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
從主位傳來。
白瓷的筷子,狠狠的被放到桌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薄老爺子緩緩起身,“我吃好了,輕舟隨我上來。”
薄輕舟不緊不慢的,又吃了口菜,擦了擦嘴,輕輕放下筷子。
“幾位慢用。”
說完才緩緩起身,向著樓上走去。
兒子走了,白芷也吃不下去,起身回房間了。
沈如雲看了眼一直沒什麼表情的薄敬。
用胳膊肘捅了捅自已那沒出息的兒子薄奕明,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去廚房拿個果盤,給你爺爺送上去。”
“要去你去,爺爺正跟大哥說話,我去是怎麼回事?”
薄奕明又塞了兩口菜,老宅的廚子做飯是真香,要不是為了這兩口菜,他可不想回來看這麼多人的臉色。
薄奕明不顧沈如雲的阻攔,吃飽後連忙溜了,他要去找裴哥瀟灑。
沈如雲盯著飯桌上僅剩的薄敬,
“你都不管管你兒子嗎?你辛苦這麼多年,以後你的公司誰來接?”
薄敬早就厭煩了沈如雲這種滔滔不絕的嘴臉,暴發戶出身,的確和那些名門閨秀不一樣。
“夫人,公司的事就不勞您費心了。”
薄敬接了個電話,起身離開。
留下沈如雲坐在位置上生悶氣,不勞她費心?
髒活累活哪件不是她來做?
他薄敬到顯得高尚了。
二樓書房。
“讓你回來,是因為你年紀也不小了。薄奕明又志不在此,我不想薄氏落到其他人手中。”
薄老爺子坐在書桌後,神情很是嚴肅。
“爺爺,我志亦不在此。”
薄輕舟翹著二郎腿,說出的話彷彿不是拒絕。
但薄老爺子自是知道沒那麼容易說服他。
“輕舟,你父親也是熱愛科技,可是為了家族榮辱卻能兩手抓。將薄氏打理的井井有條時,還鑽研晶片開發。”
“但他忽視了家庭,為了一個女人,忽視了我媽和我。”
薄老爺子被懟的啞口無言。
這個事,是薄重生前唯一的敗筆,也是因為那個女人,丟了一條腿,還丟了命。
他親兒子這麼毫不避諱的說出,讓他這個做爺爺的實在是難以再開口。
薄輕舟起身,“就算薄氏我想接,薄敬也不一定會給我。但是,我既然回來了,無論是薄家還是薄氏,都不會太平。”
留下話後,不等老爺子再開口,起身就出了書房。
……
慕白下葬當天,來的都是親朋好友。
叢珊身著黑色暗花旗袍,側邊無開叉,原本應該開叉的地方由白色蕾絲布料縫起。
雖然上半身緊緻,將叢珊的線條勾勒的美麗,卻一點兒也不顯風塵,只覺得莊重。
頭髮用簡約的木簪盤起,很是精緻,不帶一縷碎髮。
未著其他首飾,以表尊重。
守靈、大殮、下葬……
叢珊從始至終,一絲不苟,即使站得小腿有些麻,也堅持跟著。
但淚水是流不下來了,許是頭一天哭的太多。
又或許是想明白了。
比起來哭,還有許多她必須要做的事。
她將手機調成了震動,在黑色手袋裡震個不停。
在下葬儀式正在進行時,外面聚集了許多人。
吵吵鬧鬧。
叢珊安撫好慕母后,徑直朝著人群走去。
“還錢!”
“退錢!”
“還錢!”
叢珊回來後就聽慕白的助理李特助說明了情況。
城中的滄海遺珠建築專案很大,慕白基本上抵押了慕家的絕大數資產給銀行,來建造這個專案。
但只要建成,基本可以確保收益翻番。
想要從中得利的人很多,所以借錢給慕白投資的人很多。
可是慕白去世這件事事發突然,公司沒了主心骨。
有人背後推動建築工人們一同罷工,叢珊也一下子拿不出足夠多的錢去支付工資,現在基本上是一個停工的階段。
債權人們,看到建築停滯,怕有意外,集體來挑事,要求償還債務。
這只是眼前的,主要是到了每月25號,還需要還銀行貸款利息,每月利息將近千萬。
慕父慕母退休多年,這種時候只有叢珊能站出來了。
她鎮定心神,找了個稍高一點兒的臺階。
用盡全身的力氣喊著:
“各位,各位請冷靜一點!”
“我知道我們慕家現在欠大家的錢,但現在慕白的事情事發突然,逝者為大,希望大家能體諒一下。如果你們有借款憑證,請交給李特助,我整理後儘快還給大家。”
叢珊此刻還算平靜。
要債的人中,站在最前面的一個人大聲回懟,
“憑什麼信你啊?我們今天見不到錢就不走了!”
“是啊!不走了。”
這群人中,有叢珊見過的慕白的朋友,但大多數並不認識。
特別是在前邊一直兇巴巴的幾人,叢珊是見都沒見過。
那幾人越吵越激烈,離叢珊越來越近。
她有些慌了神,往後退了一步,忘記了自已站在臺子上。
腳下一空,眼看馬上就要摔下去。
叢珊認命的閉眼,可是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自已的腰部被人摟住了。
她緩緩的睜開眼睛,一張有點熟悉的俊臉映入眼簾。深邃的眼睛猶如黑色的寶石,閃爍著犀利的光芒。
可她想不起來這是誰?
腰部隔著衣服布料,還能感受到健壯的小臂,隱隱傳來的熱感。
叢珊連忙站定,點頭道謝,
“多謝。”
薄輕舟扭頭看著那個帶頭鬧事的男人,表情變得兇狠。
裴霽去給慕白隨禮了,薄輕舟原本在馬路對面的車裡坐著。
目睹了全程。
從那幾個人開始向叢珊逼近的時候,他就不由自主的下了車,向這邊走來。
還好,沒有讓她受傷。
那幾個找事的債權人,並沒有見過薄輕舟。
但他冷冽且兇狠的目光,讓他們也不敢再上前。
卻也不願就這麼離開,不然,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