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該走訪的走訪,該分析的分析,都忙去吧。”
“恭喜啊,長澤刑事,有警部與署長的看重,您一定會一飛沖天的。”好幾個傢伙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扒著門框開始主動與長澤光秀攀談了。
“是啊,青山刑事與咱們可不一樣,人家可是職業組的精英呢,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叫叫虎落平陽,對,就叫虎落平陽罷了,總能出頭的!”
“可不是麼,背後有警部推著,保不齊人家很快就能恢復職位重回警視廳了呢,咱們可要抓緊這短暫的同事機會啊,多親近親近。”
……
“前輩太客氣了,長澤需要改進的地方還很多,日後還要仰仗諸位的提攜。”
長澤光秀不斷朝著眾人點頭鞠躬,嘴角始終掛笑,心中卻暗忖道:搞不清楚狀態是吧,什麼警部在後面?從來都是我在她後面的!
靠近右側長桌的山口美砂見了這情景忍不住抽了抽嘴巴,真是個虛偽的傢伙哩。
待眾人全都離開了辦公室後,長澤光秀被山口美砂拉住了,“太宰太太那邊是你去還是我去?”
“一起吧,多少還是能問些東西出來的。”
“我覺得意義不大,二課和槍藥系的那幫傢伙已經問過好幾遍話了,能套出來的早就套出來了,但如果你要堅持的話我還是可以陪你去的。”山口美砂取出一根頭繩,將頭髮用力紮起。
“這次我開車!”不等長澤光秀開口,她搶先一步拉開了駕駛室的門,她太知道了,要是讓那個討厭的傢伙開車的話自已會面對什麼,吞下什麼!
“山口警部,山口警部,你們這是要去哪?”
車子剛啟動,福山潤二不知從哪個角落突然躥了出來,一把擋在了車前。
“哦,是福山次長啊,我們要去太宰家再去做一次走訪,看看能不能嗅出一絲不一樣的味道。”
長澤光秀將腦袋往邊上移了移,故意在對方的面前蹭了兩下山口美砂的胸脯。
福山潤二那叫一個氣啊,臉都青了,“山口警部,您這也太偏心了啊,怎麼就單獨點了長澤刑事一個人呢,我也可以跟著啊,我畢竟去過太宰家,對付他太太我有的是經驗。”
“不用了,人多對方反而有所顧忌,該問的你們也都問了,這次我們主要還是聊聊生活中的,看看從那些碎片裡能不能套出一些有用的資訊。”
長澤光秀這話起碼有一半是真的。
山口美砂顯然對面前的這位五短身材的次長很是厭惡,也不等對方答話便直接加了一把方向,堪堪貼著對方的肚皮徑自衝了出去……
這……尼瑪,你當是衝關卡呢?
福山潤二伸手拍了拍揚起的灰塵,用力搓了搓手掌。
對長澤光秀他是既羨慕又恨的,短短兩日他便再次身披霞光,因為救下了山口美砂的緣故,他成了署長跟前的紅人,再加上本身又是職業組出身,往那一站就是招牌啊。
大夥的眼睛都是賊亮賊亮的,即便是在過道中碰上了都會刻意去恭維幾句的,前途真的是一片光明啊。
福山潤二影片拍了兩下外套,眼神陰寒至極,右手背在身後捏的劈啪作響,想起方才長澤光秀的神情便覺得如鯁在喉,難受的緊。
和對方一比,無論是年齡還是出身都不佔優勢。
自已今年31歲了,又非職業組出身,入職十一個年頭了,能混上一個巡查部長就已經頂上天了,全靠著一股狠勁玩命朝前邁而已。
這些年功勞沒少立,但是職位卻再難寸進,無論自已如何去討好巴結上司都無濟於事。
非職業組的出身成了他心口的一根刺,這一輩子多半都是跑腿的命了。
就在他傷心絕望的時候,山口美砂的出現也給了他一絲光亮,讓他在無盡的懷疑與黑暗中有了再次衝鋒的勇氣與力量。
只要將今年剛剛空降至品川警署的山口美砂追到手,那想要的不都有了麼?
