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霍去病就來到了平陽府。
向曹襄詢問了雪姬的傷情,知道並無大礙,一棵懸著的心才算放了下來。
他轉過身來,平靜地從上而下打量著白衣青年。
這白衣青年也同樣在打量著他。
只見這白衣青年長得朗目如星,古銅膚色,身軀高大,氣宇軒昂。
讓霍去病留下了一個不錯的印象。
霍去病微笑地問道:“你是誰,為何會出現在戰場上?”
那白衣青年也微笑地回道:“看來你應該是她口中常提到的霍去病了.”
霍去病眯縫起眼睛道:“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那白衣青年仰天長笑了起來。
霍去病沉靜地平視著他,眼裡露出了輕微的輕蔑之意。
看到霍去病的目光,白衣青年收起了笑聲。
道:“她說你狂,果然不假.”
霍去病淡淡一笑道:“她應該還有跟你說到我的霸道吧。
你再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可要把你掃地出門了.”
於是,白衣青年詳細地向霍去病道出了他的身世和與雪姬相識以來的情況。
這白衣青年的名字叫子桓。
母親是代郡的農家女。
父親是一名商人。
景帝時期,母親被匈奴擄去在集市上被當作奴隸拍賣。
父親行商經常往返漢匈兩地,時間一長,他的父親就很想在匈奴境內也置一個家,這樣跑邦在匈奴境內有個落腳點,也不至於那樣疲累了。
於是,他的父親在集市上相中了那個當時才剛滿15歲的少女。
把她買了下來後,本想讓她當一名家奴,打點自己的起居飲食的。
然而男女同居一室,時間一長,自然免不了有肌膚之親了。
於是,就有了子桓這個兒子了。
子桓雖生長在匈奴,可生活習性卻全是漢人的風俗。
穿漢人的衣服,說漢話。
因為父親是商人,所以他的生活雖不算富裕可也並不貧窮。
可是所受的教育卻是有限了。
他的父親在灞上卻是另有一個家的,因而也不想把他帶回漢國。
他就這樣在匈奴生活了二十六個年頭。
在他的骨子裡,有漢人的遺風,更有匈奴人悍勇。
他一直沒有結婚,是因為當地沒有一個是他看得上眼的姑娘。
這天,他外出狩獵。
到入夜時分,他的獵犬首先發現了雪地上的雪姬。
只見它在她身邊嗅來嗅去。
於是讓他也發現了那微微隆起的雪堆下似乎是個人。
不遠處停著一匹白馬。
他走了過來,彎腰把雪姬抱了起來。
那匹白馬似乎挺喜歡雪姬的,一直尾隨在他的身後。
回到他的帳包裡,他的母親立刻加大了包內取暖用的爐火。
無錯書吧並不斷地為雪姬按摩。
雪姬甦醒過來後,一睜開眼睛便看到了一張男人的臉在與自己四至五寸遠的距離處端詳著自己。
她一抬手就摑了對方一個耳光。
子桓的母親湊了過來對她道:“別怕,是他把你救回來的。
不是他在雪地上發現了你,恐怕你現在已經凍僵了.”
“就讓我凍僵好了。
我並不想你們救我.”
子桓的母親睜大了那雙善良的眼睛道:“原來是想不開,要尋短見啊。
這麼漂亮,這麼年輕,多可惜啊。
就是有多大的冤屈,也不應該這樣呵.”
她坐到了雪姬的身邊,伸手慈愛地撥弄了一下雪姬的頭髮,不管雪姬願不願意聽,自顧自地嘮叨了起來:“告訴你,我也有著天大的冤屈呢。
我的家人,都給匈奴人殺死了。
他們把我擄來強姦了我,然後再將我當畜生一樣擺在集市上售賣。
那時候,我比你現在還要年幼啊。
這樣大的屈辱,我都能挺過來了,你為什麼就不能呢。
看你剛才打我兒子的舉動,就知你是一個比我還倔強的人呢。
怎麼就不能勇敢一點呢。
可別再有那愚蠢的想法了。
知道嗎,活,比死是更能對得起生你養你的父母,是更能證明你比你的敵人更堅強。
……”子桓在旁邊有點不耐煩地道:“媽,你別說了,她睡著了.”
其實雪姬並沒有睡著,老人家的經歷,著實大大地撞擊了她的心靈,她是完全可以體會到對方的痛苦。
因為她跟自己一樣都是親人被屠殺,不過對方的遭遇卻是要比自己的還要悽慘。
她不禁對老人家肅然起敬了起來。
她睜開眼睛坐了起來,跪倒在老人家的面前道:“謝謝您們母子的救命之恩。
如蒙不棄,小女子白薊願做您的義女,侍奉承歡於您的膝下.”
