卒報斡離不:“三鎮軍出後,來救都城之圍.”
斡離不遣金將完顏活玄,領胡兵三千,於要道截之。
完顏活玄引兵去了。
斡離不自以大軍邀其前。
卻說种師中軍至殺熊嶺,將及黃昏。
師中見山路崎嶇,恐有埋伏,令軍士分前後隊而行。
將轉過山坳,一將湧身而出,排列三千餘眾,截住山口,金鼓之聲震動天地,乃金將完顏活玄也。
師中大怒,罵曰:“無端虜賊,敢仍猖獗。
若我救兵應援,汝已受擒多日矣.”
言罷,挺槍躍馬,直奔完顏活玄。
完顏活玄揮刀來迎。
二將戰未數合,完顏活玄抵敵不過,望山後便走。
師中生力軍馬不知路徑,乘勝追趕,離太原一百里,欲候姚古及張顥軍馬接應。
一日,並不見動靜。
師中疑慮,遣哨卒沿路期候。
師中之眾殺了半日,金兵散而複合者數番。
師中以軍分右前二隊,單立高阜處,以待救至。
忽哨軍報知:“姚古兵出殺熊嶺,其將焦安節不知虜賊虛實,妄傳我軍大敗,粘罕軍馬大至,來襲其後,姚古眾皆驚潰逃走,故與張顥俱失期不至.”
師中聞此訊息大驚,軍士飢又甚。
虜賊知之,悉眾攻右軍。
右軍崩潰,而前軍亦敗走。
師中見勢不利,獨以麾下死戰。
虜賊四邊人馬圍住,鼓聲震地,自卯至未,所留才百人。
師中身被四創,力疲鬥死。
可憐師中老成持重,為時名將,既死,諸軍無不奪氣。
是時,金兵既殺師中,其餘死者不可勝計。
斡離不因分兵攻圍京城,太原愈急。
欽宗君臣聞种師中遇害,深痛惜之,日夕君臣只是預定保守之計。
金將選營中能言者,於城下大叫,責宋帝失信,不割與三鎮地界。
豎起雲梯、火炮,攻城之具悉備。
粘罕屯軍青城,復遣蕭慶來講和,堅請帝自出城會盟。
帝與宰執商議會盟可否。
許翰曰:“虜則狡計難測。
祖宗之地,豈可胡亂與人?陛下出城,必無好散,不如不盟之為愈.”
帝然其議,乃詔都水監丞李處權為報謝使,以書詣金營答粘罕。
粘罕怒,卻而不受,日夕攻擊。
京城被圍幾四十日,城中有卒名郭京者,自言能用遁甲,可以生擒粘罕、斡離不等。
何桌、孫溥與內侍等官皆傾心尊信,於上前力薦之。
又有劉孝竭,各募眾或稱六丁力士,或稱北斗神兵,或稱天關大將,各效郭京所為。
是日大開宣化門,出與虜兵接戰。
被金兵分作四翼並進,郭京脫身逃遁。
只聽火炮震天,箭如飛蝗,殺得宋兵七斷八截,各自逃生。
金兵乘勝攻進。
時救兵皆為唐惲耿南仲遣還,無一人至者。
城中唯衛士及弓箭手七萬人。
王宗濋見勢頭失利,引殿班下城,傳呼救駕。
四壁兵大潰,金人因而上城。
統制姚仲友聞此訊息,引數百軍從交衢衝奪,以御金兵,為軍士所殺。
金將完顏活玄首先上城,正遇宋將何彥慶突出,不及交戰,宋兵大敗。
彥慶力戰,死於城上。
內廷聞知,大驚呼,即下敕,召南道都統管張叔夜帥師入衛禁中。
叔夜聞召,即日自將中軍,令子張伯奮將前軍,仲熊部後軍,共合三萬餘人,與金師轉戰而前。
迎頭正遇完顏活玄,叔夜更不打話,挺槍直刺完顏活玄。
二人戰未數合,被叔夜一槍刺死。
率眾衝開虜兵,又遇金將哈里,伯奮舞刀向前,斬落馬下。
金兵大潰。
叔夜父子連與金兵力戰三日,士皆殊死鬥。
得至都城下。
叔夜從城下大呼,傳報入內廷。
帝親與甲士御南薰門見之。
遠觀叔夜軍容甚整,即令開城門,放下吊橋。
叔夜父子入對上言:“賊鋒甚銳,我軍寡不敵眾,請陛下願如明皇之避祿山暫詣襄陽,以圖幸雍州.”
時帝親任諸臣皆出於外,無可與謀者。
及聞叔夜避狄之請,心下猶豫不決。
次日,金師大合虜眾,攻上城來。
守城將士皆披靡,四下鼎沸。
金人並殺入城,焚燬南薰諸門。
城裡火光耀天,金鼓之聲不絕,百姓大亂,京城遂陷。
衛士入都亭驛,捉住金使劉晏亂殺之,恐其為內攻也。
何親率都民保帝巷戰。
金人見宋將協力,乃宣言議和。
粘罕即退師出城,城中交兵乃止。
帝聞城陷,乃慟哭曰:“朕不用种師道言,以至於此.”
蓋春初虜之去也,師道勸欽宗乘其半渡擊之,牽於和議,不從。
師道厲聲曰:“異日必為後患!”
至是果如其言,故欽宗悔不從其請也。
後南儒詠史有一詩云:陳跡分明斷簡中,才看卷首可佔終。
兵來尚恐妨恭謝,事去方知悔夾攻。
丞相自言芝產第,太師頻奏鶴翔空。
如何直到宣和季,始憶元城與了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