有了山口家的支援,自已只要躺平就行,甚至可以轉政也成啊。
願望是很飽滿的,可現實異常的骨感。
山口美砂就像一個冰山美人一般,從未正臉瞧過他,甚至在不少場合還很明確地拒絕了對方的示好,這讓他備受摧殘。
如今衝鋒未果,半路又殺出一個長澤光秀這麼一個深受山口父女看中的職業組出身的傢伙,讓他有種說不出的失落感。
吃碗軟飯真的就這麼難麼?
要不要連碗都給人挪走啊?
還讓不讓人活了?
對方職業組的身份也是他最為忌恨的因素,因為他不是!
也正是因為不是職業組的緣故,這些年無論自已多麼努力的付出,都很難當上部門的一把手。
可是那個傲慢的傢伙都已經被降職發配了,卻僅僅憑藉著職業組的出身就能原地起飛,這公平嗎?
“咣!”
福山潤二一拳砸在了院中的櫻花樹上。
這拳發力太猛,砸出去之後還呲了出去,他踉蹌了兩步之後才堪堪穩住身形,弓身扶著樹幹,眼神暴戾,嘴唇顫抖。
“呀,福山次長您沒事吧”
“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我們能幫您解決嗎?”
強制藥物對策系的幾個瓜蛋子正好從旁經過,立馬上前詢問起來。
“呼……”
福山潤二快速收斂心神,勉力擠出一個醜的要死的微笑,淡淡說道,“剛想到一個細節,但是到了關鍵的地方卻覆盤不下去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嚇到你們了。”
“福山次長真是咱們的偶像,這個點還在覆盤案件,真是令人羞愧啊。”
“是啊,與福山次長一比,真的是面上火辣辣的呢。”
福山潤二恢復了神色,抬了抬手,“哪裡哪裡,全賴諸位的幫襯,福山沒有那個才華就只能笨鳥先飛嘍,等案子結了我請大家去喝酒,正北街新開的一家烤肉非常的勁道,大夥一定要去嚐嚐。”
“嗨。”
“那福山次長,我們就不打擾您了。”
幾人快速鞠躬退去,又留下了福山一人在原地盯著雲層發呆。
“長澤君,我還是不理解,咱們已經研究過錄影帶了,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將精力讓在打圈的那幾個嫌疑人身上嗎?太宰家已經去了好幾波人了,再去還能有什麼新的資訊呢?”
長澤光秀左手輕輕搭在檔位上,“直覺,總覺得有哪裡不對,所以要親自去問一遍。”
“直覺?”山口美砂藉著換擋的時候輕輕拍掉對方伸來的手。
這傢伙,還想著吃豆腐呢?
“不錯,一會到了之後你儘量別開口,我來問!”
長澤光秀的語氣明顯有了變化,山口美砂使勁瞪了一眼。
到底你是上司還是我是上司?
先前在車上讓人家開口的時候就使勁按著腦袋喊不要停,現在去走訪了又不讓開口了是吧?
其實,這種民間的借貸公司無一例外都與幫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很多都是幫會借殼生財的工具,甚至不少銀行還會將一些壞賬死賬暗中交到這些公司的手上,讓他們動用暴力團的關係去幫自已追繳回來,而這也是太宰純的主營業務。
蛋糕就這麼大,太宰純又是外來幫會,免不了與本地幫會三天一小戰,五天一大戰,死於仇殺或是利益爭奪也是早晚的事,除非他有三頭六臂。
太宰純家位於品川區的南面,津濱大道4丁目,獨門獨院的別墅。
這裡住著的都是商界名流或是頂級政客。
“呵呵,你看這一磚一瓦,還有小院中的這些花花草草都充滿了金錢的味道,這傢伙沒少撈啊。”
“這傢伙的會社在集團中也只是一般的那種,他都能住上這樣的別墅,你想想那些真正在頂端的人會是個什麼樣子。”
“叮叮叮。”
長澤光秀一邊咂著嘴,一邊按響了門鈴。
“我是品川組織犯罪對策部的長澤光秀,請問太宰太太在家嗎?”
“真是抱歉,內院還在佈置靈堂,所以稍顯遲滯,對不住了。”一名盤著髮髻,一身黑的美豔少婦將門半開,恭恭敬敬鞠了一躬,“這已經是今天來的第四波了,你們的同事剛剛離開。”
已經第四波了?