她臨時給自己起了白薊這樣一個名字。
子桓的母親大喜過望。
擁著雪姬道:“這就對了,這就對了.”
於是,雪姬就這樣在子桓的家裡住了下來。
子桓就別提有多興奮了。
他深深地愛上了雪姬。
這個貌美的姑娘,打從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被她的美豔所傾倒了。
他經常帶她出外打獵,與她縱馳、追逐,嘻戲於大草原上。
與她形影不離。
可是他卻不敢對雪姬有過份的舉動。
因為雪姬醒來之後給他的第一個見面禮就是一記耳光,他至今記憶猶新。
即使是想牽她的手,也是要經過雪姬的同意他才敢把手握在雪姬的手上。
雪姬可是冰雪聰明的,他的心思,他眼眸深處的那份悸動,雪姬早已明瞭。
她也曾想過要把霍去病忘掉,想把愛霍去病的心轉移到子桓的身上。
可卻屢屢失敗了。
主要原因是,子桓實在無法與霍去病相比。
例如有一次,她在子桓的家裡找到了子桓小時候曾經學寫字的筆墨和硯,那是他的父親每次回來落腳的時候帶回來,利用那少少相聚的時間教他識字的用品。
可別提她有多高興了。
她立刻找來了一塊白布,然後對著帳外的風景畫了起來。
畫完之後。
轉頭看到了子桓呆呆地看著她的畫,然後抬起頭來睜大那雙星目,露出驚歎仰慕的神情看著她。
她的心裡驀然冒出霍去病的樣貌來。
若果現在是霍去病,他一定會為她在畫上題上一首詩,又或者會另畫一幅與她情景一樣構圖各異的畫來相比一下看哪種角度更完美。
而此刻的這個男人,只是很珍貴似地把她的畫收藏起來。
她失望地閉上了眼睛。
還有一次,他們在草原上縱馳的時候,看到開滿了的格桑花。
雪姬深有感觸。
於是停了下來,放聲唱道:“原攬星輝縱馬響,山隨湖鏡雁留聲。
彩繪格桑香醉草,素描玉水龍騰浪。
狩獵哥哥久未還,畫中妹妹寄深情.”
唱完之後,她總感到像是少了什麼。
突然意識到是少了霍去病的和聲。
如果霍去病在,他一定會唱出相應的歌詞來。
她轉臉看了看子桓,對方正以憨厚的表情回望著她,她大有一種失落的感覺。
於是她明白了,她是無法去愛上子桓的,更別說忘記霍去病了。
為了不讓子桓深陷下去,把愛浪費在她身上。
她開始向他敘述起霍去病這個人和他在自己心裡面的位置來。
說著說著,竟從霍去病與她一起渡過的日子與事情裡沉醉了起來。
臉上透著紅光,眉宇間流露出嚮往的神情。
隨著與子桓兩母子相處的日子漸長,他們那善良與寬懷大度的胸懷也逐漸感染和融化她那棵仇恨的心靈。
也隨著對劉徹的恨的減弱,對霍去病的思念就更加強烈了起來。
子桓的心底痛楚了起來。
可漸漸地,他習慣了她對霍去病的思念之情,把對她的愛掩藏了起來。
覺得只要默默地守護在她的身邊,也是一種幸福。
這兩天,她看到了漢軍的大舉進入。
不自覺地總懷著一種希望,霍去病會在這裡面。
子桓明白她的心思,於是他到那戰火紛飛的戰場上縱觀,看到了那一面霍字的大旗。
於是回來告訴了雪姬。
雪姬很想隨在霍去病的身邊與他一起並肩戰鬥。
可子桓卻苦苦哀求她別去。
看著子桓那雙真誠地為她安全擔憂的眼神,她也猶疑了起來。
可是過了幾天,她終於忍不住,偷偷地騎上了那匹從那狂徒處奪來的白馬。
她給它起了一個名字,叫雪中紅。
這匹馬在她倒在雪地上,便一直守在她的身邊。
她騎著雪中紅,向著草原縱深馳去。
漸漸地,她看到霍去病的騎兵了。
她不知道霍去病有否注意到她。
但她在心底裡打了個主意,就是女扮男裝,出奇不意地出現在霍去病的身邊。
她繞了一個彎,回到帳包裡找到了子桓的衣服,便穿戴了起來。
當她再度騎上雪中紅的時候,被剛剛狩獵回來的子桓看到了,他不放心雪姬,提早時間回來。
他知道自己無法勸回雪姬了。
於是也騎著馬隨後追了上去。