長澤光秀的目光不經意間從對方的領口掃過,這真不怪他,是太宰太太俯身的時候幅度太大了,露出了那一對白晃晃的巨泡。
“太宰太太,我們也知道這個時候打擾您確實不太方便,但是我們真的是有重要的資訊需要與您核對,您也不希望自已的愛人死於非命吧?”山口美砂從光秀的身後閃了出來,略顯尷尬地衝著對方點了點頭。
“請進吧。”
太宰太太約莫30歲,即便身著喪服也難掩其傲人身材,雖然帶著淚容但眼中依然帶著些許魅色,鵝蛋臉再配上微微蹙眉的樣子真的惹人憐愛,宛如枝頭熟透色蟠桃,任誰都想咬上一口。
噠噠噠!
木屐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她邁著小碎步在前引路,不時回身等待片刻,那一對蜜臀隨著步伐的幅度也跟著左右搖晃起來,叫人忍不住想要吃裡扒外。
就在對方扭著腰身往裡走的時候,長澤光秀猛然一個恍惚,腦中快速掠過一些令人噴血的畫面。
別墅,靈堂,畫面,喪服,未亡人……
這些個元素疊加在一起,誰都能是王家衛,誰都能是三島由紀夫。
好在之前他已經逼著自已的上司來了一次了,此刻正處在賢者時間,倒也不是很躁動,呼吸平穩,和藹近人。
太宰太太將他們領到了靠右的一處小房間內。
拖鞋之後,長澤光秀四下掃量一番,他們家是純日式的裝修風格。
這個房間是專門隔開的,擺了漂亮的茶具和精緻的花瓶,應該是太宰純生前接待客人的地方。
“太宰太太,請您節哀順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真是不幸,我們來也是為了能更快的找出兇手,還您愛人一個公道。”
“長澤先生您客氣了,這都是命啊,請坐,請坐,我去給二位煮茶。”
“不用那麼麻煩了,您這樣悲傷還是不要多走動,坐著便好。”
山口美砂從隨便的小挎包中取出了紙筆開始記錄。
“太太,您丈夫平時和什麼人走動比較多一些?有沒有仇家或是關係比較差的?”
“好像也沒有吧,沒聽他提過,之前的警官也問過類似的話了,他生意上的事從來不和我說,也從不讓我知道,估計是怕我擔心吧。”
“你們來東京多久了?”
“今年是第四個年頭了,之前一直在香川縣的。”
“是什麼樣的人會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呀,長澤警官,山口警官,請二位一定要位找出兇手,為亡夫主持公道啊。”她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將茶具推到了二人的面前,“是我失態了,二位請用茶。”
“那是自然,太太您再回憶回憶這幾日他有沒有什麼反常的情況,或是特別交代過什麼?”
“啊……哦……”太宰太太將腦袋撇了過去,雙手死死按著大腿忍住抽泣,微微張開的領口處一抹白膩呼之欲出。
長澤光秀在起身接過茶具的時候這麼無意的一瞥,頓時令他思緒湧動,不寒而立,再難心如止水,對眼前的這位可憐人兒開始思前想後,真有味道啊,即便是同時代的明星也不過如此了吧。
“一定是野原會幹的,能和咱們會社起衝突的只有稻川會的那幫傢伙了,亡夫生前的那些業務與對方有不少重疊的地方,爭搶客戶也是常有的事,這次一定是矛盾升級了。”
野原會隸屬稻川會,會長原田猛性格暴躁,也是稻川會的長老之一,這幾年靠著放貸積累極快,在道上很有名聲。
“你不是說他不讓你管生意上的事麼,怎麼會清楚這些細節?”
長澤光秀突然將茶杯放下,雙手抱胸看著對方。
“野原會的原田猛在電話中威脅過亡夫,之前還讓人用點燃的酒瓶砸過咱們的窗戶,我當時一個人在家還報警了,你們可以查到記錄的。”
“是麼?”
長澤光秀衝著山口美砂的方向遞出一個眼神,後者用力在小本子寫上“原田猛”三個大字。
“除了原田會還有其他的麼?比如說政府要員或是警察之類的,有和你老公走的比較近的麼?或者最近有上門拜訪的麼?”
太宰太太輕輕皺了皺眉,半晌之後才緩緩說道:“你們兩個算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